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我的心

《月亮代表我的心》

        傍晚的海, 已是平靜, 陣陣波濤柔柔地拍打著礁石。億萬年來, 總是一樣的節奏, 嘩啦嘩啦, 單調得讓人有種錯覺, 好似潮水就是無聲無息的。

        礁石還是同樣的礁石, 或許被磨去些棱角, 或許又增添了些棱角, 潮水卻從不是一樣的潮水。每次, 她撞向磐石, 被擊得粉身碎骨, 濺起的潔白的水花, 像極了她的淚水, 終歸於大海。

        礁岩默然, 無情亦無奈, 是何滋味, 不堪回首月明中。

        山巒漸黑, 唯有燈亮。月上樹梢, 照得海一片白藍, 潮退, 海麵一平如鏡, 遠遠望去, 便是柔軟的絲綢, 撕下一塊就可作一襲優美的旗袍。

       黑沉山中的一盞燈, 是極溫暖的光。一幢白色的別墅裏, 一個老男人雙手遊於黑白琴鍵, 伴著旋律, 優雅地舞著緋色的夢。似水月光, 夢幻如舊, 千百年來, 照著有情人的路。

       潮退寂寞, 屋內卻波濤洶湧。彈鋼琴的老男人, 歲月白了他的發、皺了他的膚, 也深了他的情。

       婦人看到這個Carl Doy的這個視頻有點征住了, 她是聽著鄧麗君的歌戀愛的那一代。她隻覺得, 這是把《月亮代表我的心》演繹得最出色的一曲, 暢快得淋漓盡致, 許是經過歲月的沉澱後, 愛就少了些浮誇, 多了些深沉。

        她想起以前, 隻要舞會上一響起這首曲子, 老公就會悄悄地說 “這是為你奏的”。她無法向他解釋, 為何一首曲子會讓她如此心潮澎湃, 沒有經曆過那個年代的人, 是理解不了十億中國人的狂熱的。

       那不是僅僅對流行歌手的盲目崇拜, 那是突然的心智開化, 找回人性, 活回自我。

       向丈夫解紹鄧麗君, 是在泰國清邁蜿蜒的公路上。車駛在翠綠欲滴的山上, 向著蒲屏王宮, 山巒起伏重迭, 幾乎望不見人煙。司機為了消除一色帶來的視覺疲勞, 塞進了一盤磁帶。

        婦人忘不了那瞬間的驚喜, 清亮柔和的歌聲像夜鶯般盤旋在山間雲峰, 伴著她一路。出國時, 有同學送過她一盒磁帶, 上麵寫道“給我永遠的特蕾莎•鄧”, 她一直帶著它遊走世界, 卻從來沒有打開過, 因為她怕, 怕那美妙的聲音, 怕思念的堤壩會潰決, 會一瀉千裏。

        丈夫說, 這歌很好聽。於是她告訴他鄧麗君的故事, 一代中國人的故事。

        在清邁的山間, 在鄧麗君辭世的地方。那條路, 鄧麗君不知該駛過多少回。

        回到曼穀, 丈夫買了一堆鄧麗君的CD。他問她, 歌曲唱得是什麽呀, 她很不耐煩地回答, “全是愛, 沒有其它的, 跟你解釋你也記不住。”

        丈夫隻是寬容地笑笑, “ 好聽就行”。

        歲月越是靜好, 越是如白駒過隙。她問他, 你愛我有多深, 他指指月亮, 然後誇張地晃著雙掌說“這樣、這樣”。這是學兒子的, 兒子很小的時候, 媽媽問他, 有多愛媽媽, 他總是攤開兩手掌, 使勁地晃, “so, so, soooooo”。

        有時, 丈夫也會開玩笑地說“ I have a mission”, 就是讓她快樂一輩子。這話好像是馬丁•路德•金說的, 婦人回擊“ 你這mission也太low點了吧”。

        但心裏還是很惜福的。因為丈夫說過, 他的父親也一直想給他的母親一個幸福的生活, 但公司破產後的日子過得還是很艱難的, 有一段時間, 他的母親不得不用收藏的銀幣去買食物。力不從心最讓人無奈。

        “我隻是很幸運, 我有條件給你一個好生活而已”, 他說。婦人其實何嚐不是這麽想的, 他們兩人都很幸運。

         自從有了彼此, 命運一直在眷顧著他們。

         相識32年的那個紀念日, 她問他, “你送我一個什麽樣的大禮物, 我為你犧牲了32年的大好時光”, 他反唇相譏, “戰爭的日子要數雙倍, 我已經忍受了你64年”。

         結婚後的第一個聖誕節, 她想要金戒指, 他跑去大眾店Eduscho, 買了5、6個金戒指, 她嫌價廉。第二個聖誕節, 他用工資的一半以上買了條金項鏈, 她又嫌貴。從此他幾乎再也沒給她買過什麽。

        相識後的第二天, 他帶她去了銀行, 把他的賬戶寫上兩人的名字。從此, 她不再需要任何首飾奢侈品, 讓他買, 用的是自己的錢, 何必。

       她說“你很聰明, 用這樣的方式綁住了我, 不讓我花錢”, 他回答“我把一切給了你, 所以我也擁有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