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信彤著作選載(15)【書評三(終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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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女追夢六十載淚灑老街
諜梟遺痕三十年再推新著
——評介賀信彤《誤了一甲子的航班》
及新著《紅色巨諜俞強聲出走的前夜》
佳作問世,好評如潮。賀信彤女士的新著《紅色巨諜俞強聲出走的前夜》一經麵世即備受關注。人們在探究這個紅色巨諜的同時,不禁將焦點移向作者——賀信彤。
1947年10月14日賀信彤出生於中國北平,浙江寧波人。父親賀子謇早年求學日本,1945年抗戰勝利後任審判日本戰犯中國法庭翻譯,1948年赴台灣講學訪友未能返回大陸,1953年客死台灣。在中國大陸,賀信彤為此背上沉重包袱,自童年起就備受歧視和打壓。1968年,賀信彤畢業於北京財貿學校,1987至1989年續本科於北京師範大學,之後工作於北京商貿學校,任現代會計學講師。1981年至2002年間,丈夫徐文立受中共迫害兩度身陷囹圄,在守望夫君和在外留學女兒的二十多年歲月裏,賀信彤以家書的形式開始了自己的文學創作,賀信彤自嘲:是為“信筒”。
2002年12月24日隨丈夫徐文立流亡美國。
她喜愛文學創作,且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是獨立中文筆會會員。與新近推出的力作一起出版的,還有她的《誤了一甲子的航班》(曾於2007年和2008年由香港報刊和《大紀元》登載)
巾幗不讓須眉。縱覽華夏曆史,從班昭到林徽因,才女輩出,無不翹楚可敬。
三十年來,“俞強聲”一直是個熱門話題,然而罕見知情者,此次《紅色巨諜俞強聲出走的前夜》一書出版,知情人賀信彤女士講述了鮮為人知的精彩故事。
人物、情節、環境稱之為小說“三要素”,一個結構完整的故事還應著眼整體的“起、承、轉、合”脈絡。要做到新鮮、細微、獨特、準確、深刻,全憑作者的筆墨功夫。人們見過不少小說,有的讀起來沉悶冗長,忍無可忍;有的主線難覓,不知所雲;有的無病呻吟……。諸如此類毛病,除了寫作動機外,皆因作者對小說的構成元素:主題、人物、對話、架構、情節、伏筆、高潮等,心裏沒數,如此,怎能寫出有深度的作品?
賀女士的新書,“俞強聲”是主題,作者在落筆前已確立,然後通過內文逐一展開。與眾不同的是,她啟筆甫爾,娓娓道來,輕車熟路,簡練直白,猶如GPS的“最佳路線”,足見作者對漢語的駕馭能力,文字結構的合理緊湊,符合“簡潔即是美”的原理,惜墨如金,契合“微信”“e”時代特征,環境氣氛和人物對話異常精煉,來龍去脈交代得一清二楚,對人物心理的揭示也是“一針見血”,譬如“見我到來,他微胖的臉上滑過一絲絲尷尬……”廖廖數語,將一個鳩占鵲巢的小人物躍然紙上。作者以嫻熟的技巧和優雅的文筆,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讓讀者一目了然。
本書細致描述了俞強聲和妻子季穎與賀信彤及丈夫徐文立兩家的交往,基於真實的曆史故事,極大地提升了趣味性、可讀性和可信性。尤其對“俞哥”之妻季穎的描寫,活靈活現,回味無窮。本書視角,采用第一人稱,自然流暢,真實感人。紀實小說是現代小說的一種,在搜集事實材料的基礎上加以概括提煉寫成,反映特定的時代氛圍和人物形象。成功的小說,讀者就算忘了劇情,也會記得主角形象,這全在作者的文字功力。對人物入木三分的生動描繪,正是本書的亮點。
書的結尾 “……我說,‘哎季穎,別這樣。俞強聲啊,那就是你生命中的高山,你擁有過一座山,看什麽也就都是平地了。’季穎愣住了,三步兩步地去了洗手間,再出來,重重地用手握住我的肩頭,然後一下下地拍我的肩頭,眼裏滿是晶瑩。
強聲,你呢?還記得你的季穎嗎?”
這個情節是全書最精彩之處,作者以這樣的神來之筆結尾,賦予了故事新的高度。
作者的父親賀子謇,早年留學日本,博學、幹練、聰明過人。1949年不料遭遇時局巨變,雖曾竭力欲將妻女接入台島,終憾未成,從此天各一方。2007年,賀信彤隨團訪台,“我本應該在一歲的時候隨母親乘坐這班飛機的,起點就是香港,終點也就是台北!今年,我整整60歲!這航班整整誤了一個甲子,恍如隔世,淚水奪眶而出……”
是啊,這個航班整整延誤了一甲子!
“老街淚酒祭先父”,她和丈夫徐文立先生,兩人將紹興老酒徐徐灑在台北那條魂牽夢繞的老街,“琥珀色的漿液含著我忍不住的淚水濺落在街頭,此處可曾有過父親的足跡?百般的滋味翻滾在心頭。”
此情此景,感天動地,淒美之至!
兩本書,同一個作者,風格卻迥然不同:《紅色巨諜俞強聲出走的前夜》不時嬉笑怒罵,辛辣無比,廖廖數筆就把二股道上跑的特殊夫妻勾勒得惟妙惟肖,通過栩栩如生的季穎的人物形象,投射出那個時代;而《誤了一甲子的航班》則溫婉優雅,如泣如訴。麵對不同題材,作者展現了她的文學造詣和語言天賦。她的小說所特有的“京味兒”與老舍、王朔的“京味兒”不同,她的文風吐露的京華色彩,攜文字之暗香,挽芳草之蔥蘢,美不勝收,別具一格。極其感染力的文字,時而白描,時而重彩,各就其位,恰到好處。
作家之所以成為作家,就在於能將自己的價值觀和理念以獨有的文字技巧和語言魅力生動地展現人生,並獲得讀者的共鳴和認可。在佳作少見的當今文壇,賀女士的作品綻放著異彩!
賀女士的丈夫徐文立先生是當代民主運動標誌性人物,是中國民主運動無可替代的靈魂人物。他還是結束中共專製,實現“第三共和(1986)”、“正常社會(2002)”的倡導人。徐文立兩次被中共判刑共達28年之巨,是為“民主牆案”和“中國民主黨案首判”刑罰最重的一位,坐了16年的牢!賀女士說:“我的丈夫徐文立是中國最重要的政治犯之一,我成了大反革命的家屬!”“1981-2002年前後兩次啊,我探監,受株連,一等就是16年。然後被驅逐出國……”徐文立的父親徐裕文,在八年抗戰期間,作為軍政部第47後方醫院院長,一直在抗戰前線救死扶傷,抗戰勝利後還被授予少將軍銜。徐的父母沒有一天去過大後方,沒有一天苟且偷生,天天為傷病員而奮戰於抗戰第一線;甚至因他不許動用極其稀缺的軍需品“盤尼西林”(Penicillin)為自己孩子治病,以及前線公務繁忙和搶救不及等因,前後失去了三個未成年孩兒。鑒於徐父的貢獻和犧牲,中華民國國防部向這位抗戰英雄頒發了抗戰勝利紀念章。
如今,繼承了父輩傳統的徐文立為中華民族和人類文明所作的犧牲和貢獻,已為世人所公認。此當可告慰賀女士徐先生的先輩在天之靈!
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經益其所不能。” 上蒼在成就一個人的時候,必先讓其遭受磨難:賀信彤出生在多事之秋,1948年,父親偶赴台灣,一去無返,共產政權在中國進行所謂的“除舊立新”,製造無數“敵人”,賀信彤首當其衝,不幸成靶。之後,又“門當戶對”地嫁給了探究真理的丈夫徐文立。徐先生秉持“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位卑未敢忘憂國”的理念挺身而出,成為中國當代民主運動的先驅,賀信彤則成了政治囚徒之妻,她柔弱卻又剛強,除了撐起一個家,還用她的筆慰藉獄中丈夫。麵對“中國特色”的株連迫害,他們的女兒也飽受同齡人無法體會的屈辱和折磨。
因為爸爸在台灣,賀女士的童年就在不幸中度過,摧殘人性的社會使少年的身心遭受重創。在特殊的背景下背著“大反革命家屬”的沉重包袱,還不斷曆經與當局乃至民運內和家族圈的苦鬥。然而,弱女子卻愈挫愈勇,苦難煉就了她的堅毅和信念,培植了非凡的文學素養。令人感歎的是,在如此厄運連連、逆境撕壓之下,一個女子竟然還能保持她的優雅、溫情、敏感和細膩一如既往!
她用受傷的心品味這個社會,她用無盡的愛傳播她的能量,她的睿智撥動她的筆劍,鞭撻天下之不公,人心之冷漠,世道之凶險!
她的愛,伴隨著她穿越苦難款款而至。人們扶今思昔:那個社會究竟缺了什麽?走進她的書,她的故事讓我們看見我們曾經被剝奪的東西,這就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女作家給我們的啟示。
賀女士在《誤了一甲子的航班》書末說, “愛是現代文明的核心。”
是啊!世間萬般皆空,唯“愛”恒久悠遠。
雲水旖旎之超然,天地悠悠之浩渺。斜陽映樓,清風拂簾。文字,讓我們破繭成蝶,涅槃重生;文字,讓我們心有明鏡,遊目騁懷。迤邐煙村,塵世如潮,文字之眸閱盡人間滄桑!
【徐文立注】
第三共和(1986借寫家信有筆的機會擬於北京一監“反省號”隨身的“新華字典”內)
正常社會(2002以書信方式寫於北京延慶監獄“特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