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第二次遊行先生沒有參加,因為有實驗室的工作要做。他是三月份研究生畢業留校的,他的導師在學潮漸起的五月份去了美國,依親。因為手續,機票都是提前辦好訂好的,所以導師的赴美一點也沒有受影響。
五月中旬或下旬,校園裏的報欄處開始出現了大字報。一天晚上我經過那裏,處於好奇也想去讀一讀大字報。可就在我快要靠近的時候,我的前方突然出現一個人,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見他舉起相機對準了我,然後就是一個閃光,亮得我什麽也看不見。等我的眼睛恢複過來,才看清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我受了一點驚嚇,這時旁邊一對母女也詫異地看看那個照相的人,再很快地看向我,她們似乎猶豫了一下,可能覺得應該安慰我一下,但終究什麽也沒說,低頭走掉了。
我的腦子裏立時冒出一堆問題,這個拿相機的人是誰?他是記者還是個人行為?他為什麽對著我拍照?如果是記者,我會不會出現在報紙上?結果當然是我一個答案也找不到,也不習慣與陌生人講話,而那個人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班上有位男同學參加了絕食,不過幸運地是沒有影響到第二年畢業時的研究生推薦。
時間來到了五月底,那時已經停課了。有一天先生的表情很陰鬱,。我問他怎麽了,他說可能會出事。我立即想到魯迅先生的那篇《紀念劉和珍君》。我說不會吧。先生說當然希望不會,但是已經一個多月了。我仍自顧自在心裏想,不會的,那是以前,是舊社會,暗無天日的舊社會才會發生的事情。
小學二三年級學到一句套話,“在那暗無天日的舊社會”,以至於8,9 歲的我,每當看見天色昏黃的時候,就會想舊社會的天就是這樣的,舊社會沒有太陽。
那一天過後,學校很快就給學生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