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愛，任其隨意徘徊 （十八）

過了年初六，我就急不可耐想要回學校，父親有些奇怪，你們大學不是過了元宵節才開學嗎？你那麽早回去，連食堂都沒開，你上哪兒吃飯去啊？

 

啊，是啊，我怎麽連吃飯這麽重要的事都能忘記，我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腦袋，天如有情天也老，人若生情智慧無，我在心裏默默都解嘲自己，表麵上裝作若無其事，我不想讓父親看出來我心裏在惦記個女孩。

 

本來我想先回學校多看些書，圖書館是開的，能借到我們這兒看不到的國外期刊，我忘了食堂到開學前一天才開，我跟父親撒了個謊。

 

父親讚許地看了我一眼，多看看國外的先進的東西是正理,我不阻攔你早回校，雖然你媽給你準備了很多好吃的，親戚們請你的家宴也排到元宵節。

 

我還是過了正月十五再返校吧，食堂沒開，出校門上街去吃不衛生也貴，我補充道。

 

家裏準備了幾盒包裝精美的好茶葉，你把那西湖龍井帶上，給你們係裏的老師：輔導員，係主任，你自己把握好想送給誰，禮數多人不怪的，這些人中沒準就有你的貴人，對你學習成績的評估以及將來畢業分配都有好處的。

 

父親深諳社會上流行的人情世故，請客送禮之道，他知道西湖龍井比上海人常喝的茉莉花茶名氣響多了，也更能拿出手。

 

開學第一天上午和下午都是大課，我沒有機會和康華碰麵，連眼神都沒有交流過，她都坐在第一排，沒有回過頭，一直在認真地記筆記，我依舊坐在最後一排，課間休息也不好意思跑過去，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課結束，康華收拾好書本，沒有從我身旁過，從前門徑直走了，連朝我坐的方向看一眼都沒有。我有個很不好的預感，完了，沒戲了，也許，我捉摸不定她有沒有收到我的情書，心裏像有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我吃晚飯的時候，心神不寧，一直對自己嘀咕，

 

“我愛的人她要飛走了，愛我的人還沒有來到，我愛的人她飛走了，愛我的人還沒有來到，我的愛情鳥她何時能來到？”

 

我患得患失，一邊安慰自己，天涯何處無芳草，即使得不到這份愛情，我以後還是會有大把的機會找其她姑娘；一邊又抱著一絲曉幸，康華也許沒收到我的掛號信，我看小說中很多冤假錯案都是在這種不確定的情況下發生的，我不能也讓這種不確定發生，在得到明確的結果之前，我不能這麽早就放棄，起碼我得遵守自己的約定，去教室等她， 如果她今晚沒來，我明天先問她有沒有收到我的信，哪怕她說收到了，當麵拒絕，我豁出去了這張嫩臉讓認識我的人去嘲笑吧。

 

我用表姐送給我的大木梳把烏黑色齊耳朵的長頭發梳整齊，三七分的發際用發蠟固定好，用電吹風吹定型，看著鏡子裏那張秀氣的臉，感覺心裏坦蕩了許多，抱著康華不來赴約的最壞打算，晚上六點鍾就跑向可以讀通宵的二十一階梯教室。

 

教室很寬敞，裏麵有二十排黃色的連在一起的課桌，每排中間有十個，左右過道兩旁各五個可以收放座椅的座位，每兩排座位的頂上有五支錚亮的熒光棒，把教室照的雪白，連落在過道上的頭發絲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因為是開學的第一天，大家還處在自我放飛狀態，教室空蕩蕩的，隻有最後一排課桌東西兩旁各有一對秀恩愛的情侶在竊竊私語。

 

 

我在左手過道的倒數第三排坐了下去，把隨身帶來的牛津雙解字典放在課桌上，平靜下微微的氣喘聲，努力嚐試去聽後麵兩對情侶在談些什麽？ 除了男女的癡癡淺笑聲，什麽也聽不清楚；我一邊在紙上抄寫單詞的定義，一邊用眼的餘光瞄前下方講台旁的大門入口，每一陣腳步，每一個經過的身影，我都禁不住抬頭張望。

 

教室裏陸陸續續地進來很多人，我沒有看到康華的身影，有些氣餒，八點鍾光景，有人出去吃宵夜，有人出去透氣，我感覺康華不會來了，正準備去她平時常去的教室看看，抬起頭的一霎那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教室門口晃了一下，啊，是康華，沒錯，是她，康華看見我看她，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