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半球
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
在我們的東南亞5國遊中，在泰國老撾邊境坐船沿湄公河而下的2天，風景優美動人，掀起我們整個行程中的一個小高潮。湄公河在國內叫瀾滄江，源頭是唐古拉山，帶著高山初融的雪水，一路奔騰，衝過雲貴高原，跌落至一片平原穀地，然後她改名叫湄公河，流過緬甸，老撾，泰國，柬埔寨，越南，最後匯入大海。河流全長4800公裏，為東南亞第一大河，世界排名第六。
2月28日中午時分，我們從泰國北部重鎮清邁(Chiang Mai)出發，空調麵包車裏坐滿了西方遊客。行車約5個小時，黃昏時分車子駛進泰國邊境城市清空(Chiang Kon)，停靠在湄公河邊一座2層樓的旅館旁，寬大的露天平台上有許多西方人在喝啤酒，出乎預料的是這家旅館已經客滿，一間空房都沒有了，想不到如此偏僻的湄公河畔居然還有客滿的旅館。還好沿河的旅館一家連著一家，我們很快找到一家竹樓，臨河的客房衛廁齊全整潔安靜。
8點鍾以後，清空的大街上冷冷清清，灰黃的路燈下，隻有幾家雜貨店還沒有關門。我們飯後散步走了不遠，意外地發現一家門麵寬大的旅行社開著門，裏麵燈火通明。我們走進空空蕩蕩的店堂，裏麵居然有一個洋人職員，中等個子，瘦瘦的身材，棕黃色的頭發，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近視眼鏡，約40歲的模樣。交談之後了解到，他的名字叫約翰，是英國人，已經在這兒工作一年了，雖然對明天的行程已經基本掌握，但有專家在麵前，我們就多問了幾個問題。
約翰告訴我們，河對岸就是老撾的會曬（Houayxay），從會曬到老撾的古都琅勃拉邦(Loang Phrabang)可以有3種走法：1）巴士：需要2天的時間，中間在途經的小鎮住一夜，行車時間15個小時。這條路去年還要走3天，今年中國援建的公路通車，將行程減至2天。2）快船：沿湄公河順流而下，約需8小時，當天可到。但眼下正逢旱季枯水季節，湄公河的許多河段水位太低，航道又窄，快船常有事故發生。3）慢船：和巴士一樣需要2天時間，並在中途的小鎮過夜。但坐慢船比巴士平穩，更重要的是可以欣賞湄公河沿岸的山水美景，所以坐慢船從來就是眾多遊客的首選。約翰的解釋讓我們對自己的坐慢船的計劃有了更多的信心。
交談之中，約翰告訴我們旅行社關門的時間已到，但他並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卻和我們談起了他來這兒的原因。約翰原是倫敦的中學老師，他5年前在中國旅行時，和一位也是中學老師的湖南長沙姑娘一見鍾情，無奈姑娘的父母極力反對這樁跨國婚姻，對這個英國女婿橫挑鼻子豎挑眼，甚至在他們結婚有了女兒之後，還不給他們好臉色看。加上約翰不喜歡長沙冬冷夏熱的天氣，長沙姑娘不適應倫敦的都市節奏，於是他們帶著3歲的女兒跑到了荒僻的湄公河畔，姑娘在河對岸的會曬教中文和英文，一個月有400美元的收入，約翰在清空的旅行社幹也有同樣的進帳。
拿倫敦的標準來看，這些錢少的可憐，但在1美元可以吃一天的老泰邊境，有這樣工資的人可以算貴族了。同時當地友善的民風，緩慢的生活節奏，四季如春的氣候確實使這兩口子樂不思蜀，一心隻把他鄉當故鄉了。唯一的不足是他們兩人沒有當地的長期居留許可，隻是分別持有老撾和泰國12個月的工作簽證，哪天要是有誰丟了工作，就待不下去了。不過我看約翰是個樂天派，並不願意拿將來的事來影響今天的生活，再說世界之大，隻要自己不把自己禁錮起來，哪兒找不到容身之地呢？同是新世紀的世界公民，我們和約翰相談甚歡。
在東南亞旅行可以遇到像約翰那樣真正的愛情故事，但更多的可能是畸形的老少配，特別是在泰國和柬埔寨，常常可以看到白發蒼蒼，步履蹣跚的西方老人手攜黑發紅顏的當地少女漫步街頭。約翰告訴我們在清空，和當地少女結婚的有許多西方老人，其中英國老人就有30-40個，光憑政府每月500多磅（約750美元）的養老金，他們在英國隻能過比較清苦的生活，但同樣的錢可以使他們在湄公河畔過上更舒適的生活，受到他們在本國得不到的尊敬。用國際信用卡，他們可以在英國養老金發放的當天，從泰國的取款機拿錢。
這樣的婚姻一定會引起許多人的批評，實際上從經濟上受益的不僅僅是少女的家庭，大批西方老人的進駐還給地方經濟注入活力，所以地方當局和民眾都報著樂觀其成的態度。古往今來，又有多少道德規範頂得住金錢的威力？馬克思講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無非就是這個道理。
第2天早晨，淡淡的白霧彌漫在湄公河兩岸，河對岸的會曬在霧中時隱時現，仿佛伸手可及，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河的兩邊，時起時落的雞犬之聲打破清晨的寧靜，在茫茫的霧中交融成一片，潔白的晨霧遮蓋了隨處可見的貧窮和肮髒，帶來充滿詩意的鄉村美景。花上20泰銖，機動小船在頃刻間將我們送到了對岸屬於老撾的土地。
“不行，要31美元。”一雙大手將我們從窗口遞進的護照和每人30美元簽證費推了出來，原來每逢周末，老撾海關加收每人1美元簽證費，至於這錢是歸公，還是歸私，那就不得而知了。海關旁邊就是換錢的窗口，問了一下1美元隻可以換9千老幣，前一天約翰告訴我們，1美元應該可以換到1萬老幣左右，而且在老撾旅行沒有老幣沒有問題，美元和泰銖全國通用。位於邊境處的貨幣兌換處十有八，九匯率不好，看來老撾的也不例外。
走出海關的2層小樓，立刻有一大幫人圍了上來，“碼頭，去碼頭？”都是大，小車輛的車夫們。經濟學上的原理一點不錯，有需求，就會有供給。可惜這次他們失望了，我們兩人都是輕裝，每人一個約6公斤的背包而已，去碼頭的500米路正好作為早晨的散步。已經9點多了，會曬的主街上還是看不到幾個行人，隻有幾家飲食店開了門，陣陣咖啡的香味隨風飄來，不禁想起昨夜約翰講的話，在東南亞，老撾的煙酒最便宜，咖啡最香濃。我們不嗜煙酒，但老撾的咖啡不能不喝。在沿街的桌旁坐定，價目表上沒有什麽選擇，僅有咖啡一種。叫了2杯共40泰銖，果然名不虛傳，咖啡還沒有上桌，香味已經撲鼻先到，上口濃稠而不膩，溫順豐潤，細細品嚐之下，自有一股獨特的香醇風味。清風徐來，晨霧已散，金黃色的陽光照在街道的石板地上，處處洋溢著溫馨閑散的氣息，這時咖啡一杯在手，心曠神怡。
船碼頭的對麵就是售票處，船票25美元1張。買了船票，上船坐定正好10點。從泰國的清邁開始，到老撾的會曬，幾乎所有的旅行社都在兜售湄公河的船票，大小不同，顏色各異的廣告牌上的價錢從30-50美元不等，有的還危言聳聽地警告遊客：“不提前購買船票，就可能當天上不了船。”利誘威嚇無所不有，真得有點定力的人，才能堅持走到碼頭買票。就像一個旅友講的，凡是熱門的旅遊勝地，到處都有斬客的刀斧手伺候，你得處處小心。記得我還打趣說：還好沒有致命的大刀重斧，僅是小刀會而已。但要是不注意，一路被小刀會零敲碎割，最後加起來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在當地人的麵前，旅行者難免顯得愚昧無知。騙遊客的錢讓當地人有智力上的優越感；對遊客友善則讓當地人有道德上的滿足感，所以這世界上很少有不歡迎遊客的地方。做遊客則不容易的多了，被人騙了自然氣憤難平；但另一方麵，想想自己被年收入300美元的人施舍善意和同情，要不要羞愧難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