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美國念書的第一個學期,我遇到很多難以想象的困難,英文不好與別人交流聽不懂,在圖書館不會找資料,到計算機室不知道怎麽用電腦,沒有車行動不方便,等等。語言和文化的差異也使我鬧了不少笑話,回想往事,感慨很多,總是自嘲我這個毫無背景,智商平平的人,能夠平平安安,稀裏糊塗地走過來,除了努力不懈,我更多是感恩。
一個星期六的上午,我正推著單車往學校走,突然一輛嶄新的豪華林肯車停在我旁邊,一個白人老先生走下車來,很友好的向我打招呼。他大概七十歲左右,中等身材,一頭白發,留著一點胡子,穿著講究,挺胸抬頭很精神,看上去非常健康。他告訴我他叫Austin,住在附近。他問我叫什麽名字,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我告訴他我叫John,是中國人。他高興地說“哇,太好了!我喜歡中國人,不喜歡日本人,但現在我原諒日本人了”。聽起來這老先生還挺直爽的。我問他為什麽,他說他是殘疾海軍退役軍人,二戰時美國和日本交戰,美國的戰艦被日本人擊沉了,戰艦上的四十多個海軍隻有三個幸存者,他是其中的一人。他受了重傷,因此他的腰一直不能彎下。他還拿出一張他們戰艦的老照片給我看,我很能理解他為什麽不喜歡日本人。 他得知我剛剛來美國,便問我是否願意去他們教堂,我說願意去。他說那太好啦,我明天早晨八點半來接你,然後他要了我的電話和地址,開車離開了。
第二天早晨八點多鍾,我邀了朋友Cheng一起去教堂,他也是剛從大陸來的研究生,我們正好是鄰居。我倆都沒有去過教堂,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好奇心,很高興有人帶我們去教堂看一看。Austin和他太太八點半很準時開車到了我們住的地方,他太太大概也有七十多歲,高挑的身材,打扮非常時髦,看得出來她年輕時一定很漂亮。大概十幾分鍾後我們就到了教堂,那是一家很大的基督浸信會。去做禮拜的人很多,各種年齡的人都有,他們都是西裝革履,穿著很正規,走路不急不慢,見麵後互相問候,看上去彬彬有禮,很多人都很友好地向我們問候。我和朋友都是穿著很普通的衣服,看上去和他們的著裝有一種很大的反差。
教堂的禮拜堂很大可以容納幾百人,正麵的牆上掛著一個很大的十字架。崇拜開始後大家互相握手問候,接著就是唱詩班表演,幾十人的詩班演出很有氣氛,非常專業,我非常感歎一個教堂唱詩班有這麽高的演出水平。接下來一位穿著西裝的牧師講道,牧師四十來歲,身材高大很英俊,他的講道口才很好,整個講道過程聽眾都很認真。Austin告訴我們牧師是他的獨生兒子,是這個教會的主任牧師,他在這裏工作很多年了,看得出Austin非常為他的兒子感到驕傲。禮拜大概一個半小時就結束了,我的整體印象是基督教的禮拜還是比較簡單,沒有天主教那樣濃厚的宗教色彩,也沒有像一些中國寺廟那樣神秘。
禮拜結束後Austin和他太太邀請我們到一家美國餐館吃午餐。Austin太太喜歡聊天,講話文質彬彬,有條有理,她有聲有色地講述她和Austin年輕時羅曼蒂克的故事。Austin在一旁麵帶微笑很有趣地聽著,有時插一兩句話。 Austin太太的父親在30年代是達拉斯最大的一家超市公司的老板, Austin是該公司的職員,她和年輕的Austin相愛墮入情網,於是她和她的第一個丈夫離了婚 。後來她和Austin結婚,他們搬到孟城,Austin做鞋店老板,他太太是一所高中的英文老師。聽了他們的故事後,我覺的在談論婚姻這類隱私時,美國人和華人還是有較大文化差別。很多美國人比較坦率,在他們看來離婚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而華人則是比較含蓄,似乎離婚是難以啟齒的人生失敗,很少和剛認識的人談這些事情。
第二個星期的一天下午,Austin打電話告訴我今晚教堂有聖餐,問我是否可以去。我不知道什麽是聖餐,我想既然是餐,一定是有東西吃的。正好剛開學不是很忙,我告訴他可以去。下午五點多我邀Cheng晚上一起去教堂吃聖餐,他說我今晚準備煮方便麵吃,這樣正好我不用做了,我們到那裏去吃。不一會兒,Austin開著他的大林肯車來了,我們坐上他的車高興地到教堂去吃聖餐。一路上Austin很健談,他告訴我們他很喜歡林肯車,這車剛買兩個月,他每兩年換一輛新林肯車。他說這車開起來很穩又舒服,然後他讓我們看他鬆開雙手讓車自己跑一會。晚上到教堂人不多,冷冷清清的,我們跟在Austin的後麵走進了禮拜堂,大堂空空的,裏麵隻坐了三十來個人,大部分都是老年人,看上去沒有一點吃飯的氣氛。我對Cheng說肯定是我搞錯了沒有飯吃。不一會牧師來了,開始帶領大家做禱告,講吃聖餐的意義,接著就開始吃聖餐。吃聖餐 先是吃餅,大家把一個放了一些碎麵包的銅盤依次傳遞,銅盤傳到自己麵前時,每個人從盆中拿一片,等牧師禱告後,大家一起吃。然後就是喝杯,大家從銅盤中拿一小杯葡萄汁,這個過程也和吃餅一樣。這下我們才明白這就是我們今天晚上空著肚子來吃的聖餐。不過聖餐後的聖經學習的時間不長,很快就結束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們開玩笑說以後再也不能空肚子去教堂吃聖餐了。
我剛開始上課時聽不懂,老師講話的語速很快,而且上課的內容也很多,每一節課講一章,有時上課老師布置了作業我也不知道,一天剛上課大家都到老師那裏交作業,我很驚訝老師什麽時候布置了作業,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下課後我去問老師才知道,原來她在上一節課發給大家的提綱中提到有關家庭作業的網頁地址。不過那個老師很好,她要我下次補交作業給她就可以了。 其實我一直都有英文這個語言障礙,即使到現在我已經在美國生活快30年了,我仍然有很多時候聽不懂,常常漏掉很多細節。在看電視聽講演時別人哈哈大笑,我常常聽不懂英語中的幽默,不知道別人笑什麽,有時侯我也跟著笑,我笑是因為我看到別人笑的樣子好笑,而不是我聽懂了幽默。我講英文時別人常常聽不懂,有時侯我要重複說幾次,他們才說哦,我明白了。
我出國前沒有用過計算機,但是那時侯在美國計算機已經很普及了,在學校所有的作業都必須在計算機上完成。美國學校的條件好,有很多機房提供計算機給學生用,有的機房是24小時開放。 記得我第一次去用計算機時,我連電腦的電源開關在哪裏都找不到,那時辦公室軟件的操作都是在指令下進行,打開計算機後也不知道下一步怎麽做。我在計算機室忙了一個晚上做了一點點作業就走了,到第二天才知道在公用的計算機上每次做的作業都要保存到自己的小磁盤上。不過在機房做作業還是很方便,遇到一些問題都可以很快得到機房助理和同學的幫助,我每天泡在計算機上很多的時間,不久便熟悉了很多的基本操作技巧。
在我朋友Zhou的建議下,我第一個學期懵懵懂懂選了CS的匯編語言和軟件工程,其實這兩門課都比較難,不是像我這樣沒有學過計算機語言課的人可以學的。Zhou告訴我這兩個老師的考試很容易通過,這兩門課是計算機本科必修課, 因此選修這兩門課的學生特別多。軟件工程的老師對學生很友善,每次講課的時間很短,然後就把學生分幾個小組讓大家討論軟件工程中的合作關係,有時要每個學生畫一個圖介紹自己和別人的關係。整個學期的作業就是小組課題,一個簡單的網頁設計,也沒有考試,最後成績由學習小組評分和老師的麵試決定,期末考試麵試時老師問我在小組中做了什麽,要我給小組成員評分,我比較謙虛給自己打了一個B,大部分時間她問了我一些有關中國的問題。另外一門課的編程作業也不多,而且都是很簡單的小程序。 每次考試老師給學生三十個複習題,每道題的答案都很長,考試時老師從中挑出十個題目讓學生回答。在每次準備考試時,我要花很多時間背題目,背得我頭暈眼花,就這樣我稀裏糊塗完成了這兩門CS課。後來,我在CS再也沒有碰到這麽容易上的課了。
我轉行學計算機時,很多同學對這種熱潮有不同的看法,一些人認為學其它專業也同樣有很多好的工作機會,其實這兩個選擇並沒有對錯,隻是因人而異,在找工作時的機會多與少的問題。我周圍很多人比我早來美國,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念博士,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畢竟是僧多粥少,競爭激烈,加上很多華人英文不好,找工作的難度更大。也有學生畢業後找不到工作又重新回到學校念CS專業。我也經常碰到有的同學直接對轉行學計算機潑冷水。我有一個同學他本科是計算機專業,後來在香港一家銀行工作了幾年,他是我們同學中的計算機高手。他對我說“你們學計算機等於沒學,根本學不好。我的大學教授說在本科沒有學計算機專業,到二十幾歲就學不出來,計算機是年輕人學的專業”。我當時沒有回應他的評論,因為我對自己是不是能夠學好CS專業確實有一個很大的問號,但是我想美國這麽多的計算機工作,你的技術再好,與別人沒有任何關係,你也隻能做一份工作,其它的計算機工作總是需要人去做。計算機高手可能去好公司拿高薪,普通學生可以選擇去小公司,都是在美國的不同生存之道。
我第一個學期一共修了五門課,三門專業課加兩門計算機。每周幫老板工作十幾個小時。學期剛開始的一兩個星期還沒有感到很多壓力,到後來忙到連睡覺都沒有時間,每天隻睡四五個小時,緊張的有點透不過氣來,壓力很大。 在學習中也遇到了很多困難,但最終我還是頂過去了,順利地完成五門課。雖然我拿了八個計算機本科學分,但是我感到我沒有學到計算機的編程技巧。這個經曆使我有很多反思,我覺得我的計算機基礎不好,應該老老實實從最基本的程序課開始,要打好基礎才能一步一步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