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 湖 韻 致
天亮前下雨。
乍醒來,聽到滴滴答答敲得響,很讓人警覺,像是有人進了樓。接續聽下去,樓前樓後聲聲不息,且壁爐裏也不時傳出滴水敲打聲。壁爐漏雨,是驗屋師經典判斷。我這才清醒,下雨了。
起身室外,到傘下烤爐前煎魚。陽傘雨淋點點,爐火蛇燎蘭蘭;魚兒昨晚還在湖家悠遊戲玩,經宿鹽漬、冷藏,現在竟至勺上烹炸,烈烈蠕顫,有如再生……….這讓人想起馬東籬名句:和露摘黃花,帶霜烹紫蟹。那種遠離塵世,親近自然的出世心態和生活寫照,而今於我,似乎也有幾分相像了。
這雨淋烹湖讓人體味生活的甘美。餐間我問老妻:“魚味如何?”曰:“鮮。”於是,我口詀一絕:
淋雨烹湖魚味鮮,
沁心滌肺半入仙。
琴音逐浪夕陽裏,
泣孤舞幽一子瞻。
一手把酒,一手把魚,這早餐似乎有五分野性、三分閑情和稍許韻致。微醉裏,眼前又現“雨淋點點”,耳邊又響“煎勺唦唦”,這似乎也是樂音,更蘊神味,有《雨打芭蕉》的韻色,也多《看大王和衣而臥》的節奏………二胡和京胡,是我閑來難奈的難友,也是興致蕩揚間的把兄,琴藝雖拙,卻能寄情放懷、入境舒身。此刻,是烹湖嚐鮮、把酒一快,還是撫琴抒臆,倒也不甚明朗。古人雲:“樂琴書以逍遙”。我是否在逍遙?這不必問。在別居,雜草階縫綠,百花映時嬌;偶爾詩書筆,更得管絃操。有多麽自得啊!閑暇時,還可湖邊濯腳,湖中浴身,湖光波影洗我眉,岸影空明添彩虹。我難得攀比“采菊東籬下”的陶靖節,更難做精工詩畫音律的王摩詰。不過,我敢說,蘇東坡是不會拉胡琴的。舉“匏樽以相囑”之際,我問自己,還能勝過史上文膽、千古絕唱?非也!是有些狂妄。
烹湖也,韻致。
2010.8.22.於 玉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