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花，一張卡，遲來的儀式感

今年生日，孩子給了我一個驚喜,一台蘋果電腦。收到這樣貴重的禮物，心裏當然非常高興，但也確實覺得讓孩子花了太多。平時我過生日都很簡單，沒有太多儀式感，吃一頓餃子，喝一杯葡萄酒，唱一首生日快樂歌就覺得很滿足了。喜歡安靜地度過這個特殊的日子，不想給家人添太多麻煩，更不希望孩子給我送貴重的禮物。

幾年前，大女兒換電腦，把她換下的蘋果電腦給了我。用了幾年蘋果電腦，印象一直不錯，機器質量很好，鍵盤手感也很舒適。我特別喜歡它不需要額外安裝防病毒軟件，安全性也非常高。與我曾經用過的HP、Dell等電腦相比，蘋果電腦的質量確實更為出色。最近兩年，這台舊蘋果電腦的係統版本不能再升級，有時一些特別的軟件無法安裝，帶來了一些不便。於是，我開始考慮在eBay上買一台二手的蘋果電腦。為此，我做了一些功課，也和小女兒討論了一下，應該買哪一款二手蘋果機。正是因為幾次這樣的討論，小女兒私下和哥哥、姐姐商量，最終決定給我買了這個特別的生日禮物

時代變了，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經濟條件的改善，生日禮物也逐漸變得更為奢華。記得小時候，我總是盼望著過生日，每年都會跟母親提起還有多少天就是我的生日。母親總是笑嗬嗬地對我說：“傻孩子，老想著過生日，生日有什麽好過的。”那時候的生日確實沒有什麽特別的慶祝，沒有禮物，也沒有唱生日歌。其實，那個時候我期待生日，並不是為了禮物，而是希望自己能夠早一點長大，過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在我們家，每次我們姐弟過生日，母親都會特別為我們做一碗生日煎蛋湯。生日蛋湯總是母親做的最後一道菜，她會把一個雞蛋打散，放進熱油鍋裏煎一下，再加一碗水，撒上蔥花和醬油，不到五分鍾，一碗熱騰騰、鮮美可口的蛋湯就做好了。我的生日正好是在年初，天氣特別冷，屋裏得穿棉襖。母親把剛做好的蛋湯端到飯桌上，滾燙的蛋湯冒著熱氣，散發出一股特別的香味。母親總是笑著說：“這是專門為明伢子做的生日蛋湯，你們都不能喝。”每年生日，我都能享受這樣特別的待遇。味覺的記憶似乎特別深刻，直到今天，我還清晰地記得母親做的生日蛋湯的顏色和那濃鬱的蛋香。

有時候，我也嚐試著用同樣的方法做蛋湯，但做出來的色、香、味總是無法與小時候母親做的蛋湯相比，根本無法勾起我心靈深處對美食的渴望。每次和朋友聊起小時候的生日故事，我發現，很多我們這一代人，甚至幾代人，都有類似的經曆：一碗生日蛋湯的回憶。有些人吃的是荷包蛋，而有些朋友甚至連一碗生日蛋湯都沒有。在那個年代，生活特別貧困。在小縣城裏，我們家雖然不算貧困，但每周大約能吃上一兩次雞蛋，一個月能吃一兩次肉。

我唯一一次正式慶祝生日是在我十歲那年。母親特意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還邀請了與我們家關係密切的巧娭毑一同慶祝。巧娭毑與我奶奶同齡，是我們曾經的鄰居。她的先生去世得早，沒有工作，也沒有子女，但對我格外疼愛。我小時候頑皮，經常跑去她家玩耍，蹭點零食吃。她偶爾還會給我一兩分錢，讓我去買糖果。後來，我長大了，母親常提醒我去河邊挑水送給巧娭毑。再後來，父親幫她申請到了縣城的福利養老院，解決了她的生活後顧之憂。

十幾歲以後，我對過生日的興趣漸漸淡了。上大學後，更是覺得時間飛快，一年又一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二十七歲那年，我剛認識太太不久，生日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她特意邀請我去她家吃飯，她母親準備了一頓豐盛的中餐，讓我感到十分驚訝。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疑惑，忙解釋說，她父親的生日也在這幾天，所以順便為我們兩人一起慶祝。從那以後，每年我的生日，都會享受到嶽母精心準備的生日午餐。

我一向情商不高。從戀愛到結婚十幾年，我幾乎從未送過太太鮮花，更別提什麽禮物了。這或許與我的成長經曆有關。經濟拮據是一方麵，但更重要的是，我似乎缺少那根製造浪漫和驚喜的“神經”。記得我要出國時，去商店買了一些禮物帶到美國，其中順便為太太挑了一個瓷娃娃——兩個小朋友親吻的造型。我本想回家後送給她，結果怎麽也找不到。回憶整個過程，我才意識到，可能是付了錢卻忘了拿東西，直接就離開了商店，真是啼笑皆非。

我喜歡看國內的一檔電視節目《非誠勿擾》，節目中經常提到男女朋友之間的“儀式感”——用心陪伴，製造驚喜，增添生活的溫馨。然而，在這方麵，我幾乎一無所有。太太常常打趣道：“像你這樣的人，如果去《非誠勿擾》找女朋友，恐怕根本找不到。”她還笑說，我運氣太好，遇到了一個對物質毫無要求的女朋友。我去上海上讀研究生室的前一個星期，我和太太領了結婚證時。我們我們倆人商量到桂林去玩幾天回來以後就算是＂旅行結婚＂了。所以，我們結婚時真是既沒有彩禮，也沒請客吃飯，更談不上婚禮。簡簡單單，恐怕再沒有比這更省事的了。

每次談起男女朋友或夫妻之間製造驚喜的話題，我總是心存愧疚，覺得虧欠了太太。但在那個年代，一個月工資不到60塊人民幣的年輕人，發了工資後，買幾本書、添置幾盒英語學習磁帶，口袋裏就所剩無幾了，經濟上確實捉襟見肘。每次我們外出逛街、看場電影、吃頓餃子，已經是難得的享受。雖然沒有太多物質上的浪漫，但我們攜手走過幾十年，總有聊不完的話題、說不盡的笑話，很多時候都充滿歡聲笑語。這或許是我最感到欣慰的地方。

來到美國後，每逢孩子過生日，太太都會做幾道拿手菜，或者帶大家去餐館吃頓晚餐。她還會準備生日蛋糕和小禮物，和孩子們一起唱生日歌，慶祝他們的成長。在這個過程中，我的情商也有所提升，漸漸學會用一些特別的方式表達心意。逢年過節，我會買一束花、寫一張賀卡，或挑選一件特別的禮物，向太太表達感謝，為我們的生活增添幾分情趣。

讚美在夫妻關係中尤為重要，給予情感上的理解與支持，能讓彼此共同成長。我也習慣用語言稱讚、鼓勵太太，她卻常笑說：“你的表揚太便宜了，總是誇我。”在我們的婚姻中，我一直注重男女平等，努力克服一些男人常有的大男子主義。我認為，丈夫要用實際行動去表達愛，比如分擔家務、照顧對方。在這方麵，我常常得到太太的誇獎，她很喜歡我勤快的性格，而這也是我最開心的事情之一。

夫妻的感情需要用心經營。即使是一個情商不高的男人，在充滿愛的環境中，也會慢慢成長。讓彼此在關係中感受到愛與幸福，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