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雲信

沒法說出口的話,沒有流出來的淚, 都化作了這些字,希望有一日能乘著青鳥的翅膀飛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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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自己的歌 (三)

(2022-10-11 09:41:42) 下一個

那時候家家戶戶都窮得差不多,能吃上一頓肉就是跟過年差不多一樣的大事了。小夥伴們如果誰家請客吃飯,自己吃好喝足以後就會背著大人偷偷用舊報紙包幾片盤子裏剩下的蒜苗爆香的回鍋肉片,悄悄溜下飯桌,跑到院門外竹林裏,跟早就在林子裏等候多時的死黨碰頭,與她們分享這份一年到頭也難吃到的,來自別人家的,而且偷來的美食。一雙雙髒兮兮的小手,一人一片津津有味地吃著舊報紙裹著的香噴噴的肉片,那就是最濃最純的友誼。

童年的玩伴們從來不會少。不分年齡性別,不用經過大人同意刻意安排。我隻要作業寫完了也沒有農活的時候,一走出屋子來到由我們五六家房子圍成的大院壩場上,總可以找到同房子的娃一起瘋玩。跳皮筋,丟沙包,藏貓貓,跨步子,踢毽子,踢石子兒,抓玉米子兒,挑竹簽簽,好多好多的玩法。想來我現在的很自以為是的平衡能力,節奏感,判斷力,瞄準力啥的,都是得益於童年的這些貌似毫無章法無拘無束的遊戲。 最記得那些晴朗的夏夜,如水的月光灑落整個院子。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們吃過了飯都紛紛把椅子從裏屋抬了出來,再沏上一壺好茶,一起張家常李家短地開始聊天擺農門陣,那就是我們小娃娃們最開心的時刻了。黑夜給平日裏地遊戲平添了神秘的色彩和緊張的氣氛。隻要耳邊有大人們熟悉的鄉音和哈哈的聊天聲,像我這樣的膽小鬼,都敢躲在最黑的豬圈角落裏玩藏貓貓。大人們偶爾會突然暫停下聊天, 轉而向我們看過來,這些投過來的眼光,就是仿佛是讓我們展示渾身十八般武藝的聚光燈。地空翻,側手翻,立定跳遠,這些比業餘馬戲團還業餘的身手一亮出來,大人們就會扯著嗓子表揚幾聲,或是被自己家長善意的嘲弄不屑一番。有時候哪個粗心的娃在嬉笑追趕時打翻了椅子或是瓷缸子,就會被大人象征性的大聲的責罵幾聲,但很快就又淹沒在他們更大聲的聊天聲裏了。這樣的夜晚,我們就這樣一直瘋玩,玩到滿頭大汗,玩到月亮都累得下了山院子裏快啥也看不見了,玩到大人們也都奈不住涼意和困倦來襲紛紛呼娃回屋睡覺了,我們才肯回家。

鄉下的夜晚很黑,家家戶戶僅有的幾盞瓦數微弱的電燈,一到了睡覺時候,就幾乎全都滅了。記得每晚媽媽都會關好蚊帳打完了裏麵的蚊子,讓我先睡,她會在別的屋就著微弱的燈光做一些縫縫補補的針線活或是其他雜事。不記得多少個晚上,我一個人靜靜地躺在硬板床上,周圍漆黑不見五指,安安靜靜的,除了遠遠的零星的狗叫聲和一牆之隔的家畜們吃飽喝足後擠著堆兒地一起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後偶爾喉嚨裏發出的低沉而滿足的哼唧聲。幹麥稈做的枕芯,頭輕輕一動就會在耳邊發出細細悉悉索索的聲音。穿過蚊帳,目光不自覺地會被屋頂的唯一的那片亮瓦吸引過去,看著它透進來的那絲清微薄薄的星光漸漸被空氣裏沉重而純粹的黑,一點一點的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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