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篪等為讓獻容開心,想一同去新建的的北門外大圓寺上香。這是張茂出的主意,這樣為獻容祖父、母親祈冥福的行動,果然得到羊玄之的批準。玄之見獻容憂傷過度,也希望她出去散散心。獻容坐車,由奶娘艾氏和兩個丫環陪同,6名武裝家將跟隨。王篪、張茂、賈豹一齊早早來了。
這一段時間張、賈住在王篪家,王篪自然也每晚回家。賈豹原想穿金甲紅袍,提上他的紅櫻畫杆戟,在獻容麵前露露臉。張茂說:“是陪獻容妹妹上香,又不是打仗,別讓人當瘋子抓了。”賈豹無奈,隻得穿大紅錦袍,束玉帶,蹬烏靴,帶束發金冠,顯得無比華麗鮮明。張茂也認真打扮了一番,橙黃緊身衣褲,繡團花杏黃錦鍛披風,帶綴明珠的武生巾。
王篪穿黑色儒衫,戴儒巾,一派書生打扮。張、賈都帶了劍,王篪隻帶了幾塊飛石。劉曜說他家離北門近,直接到大圓寺會他們。賈豹罵他腿懶,不夠朋友。劉曜笑而不辯。一行人出了北門,秋高氣爽,風和日麗,大家都興高采烈,就連一直沉浸在悲哀中的獻容,喪親後第一次出門,也感到生命的喜悅,露出一種哀婉、純潔的微笑。
賈豹和張茂,一邊一個,緊隨馬車兩旁,搶著和獻容說話。王篪和羊琮反而擠不進去,隻好外圈跟著。兩名家將前導,一叫‘霹靂’雷鳴,一叫‘火眼’官方;四名家將後跟,頭目是‘靈蛇快刀’單蠡。他是羊家護院首領,也是玄之的貼身保鏢,原是羊觚的士兵,為人可靠,武功高強,除江湖的短打、縱躍外,疆場上的長槍大戟、跑馬射箭也很嫻熟。
他出生非常貧苦,隻有一個母親,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他生性至孝,被羊觚招兵後,把一份錢糧,都供了老母。羊觚喜他孝順、上進,就把他和他母親接到羊家,讓他作手無縛雞之力的玄之的保鏢,不久又把一個很美貌的丫頭嫁他,生了幾個男孩子,最後一個女兒與獻容同時出生,隨即夭亡,就做了獻容的奶娘,她就是艾氏。
單蠡為人謹慎,知小姐關係重大,現在世道不寧,盜賊蜂起,出沒無常,故離府時對家將們再三囑咐,自己裏麵穿了軟甲、帶護心鏡,腰纏丈二蛇鞭,外麵穿件長袍,挎著單刀,左手總不離刀柄,眼睛不斷四處觀望。賈豹慫恿獻容下車騎馬,獻容微笑搖頭,說:害怕,不敢。賈豹說:我這馬特溫馴。
說罷,來回跑了兩趟,駕禦自如。艾氏說:賈哥兒別胡鬧,摔了小姐可不得了。賈豹不理,繼續勸說。張茂檢起一個土塊,揚手打在賈豹馬臀,馬猛一跳,冷不防差點把賈豹顛下馬來。張茂大笑:好一匹馴馬。賈豹大怒,去打張茂。張茂縱轡就跑,賈豹緊追,一溜煙塵,瞬時不見蹤影。
這便宜了王篪,趕緊湊上去同獻容說知心話。一會張茂認輸,被賈豹押回,當著獻容打了兩下,獻容代為求情,這才放手。兩人又上去,一邊一個,把王篪擠到一旁。
這時來到一座大樹林邊,忽聽一聲呼哨,林中射出一支響箭,‘霹靂’雷鳴伸手接住。林中一聲大喝:留下買路錢。衝出一騎,竟是頂盔貫甲,手執狼牙大棒,後隨三騎,各著金、銀、玉色大披風。四騎擋路,一前三後,前一人有麵甲,後三人各以金、銀、玉色絲巾蒙麵,均看不清麵容。
路人嚇得四散奔逃,獻容藏在乳娘懷裏。王篪想,莫非是劉曜搗鬼,但此人沒劉曜高,更壯,且聲音和兵器都不對。賈豹大喜,縱馬欲前,被單蠡一把抓住他的馬嚼。因他未穿甲,又是短兵器,怕他吃虧。
雷鳴抽出鬼頭大刀,縱馬上前,霹靂般大喝:強賊瞎了你的狗眼,這是太傅羊府的官眷。‘火眼’官方怕他短兵器接不住,舞起鏈子錘,上前助戰。其餘四名家將,訓練有素,分四角護住馬車,沉著觀戰。雷鳴一刀砍去,那人用狼牙棒一格,雷鳴順勢抽刀,但刀、棒相交的一瞬,雷鳴感到對方膂力極強,忙招呼:點子力大,官兄小心。
官方說:知道了,我招呼他下麵。鏈子錘向馬腿飛來。那人用棒來格,官方把錘收回,不讓與棒纏上。那人武藝甚高,兩人一上一下,勉強應付。賈豹掙脫單蠡,縱馬上前,大喊:閃開,閃開,你小爺爺來了。他這話就不通,究竟是誰的小爺爺?閃開是對雷、官而言,爺應是對強盜而言,絞在一起了。
賈豹一劍刺去,那人用狼牙棒一磕,寶劍飛出三丈。賈豹伏鞍而逃,竟躥到那人背後。雷、官兩人仍接住那人苦鬥,不讓他傷害賈豹。穿玉色披風的人一個蹬裏藏身,用自己的劍一挑,把賈豹的劍挑起,向賈豹飛去,尖聲說:“沒用的,接著。”
賈豹接住劍,玉披風向他攻來,他揮劍接住。銀披風向張茂衝去,張茂接住。金披風向王篪衝去,王篪揚手一石,金披風用劍一隔,火星亂迸,金披風不敢前進。張茂與對方擊劍,三合後,將馬靠攏,逼開敵劍,輕舒猿臂,把對方擒過馬來,正要往地下摔,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別,別摔,我認輸了。張茂一把拉下麵巾,竟是個沉魚落雁的小姑娘。
賈豹占了上風,步步進逼。金披風飛出一支金梭,將賈豹手中寶劍擊落。對手正高興,賈豹手急眼快,伸左手將對方寶劍劈手奪過,對方一驚,取出一對青光閃閃的短劍招呼。賈豹覺得這一對短劍眼熟,像是原來自己的‘幹將、莫邪’,削鐵如泥。
分外小心,賈豹劍尖劃一大圓弧,把對方雙劍引開,突然靈蛇出洞,向對方麵門直刺,如電光石火。對方收劍不及,驚叫一聲,仰麵躲閃。王篪大叫:豹弟留情。賈豹假作未聽見,劍尖往下一圈,將玉色麵巾挑起,又是一個閉月羞花的小妞妞。林中又馳出一個人高馬大的黑騎士,黑巾罩麵,手揮長劍,啞聲叫道:把獻容姑娘留下,饒你們不死。單蠡正要上前,王篪說:且慢。一石飛去,黑騎士用帶皮手套的左手接住,電射般擲回。
同時,一支金梭帶著勁風,也向王篪左肩射來。他伸出左手,食指、中指夾住金梭,無名指、小指,夾住飛石。金披風歡叫:“好武藝!”王篪大喝:“劉曜兄弟,不要胡鬧了,看嚇壞了容妹。”黑騎士拉下麵巾,果是劉曜,哈哈大笑:“還是篪哥眼尖,大家別動手了。”狼牙棒正絞上練子錘,輕輕一帶奪過。又一棒,打得鬼頭刀幾乎脫手。麵甲推起,原來是劉聰,劉曜的堂兄,劉淵的四子,今年17歲,英雄了得。
張茂叫一聲:劉曜哥哥。他正把擒住的銀梭小郡主放在自己馬鞍上,一手摟著,得意揚揚。賈豹看見不服,說:等我把這小丫頭擒住再說話。冷不防小丫頭一支玉梭飛來,把他漂亮的束發金冠打落埃塵。
小丫頭得意地笑:誰想擒本郡主,簡直作夢。趁賈豹愣神,用短劍把賈豹手中劍削為兩截。賈豹已知來人是誰,哭喪著臉耍賴,說:把我的短劍還我,不送你了。玉梭小郡主把短劍連鞘丟在地上,生氣地說:誰稀罕你的破劍。馳到姐姐金梭身邊委曲流淚,金梭一把把她抱過同騎,摟著她安慰。
王篪同劉聰打招呼。劉聰答禮後問劉曜:“咱還搶他們小姑娘嗎?”劉曜指著銀梭說:“沒搶成人家,人家倒把咱小姑娘搶去了。”劉聰說:“我拿這練子錘換回來。”把錘扔給官方。官方接過,慚愧地說:“四少帥好神力。”原來這時劉豹已死,劉淵繼承左部帥、左賢王、五部大都督,但仍不許離開洛陽,在洛陽給他造了一座郡王府。匈奴事由他弟弟,劉曜父親劉海代管。
張茂笑說:“官老師請不要接錘,我另買一個給你。銀梭也不還,我可要留下做媳婦兒。”擒住銀梭,大大露臉,張茂忘了自己姓甚麽了。銀梭紅著臉掙脫,回到自己馬上。賈豹垂頭喪氣,下馬檢起金冠、短劍和自己的劍,來到獻容身邊,獻容柔聲安慰他。原來,劉聰從匈奴本部回京,帶來了一直吵著要來的金、銀、玉三位小郡主。
她們是劉曜的親妹妹,分別12,11,10歲,一來就要去找心中情人王篪、張茂、賈豹。匈奴姑娘天真活潑,純樸自然,受封建教育較少,敢愛敢恨,毫不掩飾。劉曜出主意,大家裝強盜去搶獻容,就可以讓妹妹們看看三年未見的幾個小情人的武藝。知道幾個家將也不好惹,故叫劉聰戎裝打頭陣,必定好玩。劉曜跳下馬,走到車前,對獻容說:“獻容妹妹,好玩嗎?我是強盜,約了我的哥哥妹妹來搶你,沒搶成,王篪哥哥看得太緊了。”
獻容蒼白的臉兒露出笑容:“白眉哥哥,你壞死了,把我嚇得要命,你比賈哥兒還壞,現在賈哥兒倒變好了。”劉曜說:“獻容妹妹,別生氣,我給你賠禮。現在我來引見我的四哥劉聰。”劉聰騎馬過來,取下頭盔,連狼牙棒扔給林中出來的兩個隨從,向獻容彎腰為禮,驚異地說:“好美貌的小妞妞,難怪曜弟想要搶你。”
劉曜推開他,把玉梭叫過來,她已回到自己馬上,這時騎過來。劉曜說:“這是我小妹妹玉梭,以後把她嫁給賈豹四弟。”玉梭咕嚨:“才不嫁給那小子。”同獻容拉拉手,獻容叫聲:玉梭姐。玉梭紅著臉,不會說話。又介紹了銀梭,張茂忙說:“這是要嫁我的,獻容妹妹不要叫她姐,叫嫂子,或者弟妹。”後者是指獻容若是王篪的媳婦兒。
銀梭滿臉通紅,躲在金梭身後。金梭早取下麵巾,已長成窈窕少女,三郡主中以她最美。她過來,大大方方叫一聲:“獻容妹妹,你真美,早就聞你大名,曜哥天天提你。”她伸出手臂,把獻容抱上自己馬背,放在自己身前,用左手摟著,就像剛才摟著玉梭,說:“我們一起騎馬,這才好玩。”縱轡緩緩馳去。王篪連忙緊隨,劉曜也忙跳上馬跟上。一場虛驚過去,一行人高高興興往大圓寺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