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馬兒
地主生成(長篇小說)
——在美國南部小鎮
四十
沒錯,我知道我的內心已經堅強到可以麵對過去的一切事物與人了!
Tommy太太安慰我的話更加讓我清楚地知道我已經堅強而成熟,我已經可以毫無懼色地麵對過去的一切了!在Tommy太太的家裏,我就知道了!我知道我可以毫無掩飾地,我可以談笑風聲地,我也可以輕描淡寫地,將我所受過的全部苦難講給任何一個人聽了,我甚至還可以用嘲笑的口吻,我甚至可以用貶低自己的態度,就像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那樣。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部史書,給自己閱讀也給別人閱讀,閱讀別人和被別人閱讀都可以讓自己成長!讓自己從心理,精神,情感,人格,才智,各方各麵成長!
我離開農場的時候,Tommy的太太送給我新鮮的雞蛋,牛奶和咖啡,還送給我兩條活魚,也是他們自己魚池裏養的。
我坐在家裏的餐桌前吃著農場的雞蛋和魚,我坐在自家花園裏品著農場的牛奶和咖啡,心裏不時地在想如果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農場該多好啊!我是不是真的可以有一個小農場?可是我一個亞洲女人怎麽懂得在美國經營一個農場?雖然我不是大富大貴人家出身的女孩,但我的的確確是在中國城市裏長大的女人,住在那鋼筋水泥的高樓裏,就算想種植一盆花都找不到一點泥土,還想在美國經營一個農場?這種實現不了的理想還是不是理想?這種理想還有沒有能力去實現?
我在Tommy家裏沒有見到Tommy,他太太告訴我說他是去了首都華盛頓DC。Tommy出生在美國首都,他的父母已在華盛頓DC過世,他的兄弟姐妹還生活在華盛頓,他經常會去看望他的兄弟姐妹,他也經常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去首都華盛頓DC。
Tommy的內心裏到底是更加熱愛哪裏呢?是更愛他出生地和孩童時期生活過的首都華盛頓?還是更愛初中年少時候來農場探望爺爺然後決定留在鄉下的農場?
可是Tommy的太太告訴我說:他們上高中的兒子更喜歡首都華盛頓,已經申請了華盛頓DC的大學!
美國的次貸危機發生後,首都華盛頓DC的各類住房價格也是一落千丈,可是因為是首都,全世界的有錢人眼睛都盯著呢,華盛頓DC與美國各地完全不同的狀況是:房價觸底後立馬反彈房價就開始往上大輻度上升了。
二百多年前美國建國的時候,首都的地區是從維及尼亞州和馬裏蘭州的土地上劃分出來了一塊幾乎是方形的土地,並以第一任總統華盛頓的名字為首都命名成為一個特區(華盛頓DC)。華盛頓DC的各類建築,國會山莊,白宮,各國大使館,博物館,甚至火車站建築百年來都氣勢恢宏,在全世界都享有盛譽,即使到了今天,這些著名的建築依然讓世人仰望。可是二百多年來,因為政治的原因,華盛頓市的居民分類嚴重,成為貧富分化的代表,或者富有人群大都成堆地居住在富人區,豪宅豪的程度讓人咋舌,而貧窮的黑人以及拉美國家來的移民,全都非常集中地住在窮人區,華盛頓DC的中產階級無論是在市區工作或者附近工作,全都居住在附近的馬裏蘭州或者是維及尼亞州······
中產階級即沒有能力居住豪宅,又不願意居住在窮人區與窮人為伍。中產啊中產,高不成低不就,朝九晚五幹活最多,掙錢不少可是納稅也不少,倘若生活中有更好的機會有朝一日便是躍進富人階層,倘若生活中有大的不幸發生便是立馬跌進窮人的行列。每一次的經濟危機出現,中產階級便發生一次裂變,這是一個人數眾多的階層,也是一個極端不穩定的階層,所以美國的中產階級永遠是那麽的謹小慎微。
美國首都華盛頓,與我而言,這個陌生而又令人仰望的城市,卻是因了Tommy這家朋友,最終有一天有了一個緊密的聯係。
人生之美總是帶著不可知的畫麵向我走來,但是此刻的我卻是一點點也料想不到的,我隻能順著自己的人生規跡自以為清晰地往前走。
我那個黑人租客終於搬走了,雖然他找參議員打電話給我的目的對我是帶有威協的,但是參議員的介入結果卻是讓他自己灰溜溜地悄悄搬走了。這就是美國的公正,最基本的公正,沒有權勢,耍不了奸詐,有的隻是法律,合同到期,房東要修房子,書麵通知租客三十天內搬走,倘若租客沒有損壞任何用物,房東要在搬走後的三十天將租客的押金寄還給租客。
我還記得有一次這個黑人租客用了刻薄和嫉妒的語氣對我說:你一個亞洲女人,英語都不好,你還得意你收我房租啊?
他居然岐視我這個亞洲女人!我當即罵了回去,我說:的確是啊!你這個非洲人運氣好出生在美國,你英語那麽好,可是你依然要交房租給我,這個房子的主人是我,你住在這裏你就要記住這一點!我是房子的主人!我是房東!OK?
岐視這件事在美國可大可小卻非常敏感。可是岐視這種事情細細想來是無處不在的:富人岐視窮人,城市人岐視鄉下人,聰明的歧視愚蠢的,漂亮的岐視醜的,男人岐視女人,高個子岐視矮個子,高學曆岐視低學曆,白人岐視黑人,房東岐視租客,掙錢多的岐視掙錢少的,有好工作的岐視沒好工作的,會修房子的歧視不會修房子的,會吃的貨還會歧視不會吃的貨呢,更別說會拉的…….
但凡人類的感情中存在著羨羨慕嫉妒恨的情緒,岐視的事情就不會結束,這就是人性,無非是不能明著說出來罷了。
而種族岐視在美國是可以上崗上線的,都變成了政治議題。要不是那個黑人租客岐視我這個亞洲女人,我是萬萬不會說出任何人的膚色這種話的,那怕是我要拒絕某個租客,一定不會說出是因為種族,單身母親,年老多病,收入低下,任何岐視的文字和語言都不會出現在我的廣告以及我的言語中。
那個漂亮的厄瓜多爾女人帶著她的幾個孩子也搬走了。她收到我發的短信和法庭的通告,告訴她說法庭讓她們十天內搬走後,她很快回複說她們會搬走的,可是她的老公卻發短信惡恨恨地對我說:你不要逼人,我家裏老婆孩子好幾口人,如果我老婆死在廚房裏,我會讓你好看的,你等著!
什麽意思?他老婆會死在廚房裏?那個漂亮的厄瓜多爾女人會死在廚房裏?我想起那個女人一雙漂亮又迷人的眼睛,我猜一定是她用這句話常常威協她那個從不多給她一分錢的男人!那個老男人又把這句話甩給了我這個房東。哎!我很同情那個漂亮的厄瓜多爾女人,她是不是經常隻能用死來威協她那個老公?她是不是有產後抑鬱症?可是我又能怎麽辦呢?我一個單身女人,沒有朝九晚五的工作,家裏也沒有男人,我完全依靠房租生活,租客不付房租,我就沒有了生活的來源,我不能因為同情一個漂亮女人,就要讓自己也變成窮人吧?有誰會來同情我呢?
他們一家人離開的那天,我開車去看了一下,那個小女兒睜著天真漂亮的大眼睛,就像沙特阿拉伯的公主一樣美麗,離別的時候,小女孩突然跑過來抱了一下我,對我說再見:Miss Mary,Bye Bye !
我的眼眶濕了,我說Bye Bye !
她們搬走了大人孩子用的東西卻留下了一屋子的垃圾,我麵對著一屋子的垃圾,我對自己說:是法官讓她們搬走的!不是我!是他們不交房租不能非法地住在這裏的!
這樣混亂不清的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和借口之後,算是有了一點自我安慰,我要開始又一次地大掃除,我開始又一次地為了給我掙錢的房子變成清潔工!
美國的房東可以是中產階級,美國的中產階級也可能就是要做清潔工,成為一個有產階級容易嗎?掙點錢容易嗎?憤憤不平之後,我突然開竅地想:可不可以再也不要親自動手做清潔工?是啊,我省這點錢幹嘛?我已經是美國的有產階級,我是有財產的中產階級啊!
然後我打電話給了一家清潔公司,這是昨天我在自家的信箱裏看到這家公司的廣告名片的。這是一家墨西哥人開的公司,他們接受大大小小的清潔工作,幹活的全是墨西哥女人,她們真的沒有可以口頭交流的英語,隻會說簡單的Yes和No,可是她們做的很認真,因為她們很清楚她每一個小時的工作都是在掙美元!而美元與墨西哥幣的匯率聽說是1:13 ?我試圖探問一下到底是多少?是1:13? 還是多少?可她們隻是笑了笑,沒有人回答我,是沒有聽明白?還是不屑回答我這般弱智的問題?無論她們在美國的身份是合法的還是非法的,她們在美國掙到的錢卻是實實在在的美金,每一張美元綠鈔在她們的母國都是一筆巨款。
美元的霸權地位既使是在發生了次貸危機的今天,它依然是堅挺的世界唯一結算貨幣,它依然主導著世界的金融市場,它依然與黃金直接掛鉤,所以它又叫美金……
這些掙美金的墨西哥女人花了一天的時間為我的房子做了徹底的清潔,當然她們也歡天喜地收獲了一筆美元,手裏有點錢的女人是開心又滿足的,無論是我還是她們......
(待續)
本文為作者原創小說作品,如需要轉載請聯係馬兒,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