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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十九章(5-6)

(2024-07-13 18:37:15)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十九章(5-6)

第五節:
  崔哲珠昨晚冷靜的想過,成功不算是無賴腔的男人,但到底有什麽魅力,值得女人青睞?不僅是津淳子,連石原浩美都春心難耐的蠢蠢欲動。崔哲珠覺得是作為女人,過於了解女人,就像津夏子和羅昌城之間,她打眼就立即能發現端倪。石原浩美隱藏極深的蛛絲馬跡,鳩尾田即便有羅昌城的醋勁和警覺,都未必能有所察覺。

  自己就是受她們傳染,出於女人的妒忌和貪婪,又有任務不得已的自我暗示,如果還有不自覺的主動,也是自傲的不羈,想橫刀立馬的去攪局。起先不是羅昌城的逼迫,倒也不至於心猿意馬。
  崔哲珠竊笑自己的虛偽,好感確實無法否認,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大男孩,確實有些女人緣。
  成功的家事,崔哲珠早已了然於胸,父親是留美回國的,也知道成功從小就是個好學生。

  成家存留的濃重的書卷氣,崔哲珠倒沒有想到,置身其中她也非常的舒服。在東京和外祖父共同生活時,才有這種別樣的舒適和溫馨。這次取道日本來到中國的時候,崔哲珠曾回到東京的家裏,真有想棲息下不再離開的奢望,甚至很是荒誕的想過:如果叛逃,會遭到上級追殺嗎?!
  成功渾身沾滿的煞氣,沒有消減甚至彌蓋住淡淡的書香,崔哲珠很是詫異。她堅信動物見到屠夫,都會毛骨悚然。但不用間諜的目光去審視,她卻不否認成功骨子裏的儒雅和嘴裏偶有髒字的油痞,連心知肚明的血腥氣都被稀釋的無影無蹤。成功的與眾不同,才是勾攝女人的本錢?!

“成局長,你的祖籍是南京嗎?那裏可是國民政府的首都。”崔哲珠像是為了幫助成功擺脫窘境,突然的換了個話題,問道:“南京是古都,一定很有曆史的凝重感吧?!”
“我的祖籍是江蘇無錫的昆山縣,那離南京很近。我媽媽和弟弟現在留在了南京,我未婚妻的家也在南京。”成功特意強調了一遍未婚妻,他想不出崔哲珠問起他的祖籍,是意欲何為:“不過說實話,我們一家都不習慣南方生活,我母親不過是哮喘的無奈吧?!我弟弟打小就是乖孩子,否則我都害怕他會和我一樣,到了南方以後,一天書都讀不了。”
 崔哲珠有些傷感,眼睛有些濕潤:“我外公的祖籍在江蘇的武進縣,他和我母親的骨灰,我是去年才從日本帶回來的。本想是遵照外公的遺囑,能讓他們落葉歸根。可這兵荒馬亂的,隻好先在文廟的毛子墳附近,給他們找了塊墓地……。”放下手中的橘子,愁楚萬千又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現在又是割裂的對峙著,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能不能實現外祖父的遺願。這是我的一份債,隻要閑暇的時候就會想起來,有時候做夢……。”
“啥事都別鑽牛角尖,從心裏拿出來放一放。不已經入土為安了嗎?總惦記著就太折磨人了。”趙鎮妹非常體貼的勸著崔哲珠:“在你已經沒有了急不可待的憂心忡忡,沒準還就有了機會。過去說的‘無為而治’,可能就是要人順從天命,更不能與命對抗。”
“是呀,兵火無情,現在又被分成了兩塊割據,還是等等態勢平穩以後吧。”成功被崔哲珠打動,不由的想到父親也沒能回歸故土,又想到起媽媽和未婚妻。又突然想到了羅昌城無時無刻的在試探,又馬上就恢複了常態:“武進屬於蘇州,離昆山還沒有江城到溫林一半的路程呢,我們還是算小老鄉呢。哈哈……。等局勢都平穩了,  我們一起回江蘇,我回家娶媳婦,你回家安置先人。即便真是成了兩國,也不能不讓尋根祭祖。”
“真的希望能有那麽一天,而且這一天能早一點,我也了卻一樁心事。”崔哲珠像是看到了希望,十分迫切的問道:“成局長覺得是武裝割據,不是兩國的對峙,那這樣的狀態也就是暫時的?很快就會消除兵戎,恢複到‘九一八’之前的那種形態……。”

“大清滅亡後的各省獨立多了,這回幾個省有日本人撐腰,想獨立的就同心協力了,誰能說清是咋回事?!但‘九一八’之前,至少有一點恐怕是恢複不了。畢竟這次是日本人在中國動武,即便日本人有了婦人之仁,自動恢複到原有形態,張學良還能回來嗎?以什麽名義,才能像個縮頭烏龜一樣的回來。當然如果是個軍人,回到這塊土地來自戕,倒也是個大丈夫。可他真有那個尿性,何不現在就揮兵出關?大不了也就是兵敗身亡,也是馬革裹屍軍人本分嘛。但人一有權有勢富可敵國,保護既得利益也就不要臉了。”成功慌忙的掩飾,安慰著崔哲珠:“分與和那是達官貴人們在上麵的事,愛咋折騰就讓他們管夠的瞎折騰去,咱們都是老百姓,安生的過咱自己的日子。分也好和也罷,上麵咋說咱就咋聽吆喝著,怎麽都有可能,怎麽也都不意外,但怎麽早晚都得讓咱回江蘇。”

 

第六節:

 “你說的那些各省獨立,都是不服從中央政府的節製,一旦換了一個總統總理的,或者督軍被打跑了,自然也就取消了獨立。現在滿洲國可不一樣,這是以一個獨立的主權國家形態,在處理對內對外事務。”崔哲珠像是從法律的角度,在和成功分析著滿洲國的現狀,就是想知道成功的真正認識:“已經得到好幾個國家承認獨立,也互派了使節,又有日本人的武力支持,要像以往更換督軍一樣,更換掉滿洲國的執政,似乎不大可能。”
 “這倒沒錯!即便更換了國務總理鄭孝胥,甚至更換掉執政溥儀,也很難像以往隨著各省都督下台就煙消雲散。”成功像是有些忘了對崔哲珠的戒備,剛才就覺得多餘欲言又止,在家抒發己見算個屁,讓他們知道自己不是死心塌地的漢奸更好,免得誤會深了哪天在背後給打了黑槍:“可國聯到底沒承認,日本也被迫退出國聯。獨立需要被各國承認,各國都是利益所在,明天在國民政府那獲得更大利益,掉腚就不承認,變臉比翻書都快。說到底是還是國民政府和日本的較量,看最後誰的胳膊粗力氣大了,日本畢竟是個彈丸小國。”

  崔哲珠吐出一口氣:“還是嫂子說的對,想也是白想的事,真莫如先放放再說。”起身拉著趙鎮妹:“成局長,你且陪淳子聊會天,讓嫂子陪我去書房看看,沒有什麽不方便吧?”
“到家了就請隨意,我這隻有方便,就是沒有任何不方便。”成功很隨和的笑道,指著趙鎮妹說道。“你算是找對人了,隻要是趙鎮妹能下去腳的地,她都能陪你挨屋轉悠到,地形比我還熟呢。家裏一點隱私都不能有,好東西我都不敢往家拿,生怕遭賊了。”

  成功陪著津淳子,兩人都很尬尷,成功不想怠慢了客人,正在躊躇著想找個話頭之時,津淳子先開口了:“你和霍家嫂子,是從小一直就打架長大的嗎?霍大哥好像不和他太太一夥。”
“從民國五年我上小學開始,八歲打到今天的民國二十一年,我這二十四年中,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就是在和她的爭鬥中過來的。”成功很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拿起一個蘋果打起了果皮:“命苦哇!我等於是在戰鬥中成長,所以上軍校也就成了必然。霍海仁大眼珠子心眼多,向著我那都是偽裝的。”

  霍海仁正好陪著石原浩美和津夏子進來了:“一個大老爺們,還不如個正經老娘們,背後講究別人,還是你的光腚娃娃,別人都知道我們是哥們,我若是混蛋,你還能是什麽好人呢?!”
  成功如釋重負,根本就顧不上霍海仁的攻擊,趕緊起身招呼客人坐下:“鳩尾社長和岩崗哥們怎麽沒一起過來,是不是覺得你人品不好,不屑與你為伍了?那你可成臭肉了。”又像是感覺到了不對:“把二位太太交到你手上,也不怕你心存不軌,再都給賣了換錢花?”
  霍海仁對成功說道:“你的麵子大,石原浩美從來不離家,今天被鳩大掌櫃的給支派過來了。鳩大掌櫃的今天晚上有應酬,崗岩哥們和羅兄弟去了伊正,今天咱哥倆加你嫂子,就得把客人陪好了,喂飽了……。”對津淳子說道:“到了這就得像到家一樣……。”
成功把打好皮的蘋果從中間分開,遞給了石原浩美和津夏子,對津淳子開著玩笑道:“先來後到,你先來就該後分到。”又拿起一個蘋果:“我幹這事快,馬上就讓你吃到。”

 “還行,知道伺候人了。好好幹,我和羅太太也都想吃哦” 從裏屋出來的趙鎮妹看著津夏子說道。
“這所房子是太棒了,是我在江城認識的朋友中,最豪華的洋樓,規整通透還寬敞,進到屋裏就很舒服。浩美和津夏子你倆先休息一下,我再領著你們參觀成局長的公館,真是太漂亮了。”崔哲珠隨著趙鎮妹從走廊走了出來,與剛來的幾個人打過招呼,帶著稍微誇張的姿勢,在客廳的牆壁上掃視著:“成局長,家裏怎麽隻在書房裏,有一張令尊大人的肖像,可連張全家福都沒有?我還是想看看成局長小時候啥樣。快把影集拿出來,給我們大家看看你穿開襠褲的樣子。其實男孩是小時候招人看,長得醜一點,都帶著滑稽。”

   津淳子善解人意的從成功手裏拿過蘋果和水果刀:“我來削好了,你去陪羅太太。”
“南遷的時候,家母把照片都收起來帶走了。”看著大家都憋著笑,成功似乎有些拘謹:“家母說空房子裏放在世者的照片會寂寞的。家父是葬在江城了,沒法運回原籍。”
  共有四大本影集,被成功的母親帶回了南京。原來客廳牆上確實掛著一張全家福,書房寫字台的玻璃台麵下也壓著很多照片。成功回來後,是黃文剛讓他收集起來燒掉了,就是要避免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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