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處是吾鄉
自由呼吸
昨天是周四，我的“法定閨蜜日”。P 比我大十歲，已經退休。說好，周四，除非各自有事，否則，是我們的二人世界。
我們一起去鎮上一家華人麵館用餐。上次請她吃，已經是幾個月以前了。我也是第一次去。老板我認識，但我很感謝她給我空間。我不是很愛吃麵，從來沒有去捧過場，我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P說，她還想去，說這次她要請我。餐後的小費，也是早年受 P 影響，我說我來付，我給了 15 元，20%。P 硬是補了 5 元，超過了 20%。
這就是 P 。
P 是非常節約的人。她會剪報紙上的 Coupon，會攢起任何一張禮品券、打折券。她的錢包，已經用了 20 年以上。我想送她一個新的，她說，what’s wrong with it。 意思是，很好用啊，還能用啊，習慣用了呀，這個那個的。
其實，我是不喜歡 Cheap 的人，就是什麽都不舍得，什麽都用最便宜的，和這樣的同學生活，沒有品質，沒有意思。但我喜歡 P。她既 Cheap，又非常不 Cheap。
和 P 相識已經有些年頭了。小兒多大，再加一，就是我們做朋友的年份。那個時候，我被外派來美，和 P 成了同事。她對我的好，是這個世界上，僅次於我先生的人。她在我身上付出的時間和精力，乃至金錢，一點都不 Cheap。
P 在我的朋友圈，非常的知名，一同在我的昔日社區。社區有論壇，當時我幾乎直播，我在美國的生活。我說，P 是我的天使。天使幾次去中國，我的朋友們對她都很好。我沒空，有同學陪她上廣州塔的。有一次，因為公益事件？還有戰友幫我去機場接她的。我在澳門的朋友，做地陪，做司機，陪伴 P 遊曆四方的。 包括來美後，去紐約、去華盛頓、去阿米什，我去朋友家住，P 同樣都是座上賓。甚至我過往為公司寫專欄，P 都上鏡了。她害羞地說，我不想在中國很有名，哈哈。
P 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我曾經在她家住過一個月。每每，我會跟著她去教會。她是每個周日，雷打不動。她的一言一行，很好地詮釋了，耶穌的話語。之後，我也信奉天主教，是的，和 P 有很大的關係。
君子和而不同，也在我和 P 體現。P 信奉共和黨理念，她是特朗普的粉絲，包括當年的布什。我不認同特朗普，但這似乎不影響我們的友誼。
我昔日有個閨蜜，無數次和我說，P 就是人好，其實，沒有什麽文化的。潛台詞是，和這樣的同學沒有什麽精神交流的，或是做朋友沒有什麽意思。我沒有和她爭辯，但很顯然，我不僅不認同她，最終，也和她漸行漸遠。我想，她或許忘了，她的媽媽就是文盲，而我是那麽地喜歡她的媽媽。
什麽是精神交流？耶穌教義，P 可以說上一整天，如果我願意聽；和她出去吃飯，自己超節約，小費從來舍得。是的，P 不愛看大部頭的書，但她的音樂素養，我身邊很少人可以比。記得昔日被外派的公司年會，其中一個遊戲就是，聽歌猜歌者，或是歌名，她的先生 D 拿了冠軍。
P 是分析員，D 的確是藍領，負責後勤的。P 非常美貌的，標準的藍眼金發的白人。D 是意大利後裔。兩個人非常恩愛。如今雙雙退休。他們領養了一個台灣女孩，非常美麗的一個姑娘。
同樣是那個昔日閨蜜，說，這個孩子將來沒有用的。我的確是非常吃驚的。人可以分有用或無用？
和 P 相識二十年，我們親密了二十年。是的，她會做很多旁人看來，毫無“意義”的事情，但卻是非常非常打動我。比如，我的人生第一個 3000 片的拚圖，最後很遺憾，缺了兩片。P 不動聲色，拍照、打印、裁剪，最後，跪在地上，幫我補上這兩片。這樣的事情，如今我的先生都不一定做得到。
也許對那個同學，P 是“沒用”的人。但對於我，P 不可或缺。昨天她來接我去吃飯，路上有同學開得很慢，P說，如果是我爸爸，就會說，blow it out of your toot-toot。我說，你百歲之前，要把所有你知道的俚語，或是什麽怪話，都要教會我。哈哈。而她的中文，我是老師，當別人誇她中文好，她會說，馬馬虎虎。哈哈。
P 最愛和我一起去旅行。她擅長開車，幾乎從來不用 GPS。她說她是 Local snake。我呢，話多，會令她不寂寞。她讓我教她中國歌曲，她呢，給我普及英文名曲。昨天，她還告訴我，我們的逗趣話語，比如，I know my dog is stupid, and you know he's stupid, but he thinks he's Einstein! 她說，她找到原始語音了，來自Red Skelton的喜劇段子。這就是P。喜劇台詞，或是歌曲歌詞，張嘴就來，常常逗得我開懷大笑。
我的字典沒有“有用”“無用”之說。能讓我動心的，就是我的朋友；能讓我開懷大笑的，就是超級有趣有用的人。就好比，我提及診療中，有個客戶的哥哥，大學都沒有上，但我認為，誰和他一起生活，將會非常幸福。不是人家沒有文化，是人家選擇了，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
P 的故事寫不完，想到哪，寫到哪。日子還長，慢慢寫。
和你一樣，我也不留戀中國，我甚至都不是很想回去。此生不再回去，我也無所謂。中國菜我還是喜歡吃的，美國菜我也可以吃。我的先生是中國情結，我尊重他的存在。我的孩子不是中國胃，他不喜歡中國菜。他幾乎是地地道道的美國人。他也說，我們家很不亞洲化，和他的亞洲朋友家，很多的不同。
Elfie，你昔日在中國的傷痛，或會影響你的當下及未來。我們還是需要麵對它，反思它，不然，它將難以避免，成為代際傳承。僅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