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韓國總統選舉：政治鍾擺的再度左移和權力鬥爭的繼續

 6月3日韓國舉行總統選舉。根據4日淩晨最終記票結果，進步派的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得票率49.42%，確定當選總統。而其主要對手保守派的金文洙以41.15%落敗，另一保守派候選人李俊錫以8.34%列第三。

 

  這意味著，自2022年尹錫悅執政以來由右翼、保守派掌握韓國最高權力和國家行政權的狀況結束，左翼、進步派再一次獲取大權。同時，國會也是由共同民主黨及其友黨占超過60%席位。這意味著進步派同時控製了國家行政權和立法權，回到文在寅執政時期那樣的進步派全盛時期。

 

   本次選舉李在明獲勝，基本在韓國內外觀察家預料之中。之前擔任韓國總統的尹錫悅，因發動未遂軍事政變而被彈劾下台，名聲掃地。這也是連續兩個保守派總統爆發嚴重醜聞和遭彈劾下台，對保守派信譽打擊頗大。而在2022年總統選舉中以微弱劣勢失敗的李在明，幾年來頗為活躍，並參與了對去年未遂政變的阻止，聲望大增。聲勢一落一起，勝負不言自明。

 

   李在明上任後，勢必大幅改變韓國內政外交政策。在內政上，李在明會改變尹錫悅效率優先、扶植大企業的政策，將更多強調分配公平，將改善勞工權利、提高基本公共福利。在女權方麵，李在明雖不是激進女權主義者，但自然不會像尹錫悅強烈打壓女權，而是會適度滿足女權訴求，如恢複被尹錫悅廢除的“女性家庭部”。

 

  在對外領域的改變會更大。李在明必定會結束尹錫悅高度親日親美的路線，韓日關係尤其將轉向冷淡。李在明仍然會把美國最為首要夥伴，但不會像尹錫悅那樣特別積極為美國效力，而更多強調韓國優先和自主，減少對美依賴。李在明同時也將停止對朝敵對，並與中國改善關係。李在明已明確提及不會參與台灣問題，既是韓國自保表示，也是向中國示好。當然，李在明仍然會維持韓美同盟的基本政策，韓國並不會真的變成親中勝於親美的國家。

 

   這些轉向意味著韓國又會回到尹錫悅之前即文在寅時期的立場和政策。但李在明也並非簡單的複製文在寅，在相同中也會有許多細節的不同。這既是由於李在明上任後的韓國內外環境，與文在寅時期已有很大不同，也是因為李在明個人風格和觀念與文在寅是存在一定差別的。

 

   不同於文在寅是典型的傳統左翼建製派政治家，李在明有鮮明的個性和民粹色彩，行事不拘一格，有“左翼特朗普”之稱。所以他更可能有出人意料之舉。而相較於文在寅時期，如今國際局勢顯著惡化，李在明想在美中等國博弈下各方都不得罪，恐怕是很難的。

 

  另外，朝鮮金正恩政權前兩年公開聲稱朝韓不屬同一國家，並采取一係列措施切斷朝韓聯絡、毀損各種統一紀念物，不留後路般關閉朝韓和解大門。這樣情況下即便李在明對北示好，是否能夠重啟朝韓關係，是難以預料、不容樂觀的。

 

   而無論李在明內政外交政策如何，韓國內部的政治鬥爭也仍將激烈的持續。韓國建國以來曆任總統除文在寅外皆不得善終，且文在寅及家人現在也麵臨法律指控，即可反映韓國權力鬥爭激烈、進步派保守派之間的你死我活。李在明在當選總統之前已官司纏身、種種真真假假的負麵信息圍繞者他，連家庭矛盾都被公之於眾和放大鏡檢視。

 

  李在明就任總統後，各種攻擊不僅不會減少還會變本加厲。雖然國會多數是進步派掌控，但司法部門並不傾向進步派，李在明正麵臨並將繼續遭遇涉罪指控等法律問題，並對其作為總統的合法性造成挑戰。

 

  雖然目前看，李在明和進步派在權力和民意上都顯著占優，但並不意味著可以高枕無憂。文在寅執政中期（2020年前後），同樣是總統、國會、地方選舉，進步派都取得明顯優勢，朝大野小。當時共同民主黨內部還有人自信進步派可以壟斷韓國政壇權力50年。可短短不到三年，因為樸元淳性侵案、曹國以權謀私等醜聞，及選民喜新厭舊、政治鍾擺變化，2022年總統選舉就被代表保守派的尹錫悅擊敗（雖然隻是微弱優勢）。

 

   如果李在明及進步派不能足夠汲取教訓，不能穩定的得到民意支持，那麽重蹈覆轍、韓國政壇再度“易色”是很可能的。且根據點票結果，李在明對金文洙的領先優勢明顯小於民調，更小於大選初期，雙方差距從兩個月前的超過20%縮小到僅差8%。再加上另一候選人李俊錫逾8%得票，保守派整體得票還略勝李在明。保守派在尹錫悅發生未遂政變醜聞下，仍然得到約50%韓國選民支持，也反映保守派根深蒂固，且頗具動員力。這就意味著李在明將麵對在野勢力巨大壓力和持續不斷的挑戰攻擊。

 

   本次大選投票率達79.4%，既反映了韓國人政治熱情，也透露出韓國政治鬥爭激烈、對立雙方都開足馬力爭取勝利。而選前雙方不僅相互言語攻擊、頗多誹謗和誇張言辭，還發生若幹肢體和使用器械的暴力，還有宣傳“中國幹預大選”的陰謀論和攻擊中國人的歧視排外行為。這些超限的、非和平的行為，正是韓國社會矛盾激化、左右對立、社會撕裂的後果和表現。

 

   韓國是總統製政體，總統擁有極大權力而約束有限。這也是韓國政治鬥爭激烈、都拚命搶奪總統大位、對卸任者大加報複的重要原因。而韓國左翼和右翼從建國之前直至今日幾十年的仇怨，進步保守的鮮明對立、針尖對麥芒，也讓韓國政治總是充滿零和博弈，而鮮少和解團結。這些問題當然是李在明無法解決、自身也無法避免的，所以也就注定他無論後麵總統任期內，還是卸任後，也都會像“前輩”們那樣麵對冷峻的司法考驗和熱火的輿論攻訐。

 

   筆者個人政治立場是傾向於韓國進步派的。筆者希望李在明及共同民主黨應珍惜如今同時掌握總統和國會的優勢、不辜負民意重托，厲行改革，一切以民為本，切勿重蹈文在寅時代後期執政黨麻痹大意、醜聞迭出的覆轍。而在野勢力、韓國人民也應珍惜民主政治的結果，對執政者有異議也應和而不同，而非像前麵幾個月那樣不惜通過暴力和謠言破壞正常政治和司法、不擇手段損害民主。

 

   韓國幾經政變、權力更迭、左右輪替，其政治如“過山車”般大幅擺動。這種“驚險刺激”對韓國人民不是好事。韓國各界也應努力推動政治體製改革和憲法修改，分散總統權力、減少零和博弈，讓韓國政治趨向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