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之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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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拉盛老高

(2022-12-31 07:34:00) 下一個

老高68歲,剛剛辦完離婚,神色疲憊地獨自在家彷徨。

這是他第三次離婚。

老高重情義,在外州每次離婚都給對方一套付清的房子,解除雙方後顧之憂。

他喜愛異性,痛恨同誌,喜歡美女,而且要年輕,頭兩次婚姻對方都是二十幾歲的大姑娘。第三次46歲,比自己小22歲。

不像前兩次恨不能喝個通宵一醉方休,這一次離婚心頭比較沉重,。

目前能想到的是,這往後的20年怎麽過。現在身體沒有明顯疾病,可是一年不如一年,顯老,別人看著他走路有時候失卻了彈性。

有點錢,100萬美金退休金吃利息,加上社安保險,雖然不富裕,可是夠了。據說,按他的年齡和資產,他已經升級為鑽石爺爺,無兒無女的高級鑽石。

估計再找女人,還是沒有問題,關鍵是找個貼心的很難。活到這份上,誰過來也不想當老媽子伺候人,你手頭有錢,經濟有保障,可是你能交給女人管理嗎?老高這一點兒不糊塗,把錢交出去,風險太大。

根據平時觀察,老高決定走“搭夥”這條路。先物色,慢慢確定,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急吼吼,色眼昏花,急忙訂婚。

看來是個好主意,想到中文媒體廣告,於是草擬一份“搭夥”。

本人68歲,健康,離異無子女,有退休金,單獨租法拉盛一臥帕文。尋搭夥女子。有意者電話 999-999-8888。

自打出了廣告找女搭夥,老高傲然,頭幾天每天早上煮咖啡,吃甜點,瀟灑地打開手機,打開電腦,自覺薑子牙直鉤釣魚在法拉盛這塊奇特的華人領地肯定很快奏效,這兒的女人多,而且是經濟拮據的女人多,不愁找不到。

然而,3天過去了,卻沒有任何動靜,他真懷疑是不是電話號碼寫錯了,核查多遍沒問題,是不是措辭不當,好像也沒有問題,這就怪了。於是就主動給江姐打電話,問她那邊兒聯係的人有進展嗎。江姐說,她的朋友今晚上回紐約,你們先到我這兒見麵,合適談得來再說。

女人名叫毒辣椒,原來一直在別人店裏做按摩師。覺得挺來錢,去年在新澤西接手一家便宜的按摩店,自己做老板,招募三四個按摩女,自己也做員工,賺兩份錢。周一活兒少,幹脆回法拉盛,算是過周末,一個晚上或者兩個晚上,看天氣情況而定。老姐妹都在這兒,出去一起唱歌跳舞吃飯逛街買衣服。然而,住就成了問題,住旅館不方便,好多東西不能長久放,還得辦各種手續。跟姐妹住雖然好,可有時候也不湊巧,毒辣椒現在就不湊巧。她需要找個臨時住所。

老高做東請江姐和毒辣椒在餐館吃飯。

二人互相打量,江姐中間抹油說好話,極力促成搭夥。

毒辣椒剛滿60,會捯飭,化妝得體,沒有討厭的粗皺紋,一米七的個頭,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挑戰性,老高自覺能HOLD。一頓飯吃得心地坦然。老高住隔壁與緬街搭界的一條街,吃完就基本上定了。

毒辣椒給老高的印象,直爽,不差錢,大方,見識廣,談得來。老高雖然初次試水,但有江姐牽線,錯不到哪兒去。先住下,慢慢磨合,處得來就處,處不來自然就不處。

毒辣椒來到老高住處巡視一番,甚為滿意,在法拉盛,這種住房還不得擠進來三家人。老高一個人住實在寬敞,加上整潔簡約,毒辣椒幹脆利索地把寄存在江姐處的行李箱拖過來,這就住下了。

毒辣椒給老高四百塊錢,管她吃住。一個月最多住幾個周末,五六天的樣子,有時候可能多一兩天。老高一輩子沒有拿過女人的錢,嘴巴嗚噥,回了一百,隻收三百。原來打算不收錢,可是又感覺不對,轉眼一想,每個周末她過來就買好吃的,算是補償。

雖然睡在一張床上,各人蓋各人的毯子,老高卻像一具木乃伊,身子僵硬,不敢翻身。

迷迷糊糊好像聽到外屋有人說話,再看旁邊的毒辣椒不在,仔細聽是她在廳裏講電話。淩晨兩點爬起來打電話,毒辣椒聲音亢奮,吵得老高睡不了。隻能忍著,不然太沒有禮貌。女人煲電話粥令老高匪夷所思,怎麽有這麽多的話要說,而且非得夜裏說。後來聽出是在給國內的閨女打電話,原來如此,可以理解。

折騰了一夜,老高覺得渾身乏力,失眠就是這滋味吧。

一人一世界,老高的世界闖入另一個世界來的陌生人。

他喜歡清淨,最好那一半也像他一樣安靜,看來毒辣椒不是安靜人。

江姐說,兩人過日子不就是要磨合嗎,我私下裏給她說說,你該說也得說,老高慌忙地點頭。

第二天送走毒辣椒,老高惡補了一大覺。

雖然第一次半夜打電話吵得老高沒睡好,可是,這次毒辣椒一走一個星期,家裏頓時冷清起來,上次睡不好覺比之難耐的獨處寂寞自然也就不當說了。

老高依舊一個人簡單地做飯,一個人簡單地吃。不過,多加了一條心思,每日想著女人,她在幹什麽,累不累,吃得如何,這個星期回來給她做什麽飯。

昨天晚上清理好一條遊水鱸魚,準備今天清蒸。毒辣椒是江南人,口味清淡,再炒上一盤上海菜心,嫩筍雞塊煲,電飯煲米飯,應該可以。

心裏不踏實,手機打開好幾回想打電話問問,總覺得哪點兒不合適,顯得沉不住氣的浮躁。如此拿起電話再放下來回好幾次,這才給江姐通一個電話,問毒辣椒一般具體幾點到法拉盛。

江姐回說11點鍾左右。

今天心裏有事,睡不踏實,早早起來。該看的書看了,該寫的字寫了,以便騰出足夠時間做飯。老高做飯一把手,平常過日子別拿做飯說事兒,特別是逢年過節,弄它十幾個菜式沒問題,凸顯顧家男人本事。

心急火燎之時,毒辣椒已經喜氣洋洋出現在客廳。

老高喜上眉梢,在廚房高聲招呼,出來擺桌,三菜一飯全上齊。

儀式感是老高在美國養成的好習慣,玻璃杯、紅酒、餐巾、刀叉、筷子擺得齊整,桌邊上花瓶裏插著一束綻放的紅玫瑰。

看來,老高有情趣啊。毒辣椒笑眯眯地看著滿桌的“私家菜”開心地笑,刻意嗅了一下紅玫瑰。

毒辣椒認識老高之前,從江姐那兒已經耳聞他的事跡,雖然沒有特別記憶,但是記住一點,老高人不壞,性子溫和,知書達理,現在算是進一步見識了老高的熱情和關愛之情。

待得女人洗漱停當,在對麵坐定,老高舉起酒杯,毫不掩飾由衷的欣喜,提議幹杯。

毒辣椒是個爽快人,輕輕道聲謝,笑意盈盈地一飲而盡。

兩個人開始融冰升溫加熱互動。

毒辣椒被男人抬舉,心裏舒服,老高有女人陪伴,兩眼放光。

一來二去的,竟然有眉目傳情的意趣。

毒辣椒直誇飯菜可口,問老高是否在南方呆過。老高借機發揮,自己在無錫混了十幾年,對江南菜略有見識,比起上海本幫菜還差些。毒辣椒不愛做飯,碰上一個喜歡做飯的,這就成了兩好變一好,互補。

老高喝點酒,加上女人欣賞,這話兒就多起來,人也變得活絡幽默,哄得女人咯咯笑不停,氣氛熱烈,如果不是年齡大些,倒是有年輕夫妻那種小別重逢之意。

足足吃了一個半小時,客客氣氣收拾碗筷,清理桌麵,兩個人互相謙讓,爭搶,不知不覺中,活兒做完了。

老高有午睡習慣,可長可短,躺在臥室沙發裏,便於曬太陽。

毒辣椒一路奔波,衝澡洗浴。

女人圍著浴巾走進臥室,令老高略感驚詫。

毒辣椒就像他多年的老妻,並無忌憚,舒服地躺在床上,側身睡了。

看著女人玫瑰紅趾甲,老高才意識到床上確實躺著一個女人,而且是很有女人味的那種女人,頗具挑戰的大個頭女人。

春風撩水泛漣漪,老高有意毒辣椒。

雖然,老高是老司機,可是,畢竟讀書人家,斯文還是重要的。

一會兒,屋內傳出兩人均勻的鼾聲。

叮鈴鈴手機響了,毒辣椒聽到對方江姐的問候。

三兩句之後,江姐說你現在是見色忘友,姐姐們晚上等你們兩個人過來唱歌。

毒辣椒嗬嗬地笑說,色也是色衰嘍。

兩個人電話上說好時間地點,毒辣椒回頭給老高講,晚上一起出去玩,見見我的姐妹們。老高立即答應,好好。

老高來美30年,一直住在鄉下,那兒沒有華人聚集地,更沒有機會參加華人的舞廳聚會。

朋友們已經來的差不多,每個人拿著酒杯或啤酒瓶,互相說話。毒辣椒把老高介紹給大家,全部是50開外的中老年人。

寒暄過後,老高,毒辣椒和江姐坐在一起。

江姐打趣道,小別如新婚。

毒辣椒壞壞地笑,急死你!

老高不露聲色,女人瞎扯,不摻乎。

這是一間大型地下室改造的酒吧,一色的華人。

鋼管舞台上,兩個女人激烈地跳貼麵舞,兩個人的下肢摩擦,頭發長長地甩落腦後,頭兒快速擺動。江姐以前曾經說過這兒大多數跳舞的人都服用了搖頭丸。看來這兩個女人用了藥物,神經興奮,動作誇張。

老高曾經是舞場高手,喜歡DJ,節奏感強。這二年好像失卻了興趣,可能與年齡大有關係。現在更喜歡徒步,可快可慢,舒適為準。

酒吧的燈光,喧鬧的音樂,老高已經不太適應。可是又疑惑江姐和毒辣椒也已經是60歲的人了,怎麽還這麽有活力。再回想自己60歲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就是說,年過60,一年一個樣。老高觀察江姐和毒辣椒並不食用搖頭丸,她們隻是挑選拿手的歌曲在唱。舞廳裏熱鬧,眾人情緒高漲,忘卻煩惱,忘卻疲勞,沒有必要知曉今夕是何年。

午夜,法拉盛緬街,燈光明亮,行人穿梭於各個小食店,人行道上,人們三三兩兩信步漫遊,對這兩個喜歡軋馬路的上海女人來說,司空見慣。

老高平時晚上呆在家裏不出門,猛然間看著冷天裏裹著羽絨服的男男女女,突然就有了與世隔離的恍惚。也許真得老了,感慨年輕人莫名的浪漫情懷超越時空四季。

逛街是女人的專利,勿論時間,勿論季節。老高跟著兩個女人從北頭遛到南頭,然後折回遛到北頭,法拉盛緬街太短了些。

回到家裏,已經大大超過平時上床時間。

老高昏昏的頭壓迫著他沉重地倒在床上,立即呼呼睡去。

毒辣椒並不粗俗,隻是她的職業讓人費解。

第二天大早,老高突發奇想,跟她去店裏看看如何?等到毒辣椒打扮好準備出發時,他的想法更加執著,女人笑笑,那就趕緊換衣服,注意別著涼。

乘坐7號線地鐵,再轉乘大巴,前後兩個小時多一點,到了哈德遜河對岸西邊的著名城鎮澤西市。這兒聚集著大量在曼哈頓工作的中產階級,如果在華爾街工作,每天乘擺渡就可以了。毒辣椒獨身一人,無所謂家,沒有概念。法拉盛擁擠,住房不便宜,沒有必要每天花四五個小時在路上,住在這兒最方便。

老高知道按摩店名聲不好,可是當他走進明亮的購物中心大廳,馬上懷疑人們的傳言,光天化日之下能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店門已經打開,裏麵坐著一個四十幾歲的女子,看起來瘦小,麵容姣好,輕施薄粉,與一般居家女人無異。看到毒辣椒帶來一個男人,女人笑著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毒辣椒連忙向老高介紹到,這是花癡仙子,是我們店裏頂梁柱,可能幹了。又麵朝花癡仙子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老高。花癡仙子瞪大眼睛,哇,高先生,幸會,幸會,抬起手招呼老高。

毒辣椒接著說,花癡仙子可是個才女,大學生,詩詞做的好。

說著指向牆上的匾額:

“商女不知洋炮狠,美男猶愛後庭花”

字跡娟秀,規規矩矩的歐體楷書。再看文弱的花癡仙子,倒也有些文如其人的意思。

老高頓覺汗顏,“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怎麽改成這樣?

毒辣椒大笑,花癡仙子馬上也跟著笑起來,這是風月場黑話。

老夫子想什麽呢,你?難道有什麽錯嗎?!

毒辣椒挑釁的目光直射男人的眼睛,火辣辣的讓老高吃不消,趕緊把臉轉到別處。

這裏很簡單嘛。他數了數,共有六張床,並排放置,一眼望到底,沒有什麽隱匿之處,再仔細看看屏風什麽的,好像沒有暗道機關。

毒辣椒心知肚明,並不搭話。老高盡管還有疑慮,但絕對說不出口。看了一會兒,隻有幾個好奇的腦袋在門口閃逝,沒有特殊之處。說不上來是放心還是疑心,他自覺有數了。

毒辣椒送他去巴士站的時候,老高忍不住問:“這怎麽賺錢?店麵租金不低吧?”

毒辣椒淡然地說,“嗨,魚有魚路,蝦有蝦道。疫情前,生意還可以,這兩年有點硬撐,生意差。疫情要過去了,生意會回來。”

心裏有事,日子難熬。

老高愈發感覺沒有女人的日子空寂無趣。

散步路過圖書館,閱讀報刊雜誌,然後挑選一本書,準備回家慢慢消遣。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打亂他的思緒,一會兒是書中的故事,一會兒是中飯,更多的時間琢磨如何與毒辣椒有更深入發展。

此時,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老高馬上打開看,是毒辣椒打來的。心頭一個激靈,快步走出圖書館。

“老高,不好意思打擾你,想請你幫個忙。”電話裏女人急切的語音讓老高感覺鄭重其事。“你現在有空嗎,能否過來一趟?”

“什麽事這麽急?”

“一句兩句說不清,不是我,是花癡仙子有困難。一時我也找不到人,需要你的幫助。如果能來,記得把你的駕照帶來,其它都不要。”

老高也不能再問下去,女人是老江湖,什麽風浪沒經過。找自己幫忙,那是信任我,而且隻有我能幫上忙。恰巧今天早上鬧心提前散步,時間還早,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去吧,出門前把駕照和地鐵卡帶在了身上。

比上次來得好像更快一些,簡單吃個午飯,毒辣椒帶著老高直奔法院而去。

花癡仙子見到老高來了,略顯吃驚,繼而穩定下情緒,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低聲打個招呼,三個人便去了窗口把保釋金交了。兩個星期以後,花癡仙子再出庭。

回到家裏,花癡仙子單獨呆在自己的房間洗漱休息,毒辣椒則與老高獨處一室。吃飯間,女人把花癡仙子的事兒大致描述一下。

幾個星期前,花癡仙子下班後,約定一個白人客戶去旅館開房,誰知那是一個釣魚執法的坑。就這麽簡單,她被抓起來,說是賣淫。還好,她是單打獨鬥,個人行為,與本店按摩業務沒有關聯,所以法院也不會追究店裏的責任。

這十幾年,警方已經改變了執法理念,因為被抓去的女人基本上都是為了賺錢自願賣淫,不存在買賣人口脅迫,他們重點抓幕後的老鴇。花癡仙子算倒黴,碰到釣魚執法。一般來說,華人,墨西哥人,黑人釣魚執法的少,白人年紀大的也沒有。這回是她犯了花癡,看人家年輕英俊,大意上鉤。沒有什麽大事兒,法院也就是罰款了事。

“隻要按摩業務不受影響就好。”老高舒了一口氣。“他們經常來按摩店檢查嗎,或者釣魚執法嗎?“

“不常來。我們雖然用布簾子擋一下,但是基本算是開放式經營,隻要客人不翻身就行。“

“怎麽講?“

“男人赤身趴在床上,腰間蓋一塊大毛巾,我們按後背。如果他翻過身,故意掀開,那就是嫖娼。所以,我們在店裏絕不敢冒險。“

“哎,有意思。是這個理。“老高做恍然大悟狀。

“晚了,你就在這兒住一晚。“

“我沒有帶換洗衣服。“

“自從打電話你答應過來,我就在對過店裏給你買了一套內衣,過會兒換上。“

老高聽此說,心頭一熱,女人就是好。今晚就不回去了,反正沒有事兒,晚上說話拉呱挺好。

毒辣椒鋪好床鋪,囑咐老高洗浴,然後給他享受一下按摩。老高喜不自禁,別說,還真沒有正兒八經地做過按摩。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按摩。女人在老高後背塗了些日本推油,柔軟的手開始從上往下推,一會兒竟然覺出熱意,舒服。老高眯縫著眼,盡情享受。毒辣椒認真推拿按摩,很久才囑咐他翻身。

老高疑惑了一下,毒辣椒不懷好意地“怎麽?你也釣魚執法?“說完,兩人對視而笑。老高抓緊毛巾,裹挾著翻過身。毒辣椒見怪不怪,塗抹上身,再塗兩腿。時間依然很久的感覺,鬧得老高心裏七上八下,兩種心思都有,拿捏不準。

突然,一陣涼風吹襲,那塊毛巾被猛然撤去,老高一個激靈,再看毒辣椒,若無其事的表情讓老高感覺自己想多了,嗬嗬。毒辣椒不動聲色地塗油按摩,老高不敢說話。覺得女人有那個意思,陡然興奮。雖然,自己也是久經沙場,可是今晚這樣式的曖昧,欲得而未得,而且是那種身體赤裸裸的暴露,讓他甚覺異樣新鮮,心中小鼓敲得砰砰響,亂了章法的那種。

“想什麽呢?“毒辣椒眼神裏閃現著揶揄,挑逗得老高似乎有些無所適從。畢竟還不十分熟識,沒有水到渠成的自然,可是,今天上午這麽早去散步不也是想女人想得煩悶嗎。好吧,就放開。毒辣椒是個女中豪傑,敢說敢幹,我倒像個扭扭捏捏的女人。

老高雖然沒有正麵回答,可是他的物已經暴露他的心機。

老高多少有點負罪感,訥訥地說”我喜歡你。“繼而感覺說得太糙,肯定沒有經過大腦過濾。

說完後,腦海裏突然閃現出“吳媽“,那個阿Q求媾的笨拙表情,讓他情不自禁硬憋出詭異的笑。女人隻知道男人的尷尬,哪裏想他會聯係到吳媽。

毒辣椒是個人精,時機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在老高想入非非飄飄然的時候,雨露澆禾苗般的,及時充分地滋潤了老男人幹涸的心田。

兩人度過一個完滿的夜。

老高不無有所指深情地說,“原來老了也有這番妙趣。“

毒辣椒星期天晚上回來,星期一大早拉著老高去法院。她的英語不是很流利,怕說不清楚,隻當自己是個臨時翻譯。

長話短說,毒辣椒是個分居三年的在婚女人。十年前隨現在的丈夫從東南亞轉來美國,期間辦了政治庇護,以便轉身份辦綠卡,長期合法滯留。可是,男人與她AA製,而且似乎更加喜歡賭博,找站街女。

毒辣椒索性離開他,獨立單住,自己掙錢自己花,為什麽要與你“搭夥”,外麵好男人多的是。來錢快的行當對她來說就是賣淫和帶色按摩,她選擇了按摩。

昨晚,毒辣椒多了一個心眼,沒有明確告訴老高她還沒有正式離婚,怕他誤解壞了情緒,直到早上才解釋。老高正在興頭上,表示理解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也就是差著一紙離婚證書。

到了法院表格填寫助理辦公室,老高說明自己是翻譯,幫助這位女士拿表,填單申請離婚。

政府機構不收費用,像毒辣椒這樣的很多人卻不知道,她們在大街上高價聘請律師。說句難聽話,有時候缺錢律師會挑撥離間,把事情鬧大,時間拖得越久,出庭次數越多,當然收費越多。

工作人員在電腦上填寫了基本情況,然後打印出來,交給老高。因為申請協議離婚,特別囑咐讓毒辣椒的丈夫在他自己名下簽字,然後給法院寄過來就可以,郵資自付。

情況簡單明了,既然是協議離婚,沒有子女撫養和財產分割,容易。

回到家,毒辣椒才細細和盤托出她的過往,說出實情,以及拿到這份打印本的打算。

她給丈夫說這是房租合同,需要他的簽名,反正他也不懂英語,一般我讓他做什麽,他不會懷疑的。

老高小吃一驚。這樣做可是欺騙啊,不合適,給他直說又何妨。

女人說,他以前答應把中國的房子賣了,錢過戶給我,到現在還沒賣。所以,我還與他保持夫妻關係,拿到房錢以後再告訴他離婚協議書的事兒。

老高有點膈應,這也太“陰謀”了吧。可是無奈,自己充其量隻是個翻譯而已,仔細想想,確實與他們夫妻離婚沒有太大關係。他做事一直堅持原則,絕不違法亂紀,今天的事兒卻有點兒吃不準。

等女人回去工作以後,自己再冷靜地分析考慮吧,老高主意已定,繼續二人世界。

今日菜譜:薺菜餛飩,油爆蝦,鹵豬蹄。

好日子過得快,嗖地一下這就半年了。

老高這幾天有些坐臥不安。

秋高氣爽,本來是金黃時期,兩個人本可以逍遙自在地出去逛街下館子。可是毒辣椒兩個多星期沒有回來。期間他打過幾個電話,對方支支吾吾,一會兒說累,一會兒說忙。老高說我過去看你,那邊立即回絕,你不要來,我不方便,說是女人那種不方便。

老高雖然每天生活很充實,可是到晚上,尤其是周五晚上,那顆心自然而然地提起來,還就放不下,腦子裏反複琢磨周末這幾頓飯該怎麽安排。毒辣椒兩個周末沒回來,老高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了依戀。

每個星期這個時候,毒辣椒正對自己的烹調讚不絕口。雖然手藝並沒有誇得那麽好,可是,被誇以後,心裏還就甜滋滋的,覺得沒有虧待對方,而女人累了一個星期,回到像港灣一樣的家,拋錨停泊,也算是老高的真誠。

叮鈴鈴,老高有意調成老式電話鈴聲的手機響了,當然是第一時間滑了一下。

喂,準備回來了?老高自說自話興奮地問。

你想什麽呢?我是江姐。

啊?對不起,對不起,咳咳。

老高這才意識到有點兒失態,無論如何也應該先看看誰打來的。當然也不能全怪他,在法拉盛,除了老朋友外絲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說話,加上這兩天一直等待她的電話,理所當然就把對方當成毒辣椒。

老高,我給你說,當然是私下裏說,毒辣椒病了。

啊?老高又是一個啊。

他猜到是病了,可是人家不願意深談,而且還不讓他去,正愁沒辦法。江姐與她更近些,女人之間應該無話不談。

老高啊,我最近沒有工,隻在台灣老頭家一個禮拜做一天,一個月600塊錢。想請你幫忙,在網上看看,有沒有找人打掃衛生,做點簡單飯菜的。你知道的,我不能做廚,不帶孩子。

沒問題,我幫你看,什麽大地,華人招工網,我都給你看看。老高趕忙應承。

謝謝老高。還有一件事。

你說。

我最近手頭的錢錯不開手,想跟你借,以後有錢就還給你。

老高沉默了三秒,回答,你知道我說過從來不借錢的。

我知道。就借兩千。江姐並不氣餒,有備而來。

讓我想想。老高犯難了,本來想通過江姐打探毒辣椒的信息,結果反倒被掛在空中,現在心裏急,不想接這橫來的一杠子。

如果你住的地方有困難,我可以暫時幫你,你到我這兒住,不收房租,等到你穩定了,再搬出去,這樣每個月能省不少。毒辣椒那邊我給她說說,應該沒問題。老高很為自己急中生智的主意滿意,一箭雙雕,既把借錢的事推掉,又提起毒辣椒的重要性。

那是另外一回事。還毒辣椒呢。她是那個病,恐怕以後不能再與你一起住了。江姐口氣不對啊。

老高頭皮發炸,什麽那個事,還不能住一起。。。大腦風暴啟動。但是,沒有聽準確就不能瞎猜。

你什麽意思?她得的什麽病?老高有點急眼,聲調提高。

好吧。她得了性病。不小心傳染上了。江姐的腔調說不出來是氣憤,同情,幸災樂禍。

老高這邊無語,心情大亂。

我的祖宗!難道是真的?盡管以前曾經懷疑,特別是幫助花癡仙子出庭那一次,他就有不好的預感。當時又想,即使毒辣椒以前做過這種事情,現在年紀大不做了,也說得過去,為什麽糾結過往呢。但如果真如江姐所說現在得病,那還真不能再住一起,感情上接受不了,而且一輩子最怕這玩意兒。

你想什麽呢?電話那頭江姐發覺這頭的沉默。這樣,等過幾天我再問問她還願意過來住吧,如果不住,我就去你那兒把行李拿回來送還給她。

一切來得太快,老高頭暈。

老高,不要煩。到時候我再幫你找。哈哈哈,實在找不到,我自己親自上。電話那頭傳來江姐放肆的大笑。

對江姐,老高以前不是沒有那個意思,曾經試探過,但是都被委婉回絕,無可奈何。現在,他不表態,不置可否,怕一時衝動傷了和氣。於是告訴江姐,請轉話給毒辣椒,好好養身體,隨時來拿行李。

江姐果然取走了行李。

老高對江姐說,我現在亂得很,得一個人靜心休息一段時間。沒有借錢給江姐。

一個人安定下來,老高兩眼無神,失落,失敗,自責,矛盾,惋惜,自憐。

今天煮的咖啡再沒有以前的濃鬱香氣,在口裏反而感覺特別的苦。窗外明媚的陽光刺眼,枯黃的樹葉在地上胡亂翻滾,汽車的喇叭好像比以前更多且刺耳,人們都在忙什麽呢。

老高認真思考,世上沒有那麽好的事兒。搭夥,搭夥,其實就是隨時散夥。這不是過日子的長久辦法。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聰明機智,結果還是hold不住,變成這樣,如鯁在喉。

嗨,這真得不是你啊,老高。

今天菜譜?我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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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清漪園' 的評論 : 是的。都在積極尋求各自的感情生活。
清漪園 回複 悄悄話 兩個都不算壞的可憐人。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曉青' 的評論 : 這麽高評價。多謝多謝。
曉青 回複 悄悄話 這個故事真能拍電影。
新年快樂!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3227' 的評論 : 新年快樂!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挨踢' 的評論 : 新年快樂!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南瓜蘇' 的評論 : 新年快樂南瓜蘇!
南瓜蘇 回複 悄悄話 新年快樂!
3227 回複 悄悄話 真的假的?哈
挨踢 回複 悄悄話 有一些人是專門攪和別人的,談戀愛插一腳,有不娶/嫁。 買房子搶到手,又不要了。公司招人,過兩個月又裁人...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ola123ca' 的評論 : 這部電影評價很高。不錯。新年快樂!
cola123ca 回複 悄悄話 "隱入塵煙",美麗國紐約老高版本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悉采心' 的評論 : 笑死我了。投資術語“投毒”。新年快樂!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悉采心' 的評論 : 采心好!
悉采心 回複 悄悄話
哈哈,江姐還是掖了半句話,直接說“得了艾滋”算了,幹脆把老高嚇癱:))

梧桐新年順意!


悉采心 回複 悄悄話
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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