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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 (小說)
我跟江梅從小一起長大,我視她如妹妹。
我們兩家一直是鄰居,我的父親和江梅的父親是一個單位的同事。江梅的小名是梅梅或者妹妹,反正我們家鄉話這兩者也沒有區別。我一直喊她妹妹或者梅梅,她一直喊我峰哥。
“可是江梅並不是你妹妹啊,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說這話的是我的女朋友愛麗絲。 愛麗絲有著一頭飄逸的直發,苗條修長的身材,我一見到她,就覺得這是我想要的女朋友的樣子。愛麗絲是個聰明俐落的女生,她其它都好,就是常常要吃江梅的幹醋。
江梅是個美麗的女孩子。我見過她拖著鼻涕的樣子,一頭稀疏黃毛的樣子,坐在地上耍賴大哭的樣子,也不知從哪天起,她忽然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黑眸如星,膚如凝脂,還有一頭濃密黑發。我們一起出國留學,兩家父母諄諄囑咐我們要互相照顧,我能對妹妹不管不顧嗎 ?
“那天我們約好去看電影,可是你爽約了,說是妹妹突然生病,你要陪她去看病;還有那天你答應陪我去逛街的,可到時又說妹妹有個PRESENTATION,要你去壯膽。你心裏到底是我重要還是她重要?”
妹妹和愛麗絲到底誰重要?這個問題我還真沒認真想過。 還沒等我回答,愛麗絲就拋出千古難題:“假若我跟江梅同時落水, 你先救哪個? ”
這個關於媽媽和老婆的問題,愛麗絲改作了妹妹和女朋友,我略一思索就說 :“我兩個都救 。“
“先救哪一個?審題要清楚! ”愛麗絲本就上挑的細眉蹩得更緊了,顯出一種淩厲之態。 我告訴過她,她笑起來的樣子可比皺眉好看多了,可她就是動不動愛生氣。
“那麽先救不會遊泳的那一個。”我知道愛麗絲是個遊泳健將,落水了也不會有事,這樣比較公平。
“假若兩個都不會遊泳呢。”愛麗絲不依不饒。
“這個 。。。 ”我想了想說:“先救離我近的那一個,再救另外一個,我一定兩個都救。“
“唉。”愛麗絲長歎一聲,她幽幽地問:“在你的心裏,江梅比我更重要,是不是? 要不你為什麽常常為了她爽我的約呢。 ”
我認真地回答道:“愛麗絲,我心裏衡量的主要是事情的重要性,比如看病比看電影更重要,而聽PRESENTATION隻有這個時候,逛街隨時都可以,是不是?”
愛麗絲沒再說下去,隻是緊鎖的眉頭並未有一絲舒展。
我跟愛麗絲這麽打打鬧鬧地相處了半年,事情忽然出現了轉機,這個轉機使得我跟愛麗絲的關係一下變得融洽起來。
江梅有男朋友了。
江梅的男朋友林斌也是一個留學生,個子高高,戴一付眼鏡,看上去很斯文。
“以後江梅有她的男朋友照料,你就別多操心了。”愛麗絲笑眯眯地對我說,她上挑的眉毛笑起來的時候就柔和地彎了下來,我喜歡她笑的樣子。
我也很為江梅高興。江梅問我的看法,我說你覺得好就好,我又說也許以後我們可以DOUBLE DATE。
接下來的日子我或者陪愛麗絲逛街看電影,或者跟江梅他們DOUBLE DATE,再也不曾爽約,愛麗絲的兩道細眉也不曾再衝我橫眉冷對了。
我們第一次DOUBLE DATE的時候,林斌一見我就說:“老聽江梅說起你,一直想認識你。”
我握著他的手說:“我也是很想認識你,今後梅梅就拜托你了。”
“當然,當然。江梅告訴我說你一直照顧她,小時候還常為她打架。”林斌笑著滿口答應。
“哈哈,我們親如兄妹,互相照顧是應該的。小時候梅梅特別瘦弱,老受欺負,所以要幫她打架。以後照顧江梅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負責照顧愛麗絲。”說著我摟了摟愛麗絲,愛麗絲將頭靠在我肩上,眼神裏都是笑意。
“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江梅,不讓別人欺負他。”林斌也摟了下江梅,江梅白皙的臉上飛起一片紅暈, 羞澀地笑了笑。
“你也不許欺負她,否則我這個娘家人不答應,哈哈哈。”我大笑著對林斌說。
大家都笑,各自笑得滋味不同 。
我們四個人在公園野餐,春風拂麵,鳥語花香,我為愛麗絲端盤子送水,林斌也為江梅做著同樣的事。我跟江梅有時相視一笑,我很滿意現在這樣的狀態。
其樂融融的日子過了兩個月,我和愛麗絲就投入到緊張的博士論文答辯的準備之中。我們都在攻讀博士學位,江梅讀了兩年就轉到電腦係讀碩士去了。
我和愛麗絲都是拚事業的人,一時間日子過得晨昏顛倒,廢寢忘食是常有的事,方便麵充饑變成常態。江梅看到我們這般景象,便常常去超市買了菜幫我們做飯,有時實在看不下去了還幫我們打掃下淩亂的屋子。
我每次問江梅她和林斌怎麽樣了,她總是說一切都很好。直到有一天,我遇到江梅的室友南希。那天我本來在圖書館複印資料,恰好南希也要複印材料,她便跟我閑聊起來,她告訴我那個林斌腳踩兩隻船,江梅已經跟她分手了。
我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匆匆忙忙地在放下資料,就直奔林斌的宿舍。我們都住在學校的學生公寓裏。
林斌一開門,我抓起他的衣領衝他就是一拳:“沒想到你是這麽花花腸子的人,腳踩兩隻船欺騙感情,我警告過你不許欺負江梅!”
林斌擦了下嘴角的鮮血,毫不示弱地一拳還了回來:“你才是三心二意,一手攥著愛麗絲,一手又握著江梅,她每天跟我叨叨的都是峰哥長峰哥短,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這個!”
我們兩個扭打成一團,最後是周圍的人硬生生地把我們拉回各自的宿舍。我們都打得鼻青眼腫。
愛麗絲聞訊從圖書館趕來,她從上到下審視著我,無法置信地說:“你怎麽這麽幼稚,真沒想到你這麽幼稚,都快是博士了,你居然還會打架?!”
我說:“我不許別人欺負梅梅,從小就這樣,誰欺負都不行。”
“那麽如果你認為我欺負了江梅,你是不是也會對我大打出手?”
“我不打女人。。。但你欺負也不行。。。”我小聲嘟嚷著。
江梅也隨後趕到,她心疼地看著我,嗔怪 道 :“峰哥你幹嗎打架啊,打得這個樣子, 是我自己跟林斌分手的,我沒事。 ”
我看著她柔柔的模樣,想到這麽美好的女孩被人欺負,痛惜地說 : “我問你,你還總說很好,為什麽不告訴我 ? ”
“我就是看你們準備論文答辯太辛苦,所以不想再說自己的事來打擾你們。”江梅說道。
“到底為社麽分手?”我追問道。
“林斌開始給人的感覺挺好的,後來發覺他熱衷於老鼠會做傳銷,還整天給我洗腦,一定要我參加,要我發展下線,我實在對於這種事沒有興趣,我們就有了隔閡。他在老鼠會有一個誌同道合的的朋友,是他發展的第一個下線,那個女的一直喜歡他,可他嫌人家是藍領打工的,不願COMMITMENT,但又一直跟那個女的關係親密,後來我發現了就跟他分手了。”
我安慰江梅道:“這樣的人渣越早看透越好,分了好,以後會遇到更好的。”
"嗯。"江梅點點頭。她從冰箱裏取出幾塊冰,放在塑料袋裏,袋口紮緊了遞過我說:“你的臉都腫了,用冰敷敷。“接著她又關切地問:“峰哥你沒事吧?要去醫院嗎?”
我說我沒事,還伸平雙手轉了個圈給她看。
江梅看著我說 :“ 那你自己注意。另外答應我不要再跟林斌打架了。 ”
我點頭答應,江梅看看我,又看看 一言不發的 愛麗絲,便客氣地告辭道 : “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愛麗絲。愛麗絲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像看一個陌生人。
“你會為我打架嗎?”她突然開口道。
我一下怔住了。愛麗絲是個獨立強大的女性,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為她打架。
愛麗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她施施然走到門口,隻拋下一句話 :“我回圖書館了。”
過了一個月,愛麗絲和我先後通過了論文答辯,四年苦讀,終於拿到了博士學位。我還沒來及為此慶賀,愛麗絲告訴我說,她準備去MIT做博士後,她拿到一個OFFER。
我吃驚地看著她,不知是該恭喜還是質問,我已經答應了本係係主任做博士後,愛麗絲也一直跟本係一個教授在接洽,也已經說妥了博士後之事。這事太突然了,我完全被蒙在鼓裏。
“你知道,去MIT是我的夢想,我本來以為沒什麽希望呢,所以跟誰都沒有說,沒想到拿到OFFER了!”愛麗絲一臉興奮,滿臉放光。
“那。。。那我們怎麽辦?”我喃喃道。
愛麗絲眼中的興奮收斂下去,她若有所思地說:“我們現在麵臨找博士後的選擇,將來還會麵臨找工作的選擇,想要兩個人一直在一個城市又都有好工作是件非常難的事,我們兩個又都是不願放棄自己事業的人,所以,我覺得。。。也許我們並不合適。”
“你。。。要跟我分手?”我警覺地問道。
愛麗絲咬了咬唇角,輕輕地說。“其實。。。你愛的也許並不是我。。。”
“怎麽可能,我們在一起快一年了,這一年我很快樂。”我對於未來依然一片惘然,但我不想否定我們在一起的時間。
愛麗絲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麽。
愛麗絲很快就打點行裝準備北上,她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女子,一個在專業上很有天賦的女子,此番遠去想來前程遠大。我知道我留不住她,唯有祝福她。
我送愛麗絲到機場。對於我們的關係我們並沒有說出一個明確的決定,但我們都知道,她這一走,這一段關係將不了了之。
“高峰,這一年謝謝你了。”愛麗絲看著我,她的眼睛有一絲晶瑩。
我說:“我也謝謝你,我告訴過你,這一年我很快樂。”
“其實。。。”愛麗絲攏了下耳邊的長發,長歎一聲說:“你一直愛著的人也是最適合你的人一直在你身邊,你不自知而已。。。”
“你是指。。。”
“是的,江梅!”愛麗絲毫不猶豫地說出名字。
“可她是我妹妹。。。”
“她不是你妹妹,你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愛麗絲又一次說起這句話,隻是這一次說得更加堅定,她接著問我:“你想一想,為什麽你會為她打架不會替我打架?”
我心中暗暗思忖,因為江梅總是讓我有一種保護欲,而愛麗絲並不會。
愛麗絲清了清嗓子,對我說道:“從今以後,不要叫她妹妹或者梅梅,叫她江梅試試。她一直愛你,你也一直愛她而不自知。我早心知肚明,隻是以前舍不得你而沒有挑明而已。我是為你好才告訴你的,畢竟我們。。。”她說到這兒停下了,揮了揮手說:“再見了,你多保重!”
她轉身走了,一直沒有再回頭,背對著我,揮動著手卻一直沒有停下來。
“你也保重!”我望著她漸漸消失的纖細的揮手的背影,眼睛裏也有一絲濕潤。
開車回去的路上,愛麗絲的話一直響在我的耳邊:你一直愛著的人也是最適合你的人一直在你身邊,你不自知而已。。。
我以前一直以為愛麗絲隻是吃醋鬧情緒而已,今天我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
我不知不覺地來到江梅的公寓門口。南希不在,隻有江梅一個人。我看著她,盈盈一握的細腰,柔順如瀑的直發,她什麽時候長成了我理想女朋友的樣子?
“江梅。”我喊著她的名字,第一次這麽喊她,不是梅梅或者妹妹,她有點吃驚地抬眼看著我,她的眼睛清澈如水,但她什麽也沒問,隻是清脆地應了一聲。
“我們周末看電影逛街去,好嗎?”
“好。”她點點頭,仿佛一切順理成章,我們本來就該如此。
僑報5/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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