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一年的秋天似乎來得特別快,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就紛紛揚揚的飄起黃葉。我獨自站在操場邊的老榕樹下,感覺就象是當年流浪漢蘇比獨自倚在教堂的鐵欄杆上,漸漸的我們倆都入定了。
最後一堂課早就上完了,校園裏靜悄悄的,夕陽透過老榕樹長長的須,把四周變得斑駁迷離,不時的又有蝴蝶般的落葉從我眼前飛過,飄飄灑灑,有幾片還落在我肩上。我想以後我會喜歡榕樹的,喜歡飄著落葉的老榕樹。
我用肩膀靠著樹,左腳纏繞著盤在右腿上,纖長的手指和修剪得很齊整的指甲,隨意的插在窄小的後褲兜裏。一陣風吹過,有一縷粗硬的頭發耷拉下來,蓋住了左眼,和左眉上的傷疤,我的頭發總是硬梆梆亂糟糟的,怎麽梳理都沒有用。
又一陣風吹過,那縷頭發擦得我好癢,真想用手擄上去或者是很瀟灑的甩一甩頭,可是,懶得、、、算了,就讓它掛著吧。
我一動不動的站在學校最南麵的角落裏,嘴裏嚼著綠箭口香糖,口香糖早就隻剩下一團黏牙的皮膠,但我仍然很起勁的嚼,還不時強迫自己想象那是十分的清涼香甜。為的是我想把淤積在腸胃裏的血液充份的調動到大腦裏來,以供給我所需要的大腦清醒和思維營養,為此我還經常在家裏倒立著思想。每天我總是不停的咀嚼,因為隻有大量進食,才能供給我所需要的每一種營養,我可不能因為營養不良而影響到我的思考。
我咬著糖,一邊在想象中打量自己,用一種約會前姑娘穿衣服般的目光看自己。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王子舍我其誰,自我感覺很好。
在人群裏我總是昂首挺胸,就象老地主麵對他的雇農,而對那些漂亮的姑娘,我也總是裝做不屑一顧。可是說實話,在心底 ,我非常非常的盼望人們能喜歡我,關心我,盼望人們談論著我時都能眉開眼笑,盼望著小夥子看到我時會眼紅得想揍我,而姑娘們,尤其是那些漂亮小姑娘們,擦肩而過時會偷偷側目看我,或者是故意折回頭再走一趟。
可是沒有,居然什麽都沒有,人們總是裝做很忙的樣子低頭走路,那姿勢就象是從一根電線杆旁走過。哼,這些有眼無珠的人們!但、、、其實我也知道這怪不得他們,因為我不是市長,沒有經常上電視,長得也不象蔣介石或者張國榮,他們不認識我是因為我還沒有出名,所以我決定得出名。
我想象自己正處在一場籃球大賽中,其實我一直都在一支三流球隊裏打中鋒,隻是沒有參加過大賽。
現在,比賽已經接近尾聲,可是比分還是持平,狂熱的觀眾忽然的安靜下來,但是我幾乎可以很清晰的聽到他們的心跳,我的八號球衣濕漉漉的,有股熱呼呼的汗氣。半屈著腿,低伏著身子運球,口裏喃喃自語咒罵對麵那個黑猩猩一樣的對手,那小子簡直就是隻進化了一半的類人猿猴。猛的,我衝他臉上一揮手,把頭往右邊一甩,做了一個假動作,把球從他褲檔下塞過去,然後象被人猛踹一腳似的撲向對方的底線,連連假動作,就在裁判員把發亮的哨子賽進嘴巴的時候,我象又被踹一腳一樣狠狠的蹦起來,彈向籃球架,就在哨聲響起的同時,把球摜進那個帶網兜的小鐵環裏。
頓時整個球場都沸騰了,鼓掌,歡呼,扔帽子鞋子、、、
一聲長哨,我成了英雄,隊友們象抬屍體一樣扛著我繞場跑步,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