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立夏正相宜
發呆，“芳心是事可可”
3/19，州長宣布shelter at home。如果沒有必要的外出，所有人必須留在家裏。果真公司把電腦給果真送來，讓她在家裏畫圖。公司已經裁員了。能有一份工作就是幸運的了。
因為大量的免費的病毒檢測，周圍病例開始多起來，死亡人數開始超過兩位數，不過還沒聽說認識的人生病。果真開始在網上買菜，送過來用消毒紙巾擦過才拿到屋裏。她平時也不出門，倒是越來越勤地去逛文學城。紫檀在這個時候都是等著發榜的，沒有了chance me的帖子，也還沒到排隊恭喜的時候，有一些帖子很刺激讀者神經的是講孩子未來的職業方向。尤其是那些一畢業就40萬收入的帖子，後麵的跟帖一長串，有羨慕嫉妒恨的，有旁敲側擊問秘籍的，有順帶著砸一下上了大藤卻讀了不掙錢專業的……..人情百態，盡在方寸論壇。還有那些講wall street做Investment Bank，做Private Equity掙40millions，或者IPO掙4billions的。果真覺得就像看小說一樣。這些東西完全不能讓她激動，因為離自己太遠了。大果這樣的小佛係娃，將來能自食其力就不錯了。
楊健在微信群裏說武漢即將解除封城。他終於要回上海了。他還單獨給果真發了一個微信，說謝謝果真這段時間對他的關心，理解在特殊時期獨自照顧孩子的不容易。果真很吃驚他這種前所未有的語氣，回複他：“不用擔心。”
楊健很快發過來一長段語音：“這一段時間的封城，我有時間想很多東西。對不起。這是我最想說的一句話。我們的婚姻沒有走好，我有最大的責任。但是，我們也許從第一天開始就有些問題。我很少會感到放鬆，老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你不要吃驚，因為是我一直說你笨。其實是我沒底氣。哈哈，男人就是這樣矛盾。這一段時間我哪裏都不能去，反倒覺得挺放鬆的，有安全感的那種。我還開始研究做飯了。真的體會到操持一個家的不容易。當然也有樂趣。我們都五十上下了，沒有什麽比身體更重要。我會努力做個更好的父親的。”
果真聽了幾遍，心想：這是給誰調教的連飯都會做了？做個好父親，主要給小baby做好父親吧？但是這酸勁兒一閃而過之後，果真感覺到了楊健的真誠。她不能原諒他對婚姻的不忠，但也許應該放下對彼此的懲罰？畢竟還有很長的日子要過。
果真沒有回複那條語音。過了幾天之後，她把它給刪了。
果真畫圖的工作也變成了半工。沒事可做，她開始收拾家裏的東西。別看年頭不多，積下來的雜物可真不少。果真一時不知從何下手。要不先把楊健的東西收拾一下吧？
這些年楊健已經慢慢地把自己的東西帶去上海了，每次回美國倒更像是出差。上次回來居然連駕照也忘了帶。果真拖出一個大行李箱，往裏麵扔楊健剩下的衣物。幹了一會兒，又把它們都塞進了一個大垃圾袋。這些東西不值得運回上海，以後捐了算了。果真爬上梯子，從壁櫃頂層的架子上拿下來幾個大塑料盒子。擦去上麵的灰塵，果真打開來準備整理。
第一個盒子裏全是舊照片。多久沒有把照片印出來了？好幾年了吧？以前的照片在一個個紙袋裏，還有底片在一起。果真抽出來幾張看看，恍若隔世。她和楊健也曾經是別人眼裏郎才女貌的一對。但是當時果真的媽媽不喜歡楊健，說他鏡片後麵目光閃爍，不是踏實的人，而且他和果真八字不合，雞鼠相克，以後果真有的是苦日子。潛意識裏帶著媽媽的詛咒，果真似乎對楊健永遠放不下心來。起先果真是反對他海歸的。楊健發脾氣，說自己呆在美國，收入是不錯，但也許一輩子就是個普通工程師而已。他當年出國，是背負家族光宗耀祖的期待的。如果隻想老婆孩子熱炕頭，還出國幹嘛？在國內還可以盡孝。楊健是孝子，看著他的父母在美國呆不慣，和媳婦也處不到一塊兒去，更堅定了他海歸的決心。
“楊健”，果真試著再說一次他的名字。唇齒之間的陌生反倒讓她釋然了。這麽多年，他們走丟了彼此。楊健出軌固然不對，但是他們原本就不合適。放下吧。果真把盒子蓋好，放回架子上。
那天之後，果真不再拚命做甜品，不再拚命吃巧克力，日子好像也沒那麽難過了。她開始和大果計劃如何把居家防疫的生活過好。首先是吃得健康，再有就是堅持鍛煉。很快果真又能穿下她那幾條舊牛仔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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