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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她” 與我同歲，不幸的也是一個美麗的姑娘，而且很美麗。高挑的個，苗頭又豐滿，有著濃密的黑發和迷人的臉蛋，以及鮮紅嬌嫩又常嘟著的嘴唇。就象武俠書上所描寫標準的美人。除此之外，她還有一雙比星星亮比雲彩柔簡直就是無可比擬的大眼睛。

　　高興起來那眼睛象一線剛從山上流下來的清泉，仿佛從中你就能聽出歡快的旋律；生氣的時候，那裏麵會湧出滔天的浪潮，還帶著一串串旋渦。而在她注視我時，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是朦朦朧朧的，象罩上了一層薄薄的雨霧，就是這樣一雙眼睛，害得我總是鬱鬱寡歡，就象處在大貓眼下的小老鼠，隻能不言不動，靜候處置。

　　她總是久久的盯著我的眼睛，她總是想發掘我的內心，我說的什麽她都不在乎，她隻是用那雙貓眼緊緊的盯著我，我便喪失了說謊的信心和勇氣，隻能把一切如實招供。我該怎麽辦呢？

　　躲開她！可是，她並不是總跟著我的呀。我們很少見麵，很少坐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的。然而她又時時刻刻都在我麵前看著我。

　　她從不肯遷就我，總是在我滿腔熱情的時候，盯著我的眼睛，向我提出種種怪問題。更為可惡的是，有的時候，她卻一言不發，而是讓我以我自己的名義向我提問。盡管每次我都想轉過頭去裝做沒有看見，但是那熾熱的無所不至的目光每次都擊敗了我。

　　於是，在一個夏夜，就有了一個人悄悄的踱進我的夢裏，假裝得很溫柔的樣子：

　　“哎，你說，你活著究竟是為什麽？”

　　“不為什麽。” 我脫口而出，“這個問題太嚴肅了，幹嘛呀，現在又不是在上政治課。不過，人活著難道非得為點才行嗎？”

　　“當然。一本小說要有主題，才會有人看，一首歌曲要流傳，那也要有點主題。而生活也一樣，得有目的。正如你要跟人吵架，得有點理由一樣，活著你就必須為點什麽東西。”

　　我覺得滑稽，這些話是從前一次很無聊的辯論會上我用來訓斥對方的話，文字上的抄襲叫做弊，那麽思想上的摘抄又該叫什麽呢？聳聳肩膀，我用一種無所謂的語調說：“不，我不為什麽而活著，我活著隻是因為我高興活著。你看，著世界多可愛，窗外有樹，樹上有小鳥，天上飄著白雲，陽光照著你，花兒衝你笑，不活著，多可惜。我討厭上課，但是我可以坐在課堂上讀小說，做夢，放學後可以和同學去逛馬路，看電影，還可以和女同學開玩笑。活著多好，多痛快！”

　　“噢，天哪，這太可怕了！你怎麽會有這種念頭，我想也許你隻是在開玩笑。”他瞪大眼睛，呼吸急促。

　　“不不，我不喜歡開玩笑，我很嚴肅的。”

　　“那麽，你是在回避這個問題了，你不願意麵對現實，對吧。”他熱切的說。

　　“不，不，完全不是。你這樣說簡直就是在強奸我的思想。我不要流芳千古，也不想遺臭萬年。我隻是願意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就象我們的億萬同胞一樣，不羨慕別人，也不讓人妒忌，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