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狼皮煙袋
作者: 八峰
第八節
第一個被傳訊受審的是從早上七點半起就被免去了職務、禁閉隔離起來的分隊長李智林。 在兩個軍人的押護下,一個身材高大的軍官走了進來、在麵對審訊人員的條桌對麵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他臉色蒼白、麵容疲憊、濃眉下的一雙眼睛裏充滿了血絲和憂鬱。
“李智林,”廖新平咳嗽了一聲開了口:“我是軍區專案組長廖新平,坐在你對麵的都是專案組和地方公安局的人員,我們的責任就是調查昨晚發生在剪子灣兵站裏、針對十四軍特種器材運輸車隊的爆炸破壞案與謀殺哨兵案。 根據初步調查的發現和有關目擊證人提供的情況,你昨天夜裏的行為有重大嫌疑,所以現在對你進行審訊,你必須老實回答,不得有任何的隱瞞或編造!你明白嗎?”
“我明白。”李智林茫然地點點頭。
“那好,我問你:昨夜後院發生爆炸的時候,你在哪裏?在做什麽?跟誰在一起?有誰可以證明?”廖新平口氣尖銳地問道。
“爆炸發生時,我、我是在兵站院子東側鐵門的外麵。”李智林低下頭、咬了下嘴唇回答道。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去那外麵?東側門上的小鐵門是不是你打開的?”專案組長追問道。
“是我打開的。當時,我從宿舍房間出來準備查哨,聽見東側門外動靜,就打開了小鐵門出去看了看。”分隊長垂下眼簾低著頭答道。
“你就一個人嗎?你出去之後又看到了什麽呢?”廖新平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
“嗯,就我一個人,到外麵也沒看見啥,可能、可能就是一隻野獸什麽的吧。”李智林口氣中帶著猶疑、似乎是在猜測。
“野獸?不是吧—— 據陳隊長和羅班長說,他們衝出小門的時候,看見你身後有一個藏民打扮的女人、正驚慌地朝後山方向跑去!你能跟我們說說這個女人嗎?她是誰?深更半夜的到兵站東側門外來幹什麽?”廖新平犀利的目光直逼低下頭去的分隊長。
“女人?什麽女人?我沒有看見什麽女人。”李智林目光閃爍、臉頰發紅、頭埋得更低了。
“李智林!”張賢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厲聲喝問道:“你不要繼續裝蒜了!你跟三灣歇馬場那個藏族女人勾勾搭搭已經是兵站裏眾人皆知的事實!你昨夜偷偷摸摸開了東門出去就是跟這個女人幽會—— 在你們鬼混的樹林裏我們還發現了那個女子的手鐲!你不會沒見過這個手鐲吧?”教導員得意地拿起桌子上的一個鑲嵌著珊瑚石的銀手鐲、朝李智林麵前揮舞了一下。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李智林抬起頭來看著張賢友憤怒地捏緊了拳頭,身後的兩個軍人立刻按住了他的肩膀。
這時,一個專案組的軍人走到廖新平身邊、遞給他一個布包,又低頭附耳地說了幾句。
“李智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入伍以來,受黨和軍隊的培養教育多年,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我再來問你:昨天夜裏、是不是當時正在後院執勤的哨兵丁巴槽發現了你和那個女子幽會、結果被你殺害、把屍體藏在柴房裏?”廖新平語氣變得更加嚴厲。
“什麽!?我殺了丁巴槽!?為什麽?我為什麽要殺丁巴槽!?你們憑什麽認為是我殺了丁巴槽!?” 可憐的分隊長激動地揚起頭來大聲地為自己抗辯。
“李智林,你放老實點兒!”張賢友又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現在是專案組在審問你!沒有你反問的份兒!”
“我們懷疑你,當然是有理由的—— 你看見這把刀了吧?是不是很眼熟?”廖新平拿出一個布包打開、從裏麵拿出一把短小精致的藏刀,閃著寒光的刀鋒上還沾染著幹凅了的血跡。
“這把刀的刃寬、刀長和單麵開刃的特征都吻合丁巴槽身上的傷口,上麵應該也是他的血跡,你想知道,我們是剛剛在哪裏找到這把刀的嗎?——就在你房間裏床下箱子的後麵!怎麽樣,你還有什麽話要講嗎?”廖新平的語氣冰冷。
“這刀子雖然像是我的,但我沒有殺害丁巴槽!他不是我殺的!這是有人要陷害我!栽贓給我的!”李智林瞪圓了眼睛絕望地喊叫起來。
“夠了!”廖新平忍不住也拍了一下桌子,聲色俱厲地對麵前神情絕望的年輕軍官大聲說道:“是你嚴重違反軍紀、與那個藏族女子勾搭來往!還擅離職守、竟然約那女子夜晚前來兵站、在東側門外連香樹下幽會,被執勤哨兵丁巴槽發現,你便陡起殺人滅口之心、趁其不備用這把短刀猛刺丁的後背將他殺死,藏屍於柴房之中!人證物證皆在,你再抵賴也沒有用!”
“沒有!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你們不能冤枉我!”李智林瞪著血紅的眼睛激動地大聲地抗辯道。
“先把他帶下去關押看守起來!”專案組副組長郭勝利揮了下手,兩個軍人連忙把情緒激動的李智林帶出了會議室。
“廖處長,你剛才提到的人證和物證,就是昨夜在東側門外看見李智林和一個女人背影的陳隊長和羅班長、以及剛才拿出來的那把短刀和一隻女人的手鐲吧?可是,這些人證和物證都還沒有經過必須的檢驗與徹底的核實——至少沒有經過我們協查組的公安民警核實,譬如說,那把短刀上的指紋是否與李智林匹配等等;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在涉案的嫌疑人中,有一個並非是軍人,我說的就是那個叫做央金的藏族女子,她是本地的藏民; 昨天夜裏在兵站東側門外的女人是不是她?她又為什麽要在那個時刻來到東側門外?這件事與爆炸案又是什麽關係?這些情況都還不清楚——”周源語氣謙和而又堅定地對專案組長說道。
“你們拿去核實好了!但是現在,我要把該問的人先都問上一遍!這也是在核實!”廖新平不耐煩地打斷了周源,把桌子上的手鐲和短刀都推給了身旁的魯江。
“您喝點茶、廖處長,那您看—— 咱們下一個該訊問誰?”張賢友走到廖新平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又給專案組長麵前的茶杯加滿開水。
“你們不是把那個藏族女子抓來了嗎?就問問她吧!”廖新平拿出一支煙點燃。
“問她?可是,她是個老百姓呀,”張賢友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魯江。
“老百姓怎麽了!?凡事涉及到這個案子的人專案組都要訊問!”廖新平吐出一口煙霧,語氣生硬地說道。
“廖處長,請你不要誤會,”魯江開口說道:“這個女子是雅江縣西俄洛鄉隆達曲村的村民,在有關指控和證據得到核實之前,她隻是一個被軍方認為有嫌疑的人物。 在軍方要求之下、今天早上強巴隊長對她進行的拘捕,並沒有報經雅江縣和甘孜州的檢察院與公安局批準。 我們不反對專案組對她進行訊問,但是在程序上和方式上應該遵照刑事案件調查的規矩,特別是注意有關少數民族地區執法與司法的政策。”
“我覺得魯局長說得有道理,地方上的事情我們的確了解不多,我看、對這個藏族女子的訊問,就由協查小組的公安民警來主持進行,廖處長,你覺得如何?”郭勝利順水推舟、向廖新平建議道。
“好吧,就按郭處長的意思辦。”專案組長忍住心中的不快、怏怏地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