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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一章(7-8)

(2024-08-12 16:17:06)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一章(7-8)

第七節:

   羅昌城沒猜錯,和成功過了呼蘭對青山哨卡,又前行十多裏地,將近九點才吃早飯。
   佟策理從滿溝哨卡還向前探了六十多裏地來迎接,如果從綏肇算起,他就等於跑出來一百多裏地,騎馬趕到這裏昨兒半夜就得出來上路。雖然電話裏佟策裏就說好在這接成功,但成功還很是不好意思,自己從江城開車到這也沒一百裏地,佟策理大自己七歲,還瘦的皮包骨。
   都是聰明人,電話裏一聽說成功要從江城給捎點好吃的,佟策理就猜出來了個八九不離十。直覺成功不該和呼蘭局有什麽交往和過碼,立即問道:“在對青山有誰請你吃早飯?”聽到成功說起早先墊補一口,到了滿溝和他吃午飯,佟策理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
   佟策理擺手示意成功不要下車,和哨卡的警長銜班長道別,拉開車門坐到成功讓出來的副駕駛位置,關上車門來不及和成功寒暄,就對羅昌城說道:“走,進到綏肇再說。”
   成功見從屋裏又跑出來的四個警察和佟策理身邊的兩個警察,上馬跟在了車後麵:“這幾個都是你帶過來的?!怎麽對青山卡子就一個警長,人不會都讓你給繳械了吧?”“誰他媽的不懂事?非得看到車?都在屋裏閑著呢。”佟策理這才倒出功夫和成功說話。

   在飯店吃完飯,佟策理就打發六名警察先上路了,和成功喝了會茶水,才上車趕路。
   佟策理告訴成功,呼蘭公安局的局長,是滿洲立國前綏肇縣局的局長,小兄弟人還不錯,雖然一直是長官,但對自己還是蠻尊重的,上任伊始就和對青山哨卡的曆任班長打過招呼:佟股長是他大哥,他過道不許檢查。佟策理看都沒看成功:“我每年都得走幾趟大煙土,不勒大脖子你哥指著啥活?!你覺得押大煙的不是好人?政府都在賣咱算個啥?!”接過了成功遞給煙,自己點著後,仍像是和自己無關似的麵無表情:“你溫林城裏有個“大老壞”,那是我把兄弟的侄子,每年我都給他一部分煙土賣。你上任前我和鶴城刑事科刑事股的股長胡川江打過招呼,他和你手下的南股長是兄弟,在溫林幫著罩著點我那個侄。咱倆的關係他們不知道,我需要告訴他們的時候,給你打電話,你裝啥都不知道就行了。”
 “南股長人還不錯但能裝犢子,我倆脾氣有點同類,但尿不到一塊,這車貨到溫林後,我就讓他給我押著交接去。”成功沒想到南玄三和佟策理還有交情,但都是刑事股長,用不了三、兩年都能碰上,也都是情理之中的:“溫林你那個侄,我真沒聽說過,回去……。”
 “南股長我沒見過麵,可能是你太能裝犢子了吧?!年輕別那麽氣盛,‘成突突’北滿都快擱不下了,手下人也得吃飯那,大不見小不見別較真,就像這路麵,守著就得賺錢。警察就這屄養玩藝,僅靠領俸餉誰都不幹了。”佟策理斜了一眼成功,仍不緊不慢的說道:“我那個侄子就是個少爺胚子,不愁吃喝你啥都不用管他,別夠上你以後膽肥了,再不知深淺玩邪的。”

   直到十二點半,車開到了宋站,達安的特務股長鄒致陸已經帶著兩個著便裝的特務,在飯店等著了。
   沿途三個哨卡,佟策理隻是讓羅昌城減速,他搖下車窗對執勤的警察招招手,車都不停的就開過去了。每過一個卡子走不出幾裏地,佟策理都會讓停車,拿著一把鐵路上用的紅色信號旗搖一搖。佟策理告訴成功,是剛才那幾個兄弟,提前趟路和卡子打個招呼,也迎著點憲兵隊的巡邏隊,若迎麵碰上就想辦法就給帶著下道進甸子裏去。這幾處是巡邏隊容易駐腳的地,如果他們在卡子裏休息不動彈了,就在外麵躲起來打幾槍,給引走省得麻煩。
   宋站算是佟策理的地盤,手下的兄弟陪坐羅昌城和兩個特務,圍成了一桌。飯店沒單間,老板在自己的住屋裏的炕上,給擺了一桌,炕桌上小盆上了四個菜,佟策理對成功舉杯:“綏肇縣城裏你沒進去過,可要比你那個大屯子縣城強多了,妓院酒樓樣樣都有。既然兄弟非讓大哥省錢,我也不能不領情,就在這荒郊野外的能糊弄著吃飽,就算對得起你們。”

   佟策理被授予了三等警正警銜,在滿洲國像溫林這樣的丙等縣局,成功的三等警正都算是高配了;在綏肇這樣的甲等縣,局長都是二等警正甚至有一等警正;隻有像呼蘭和達安這樣的乙等縣,三等警正局長,才是正常配備。像安圖(現:隸屬朝鮮延邊自治州)、撫鬆(現:隸屬白山市)、鳳山(現:江城市通河縣)等這類丁等縣,二等警佐充任局長的也有。
   在關東州受訓的時候,成功還未授銜,整天跟在王海平後麵混,都是給三等警正的曹玉南和佟策理敬禮,遇到在一起隻喝過一次酒的鄒致陸,成功都是主動敬禮,大家受禮也心安理得。
都估計成功即便高授,給個一等警佐也就頂天了,弄不好給個二等警佐也得受著。鄒致陸和王海平一樣,都是一等警佐,年長成功五歲,和大家一樣都直呼其名。自受訓分開就沒聯係,第一次借道打電話和成功打招呼,第二次電話向成功致謝,隻稱“兄弟”,也未稱其為“成局長。”求到人門下貿然改稱“局長”,自己都不認為是開玩笑,對方更容易誤解為“奴顏婢膝討好”。

   成功下車和鄒致陸見麵,也趕緊先敬禮。這倒沒有求人的討好,是傳承的禮節,否則就成了當上局長裝犢子。鄒致陸先給佟策理敬過禮,才對成功板著臉埋怨著:“糟踐你哥呢?哪有掉個敬禮的?”
 “真他媽的狗坐轎子不識抬舉。成功不給你敬禮,你給他敬嗎?!”——佟策理和鄒致陸原本就很熟,集訓回來閑著沒事坐火車也方便,你來我往走動更加頻繁——咧咧嘴角對成功說道:“口是心非!”
  二人都敬完酒,成功才端起杯來說話:“佟大哥今天被兄弟折騰了,我這一路上就算計過,大哥從綏肇半夜十二點就得爬起來,就是兄弟這個年齡,一百多裏地冒著雪,沒五、六個小時……。”
“你讓這個老家夥給糊弄了,他今最多六點起床,昨夜如果沒睡不是搞破鞋就是打麻將了。”鄒致陸見麵就被佟策理給搶白了一句,記著仇還一直惦記著往回找補,粗聲大氣的打斷了成功的話,看著成功滿臉的不解,指點著:“歲數小就是啥也不懂,守著火車道線,他肯定是頭晚就住在滿溝了,早上起來就是搭火車過去的,他也不用帶給你騎的馬匹,我還不了解他?!他騎馬還能把馬都送給對青山了?沒馬了他是要從這坐馬爬犁回去?包括他那幾個兄弟,都是坐火車去的,早起沒客車,昨晚過去的倒可能,誰都不缺心眼,也都不會遭那份洋罪。跟著你的車往回來,那就沒轍了,和我外麵那倆兄弟一樣,凍死也得咬牙挺著。回去都不帶騎馬的,搭火車就是半個小時的事。”
“那你們的馬?!”——成功確實沒反應過來,倒是覺得在理,可也不能是在對青山借馬呀。
  佟策理和成功碰了一下杯,自己先喝了下去,指著鄒致陸罵著:“少說兩句能憋死你?!邊喝酒邊說話你可別嗆著。”笑著對成功說道:“要不說咱哥倆幹不了特務呢,就是因為心眼實在還善良,啥事都想到別人的不容易。但兄弟你也不能太實在了,那幾匹馬雇個馬爬犁給帶過去不就完了?”
   成功恍然大悟,也覺得自己反應太慢了,突然想起了別把正事給忘了,趕緊拽過炕上的大衣,從兜裏拿出了一個小布套,倒出來10根金條:“兩位老哥挨累遭罪是活該倒黴,但卡子上的規矩別破了,還有跟著的兄弟,咋也得回去好好再喝一頓驅驅寒,佟大哥給分了吧,咱趕緊接著喝酒。”
   這錢都是買家出的,倆人比成功懂規矩,佟策理拿起6根金條,對鄒致陸說道:“請特務幹活都貴,你那倆兄弟你出手大方點,我這些兄弟喝兩頓酒就挺高興的了。這屄養的特務就那個揍性。”


第八節:

    溫林十裏香:八個菜剛上齊,郝樂鬆帶著羅昌城進來,對於鐵錚說道:“兄弟們在溫泉旅館給安排好了,羅師傅的車也開進了暖庫。”和羅昌城坐下後對成功說:“你的東西也都卸下來了。”
   彭正夫對成功說道:“二月二也是過節,來回冒雪跑了一百裏地,安排他們喝頓酒。”
   成功把羅昌城介紹給了大家,隻說是日本商社的司機,和自己的哥們是同事。又把桌上的三位介紹給了羅昌城,特意說道:“以後進到溫林地麵,有事不管我在不在,找誰方便就找誰,這都是我的兄弟,和找我一樣。”又特意對郝樂鬆交待道:“羅師傅路過都先到你那邊,你就直接打電話告訴三姓屯一聲,別弄出麻煩再去揩屁股,兩頭撅還不夠挨累的。”
    彭正夫和羅昌城見過一次,先舉杯向他道謝:“我們局長少遭罪,你就是奇功一件,就憑這一點,在溫林地麵上,吃虧受氣都別自己悶著,就是日本人咱也照樣能拐彎禍害他。”
成功折騰一路感覺得很乏,吃過飯於鐵錚回家正好帶著羅昌城,再讓馬爬犁回來接成功。屋裏就剩下了彭正夫,成功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說道:“明早我找南股長有事。”

   和黃文剛見麵後,被錢億森的事鬧得心裏不舒服,又趕上惦記著要給霍海仁押貨,在江城的最後幾天都沒睡好。成功這回完全掉個了,回到了溫林倒覺得踏實了。和幾個人又喝了一壇酒,回到公安局上床就睡了。一晚連個夢都沒做,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
   彭正夫回家就心裏畫魂,不知道成功又要折騰南玄三幹啥,但覺得好像不是要找麻煩。 事先交代好了小胡子,成功休假期間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先不要提,弄劈叉了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南玄三和啞巴豆早起一到公安局,大門站崗的警察就告訴他:彭股長找你有急事。
   彭正夫見到兩人,先對啞巴豆說道:“你該幹啥幹啥去,局長找老南有點事。”打發走啞巴豆,又對南玄三千叮嚀萬囑咐:“不像是啥壞事,你可別不知深淺,啥事都慢慢說。要知道自己就是個啥也不是,穿著狗皮就是聽吆喝的玩藝,讓啞巴豆該幹啥幹啥去,走遠點……。”
   南玄三看著彭正夫,一臉怪異的問著:“我他媽的就是條啥也不是的狗,也用不著整天提心吊膽的怕被勒死吃肉吧?!”見彭正夫撂臉,又笑嘻嘻的說道:“兄弟都明白,狗就是有事看門,多餘了就給人吃肉的。老哥放心吧,沒用的話我一句都不說,啞巴豆在局裏,我倆還能和局長打群架?我想惹事就用不著你攆他了。我是因為今天答應了別人點事,要是被他扣在跟前脫不開身,就得打發啞巴豆過去,要不不成說話不算數的大騙子了嘛?!”
    彭正夫還是很不放心,先到成功辦公室低聲的說道:“局長,南高麗到了,叫他嗎?”成功把外屋的小胡子叫進來:“去叫南股長過來,然後在門外守著,誰也不許打擾。”
    成功就是昨天在車上,才突發奇想,這趟貨最後一棒就讓南玄三去給他交接。成功也不知道哪來的信任,就覺得南玄三的性格,其實和自己很像,那做事的原則也應該很一致。這和他不願打黑槍一樣,正因為先前和自己有過節,才更不會辜負托付。按照成功的處事辦法,再大的矛盾,被人信任委以重任,反倒要盡心竭力,哪怕過後再拔槍,都理直氣壯的問心無愧。
    彭正夫見成功把自己留下了,才長出了一口氣。因為打死了六子,特別是在成功離開溫林還不到一個小時,以彭正夫看來這件事的最大毛病也就在此,和蓄意已久的謀殺沒啥差別。就怕成功為此有誤會,會立馬就拍案而起。真的鬧頂了牛,成功這腳就得踢石頭上骨折。

    彭正夫從第二天材料報出,就拿定主意,這件事一定得由他自己向成功報告,才能不出劈叉的沒有節外生枝。成功別沒事找事,能認可處理結果,他和南玄三今後就能好好相處。
    南玄三進來,成功也沒寒暄,扔給了坐在對麵的南玄三一根煙:“昨天我搭車回來,車上給朋友捎了十二箱藥,現在車還在溫泉旅社呢。我想麻煩你帶幾個人,跟著到三姓屯北麵30裏的王家鋪子,正晌午在那交接,讓司機帶錢直接折回。”成功見南玄三沒有抵觸的樣子,知道自己的想法很高明:“我打算給我朋友個麵子,讓他以後在販私行裏名頭能響點,你看怎麽做合適都行。我的想法是:交接後你帶著兄弟們往前多送一程,就是馬跑上一氣累不著,在能吃飯喝酒的地停下,讓弟兄們吃飽了喝足了,再往回趕。”
 “別弄巧成拙呀。”彭正夫大跌眼鏡,心裏嘀咕了一下,轉念也暗自佩服成功的肚量和高明,南玄三搭上命也不敢出差,這小白臉子夠損夠壞。彭正夫嘴上故意打趣:“就老南長的這副德行,交接完了還不見好就收,在後麵鬼鬼祟祟的跟著,要我可不能往好道上尋思。沒準找地方打他個伏擊都不好說……。”
 “這些事就不用咱操心了,南股長自然會做得比咱想的周全,能給他們個麵子更好,不識抬舉就滾他媽的球子,咱又不欠他們的,下把遇到就直接給滅了,這倒是賞咱升官發財的機會呢。”成功被彭正夫差點沒逗樂了,見南玄三直衝彭正夫瞪眼睛,憋住笑就把小白臉撂了下來,帶著煞氣:“交接的時候,如果對方有什麽不對勁,有把握的話就直接滅掉;沒把握你連車帶貨都扔了,也得保住人。連蓋在上麵的偽裝貨,好像也不值40根條子。”
 “你說得可真輕鬆,要是能值40根,拿回來就得120根以上,咱仨一年的餉俸都不夠,況且還有一台車呢?咱這裏就是把老彭殺了掏完下水還能剩幾斤肉,你拿啥賠人家?!”南玄三被成功誇了一句很受用,很輕鬆的說道:“讓於鐵錚通知三姓屯卡子,聽我的命令,我帶啞巴豆,從警察中隊帶一個班騎馬跟過去。凡是幹這行的一般很少有玩邪的,麵子裏子我都能給他們,交接完畢拿到了錢,我就讓啞巴豆先押車回來,把車和司機都帶給你交差。”

   彭正夫帶著南玄三到於鐵錚辦公室,把成功的話交代給他,讓他帶著南玄三去和羅昌城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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