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的記憶（八）體育課
學校在村子中街，原來是一座財主的老宅。出了南開的校門，是村子下街，下街南是學校的一排新蓋的正房，正房前是一個很寬敞的操場，操場南麵大約百米遠，穿過農田就是南河。夏天的體育課老師常常帶我們去南河玩水。女同學在水裏撈那好看的石子子，或在草灘灘上摘野花，男孩子揙起褲腿在河裏壘壩撈魚（其實是泥鰍），互相潑水。老師有時也會帶我們爬到對巴子山上玩。
對巴子山就在南河南側，不是很高，山上長滿青鬆、紅鬆、白鬆和少量青楊樹白樺樹，及其它雜木。還有滿山坡的灌木叢，有馬茹茹、油瓶瓶、醋溜溜（我們叫它杚針，植物名叫沙棘。）、樸榆子等。這些喬木與灌木下麵便是密密稠稠的各種小草，草叢中會有各種野花，其中山丹丹花最是鮮豔。整座對巴子山天生的端峰碧坡，倜儻青秀，春綠夏墨，秋鬧冬沉，和北邊的堡子梁兩廂照應，嗬護著新屯堡這個小小的鄉村。
我們爬到半山腰，回身坐下來，俯目一望，一大溜青瓦房舍籠罩在淡蘭色的薄靄中，整個村子的麵貌盡入眼簾。能清楚的看到我家的院落，那高高的院落地碣，簡易的柴門，南房地基上那棵鬱鬱蔥蔥的大榆樹，院子裏的兩棵長得一樣高的杏樹，三間平平常常的正房，關著的房門，開著的窗。東西南三個菜園子碧綠一色，房柱上的對聯紅色一點。同學們興奮的指指點點，競相尋找著自己的家園，互相比著看到的驚喜。想起歌曲《人說山西好風光》裏的一句歌詞：站在那高處望上一望，你看那南河（歌詞裏是‘汾河’。）的水呀，嘩圪啦啦流過我的小村旁...
如此看到自己家鄉的麵貌也是一種驚奇。長長的街道，青青的瓦舍，高高的梁上，平平的耕田，圓圓的碾子，方方的院落；擔水的，拾糞的，劈柴的，打碳的；菜園子裏勞作的，小河邊洗衣服的；點點人影移，潺潺河水流，燕子屋簷巢，喜鵲喳喳叫。偶爾傳來幾聲汪汪的寂寞的狗叫，又有下了蛋的母雞‘穀蛋穀穀穀，穀蛋穀穀穀’的驕傲而急躁的長鳴，都是遠聲。這由村子裏傳來的遠聲，聽了有一種天外之音的空靈悠遠，有一種世外桃源般的牧野情調。真是：遠聲傳清幽，素影蕩夢醒，一幅家鄉錦，耀樂頑少童。
那時候的體育課，有沒有正規的項目，不記得了，隻記得玩耍。寄帶帶（注1），打屏門（注2），滾鐵環，老師帶著大家玩老鷹抓小雞。農村孩子既有農村玩耍的特色，不受時間空間的限製，享受著自由隨性，無有目的性的樂趣，有一種野性。現在想來比我的兒女們的童年生活要豐富的多，也比如今孫輩們玩的開心暢快健康。清楚的記得那時我們體育課上玩的最多的是抓子子，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喜歡，不管閨女還是小子。
抓子子是一種競賽遊戲，兩個人，或兩組人相互爭輸贏。找塊平地坐下，玩一把石頭子子。
這石頭子子每粒玻璃彈球般大小，一副子子數量都是單數，最少五顆，七顆九顆也可以。十一顆是最多的了，玩起來也就很難很難了。
以五顆子子為例，玩法是這樣的，首先確定誰先玩，方法是‘搭斤’。就是把五顆子子拋起來，用手背去接，接的顆數多的一方先玩。第一關叫點豆豆，地上攤開一塊平地，把五顆子子樸灑在地上，撿一顆作為種子，把種子拋起來，很快在地上撿一顆，然後把拋起來的那一顆接住。如此把地下的四顆都撿起來，完成就算過關了。如果一個人不過，可以由本組人幫助；第二關叫什麽不記得了，同樣把五顆子子丟在地上，撿一顆作為種子，把種子拋起來，很快在地上抓兩顆子子，然後接住拋起的那一顆，如此兩次；第三關，撿一顆作種子，拋起，第一次在地上撿一顆，第二次抓三棵；第四關，拋一顆種子，一次性把地上的四顆都抓起來；第五關，有兩種玩法。一種是，把五顆子子全拋起來，手很快在地上拍一下，然後把拋起來的五顆子子全接住，而且要求連續幾次（次數由對家決定。）。另一種難度大一些，是把五顆子子拋起來後，兩隻手要拍一下，再在地上拍一下，然後把五顆子子接住，也是要求連續數次（次數由對家決定。）。用哪種由對家決定。第六關，也是最後一關，是把五顆子子全拋起來，用手背去接，接住幾顆由對家決定，最難的是用手背把五顆全接住。這一關也叫‘搭斤’。過了這一關，就贏了。這個抓子子遊戲我們一般選九顆玩，有難度，但不大，比較費時間。
這子子都是用石頭做成的，一般用青石，就是石灰石，故鄉的石灰石（或者叫石灰岩）多的很，大窯窪有一座山都是由石灰岩構成的，山下有個石灰窯，年年燒石灰。青石做成的子子顏色好看，有重量，響聲好，手感好，質地不軟不硬，也好製作。那時候我們常常在石頭牆上找石頭，砸石頭，搗子子，磨子子（注3）。有時候在河裏撈子子，河裏撈的子子顏色特別，手感圓潤，好看。不過，要想在河水裏撈到一副大小一樣的子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時候，同學們幾乎每個人都擁有一副自己喜歡的石頭子子。不僅在學校玩，在家裏也玩，在大街上也玩。
2022年10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