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行車無事故

很長一段時間赫爾辛基地鐵從市中心往東就12站。開放式站台, 無人售票, 可以買單票, 也可以買10次卡, 就是一張卡片大約兩倍書簽的寬度, 每個站台上都有一個鐵皮機器, 卡往裏一插, 哢吧一聲卡片的底端被打掉一小塊同時印上上車的時間, 90分鍾內所有公交都有效。

車上沒有售票檢票員, 但會有不定時的執法抽查, 一般三女一男著深藍製服, 身背挎包, 麵無表情, 一臉嚴肅, 在車門關上前忽然走進車廂麵朝通道站好位置, 等車門關閉後示意大家都把票拿出來檢查。月票上有照片對號入座, 卡片看一下打卡時間。被發現沒票的代價是280馬克。查票也有特點, 隻進車廂查, 如果有敵情或碰巧乘客太多到達下一站沒搞完, 他們就留在車廂, 對新上來的乘客視而不見。

真有敵情，敵我雙方也都很蛋定，讓旁觀者以為製服人遇到了熟人。偶爾也有例外，一次坐地鐵人不多，幾個學生坐對麵，幾站過後忽然發現一單人小弱金發女子一直站在車門口, 每到一站探身出頭望一下又縮回身, 就跟當年到北京的老鐵怕坐過了站來不及下車一樣。正想著是否學個雷鋒問她到哪裏下車，回頭給她提個醒兒免得站在車門口受風, 車一下到站了, 呼啦湧進來四位製服人, 小女子頓做驚弓之鳥閃身向車門外躥去, 還是製服男反應快雙臂張開把金發攔在了車門口, 金發女執意出走，幾個人順勢就都去了車廂外。哈哈, 哪來的什麽坐過站, 這小妞是在逃票啊。就在他們幾位動作時，對麵坐著的一個學生極速地站起來瞬間又被他的同伴按在了座位上。列車起動，幾個人相視哈哈大笑。

雖說當年的收入比在國內高很多, 但要和以往的生活比就會覺得什麽都是天價, 比如地鐵8馬克一張票放國內單位能吃兩周午飯了。為了降低生活成本與國內標準看齊, 大家開動腦筋群策群力, 開發了很多土辦法, 比如月票共享。學習需努力，省錢有風險。確認共享前先找一同單元住芬蘭學生坐對麵, 拿出兩人的一張照片讓其分辨, 如果芬蘭小哥看走眼, 基本可以確認兩人能月票用享。當然適當的化妝還是有必要的, 比如最好都戴眼鏡, 都剃一寸頭。既然有目的那行動就得有名稱，就叫 “萬裏行車無事故” 吧。

一次和好友看電影趕場, 一路地鐵風馳電掣無話, 散場天都黑了。到了地鐵站忽然發現月票沒帶, 不 “知”則已, 一 “知”驚人。來時不知道, 沒有感覺, 可現在知道了, 則開始糾結是否要花兩個星期的夥食回家。思前想後, 最後正義敗於邪惡, 決定以身試試法。想想如果被抓住的代價可不是兩個星期的夥食，腳步異常沉重。好友有票, 為了壯膽和我一路說笑緩解我鬆弛緊張的神經。說著說著引出了高手的戰例: 話說當年有哥倆兒晚上打工完畢坐地鐵回家, 站台上已空空蕩蕩, 自然沒有買票的道理。地鐵進站, 哥倆正準備上車忽然發現後部隔著的車廂裏走出製服人往他們要上的車廂方向走來, 雖然站台不查票哥倆兒也是一驚, 上車顯然是自投羅網, 於是兩人故作緩慢向前龜速移動, 藍製服們看了他倆兒幾眼上車了, 哥倆兒也確保在車門關畢前留在了站台上。地鐵載著藍製服們開走了, 二人鬆了口氣, 等著下趟地鐵。10分鍾過後下一班地鐵到站,上車,落座, relax bro, easy, piece of cake,,,,,地鐵門關, 起步,, 忽然其中一哥們兒覺得不對, 那幾個查票也許會在下一站等著呢。時間已經很晚了, 車廂裏就他倆, 於是二人蜷身側立緊貼車門死角, 很快就到了下一站, 二人從車窗反射發現幾位查票人站果然在站台望著車廂真的在等著他倆,,,

朋友的故事很精彩, 那哥倆兒最後是否被逮住我不記得了, 我隻記得在我的堅持下我和朋友的最後兩站是走回來的。

赫爾辛基地鐵1982年6月試通車8月正式通車。經過38年分別往東部和西部的發展現在有25站。在站台也需要持有效車票, 票價2.8歐元, 違者罰款80歐元。

後記: 話說看著大家爭先恐的"後萬裏行車無事故"，覺得也該為運動做些貢獻，加上學習生活開始沒有了之前訪問學者的待遇，安分手法的理念越來越弱，冒險鑽空子的精神開始膨脹。尤其不需要上課，宿舍靠著當年北歐最大的購物中心，也沒了必要買月票，一張10次卡足夠用半年，當時學習的模式是Matti 教授給本書回家看，看好了和Matti 訂個時間去他的辦公室考試。辦公室在城裏必需坐地鐵。一天中午要去考試，看著剛買的十次卡，思前想後決定冒一次險，中午，也許藍製服們吃飯呢。想好後，帶著10次卡毅然上路。進了車廂找個角落故作鎮定拿出考試書低頭做聚精會神狀研讀，耳朵卻豎得老高聽著動靜兒。一站又一站,,,馬上就要十裏行車無事故了，霎然間車廂裏響起了熟悉的聲音"*&×?#,,,"不對啊，沒看見藍製服啊! 再一看，好嘛，就一位查票人獨狼, 便衣。真是"躲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眼看著獨狼一步步逼近,, 如何是好啊! 片刻腦風暴，決定繼續看書，以不變應萬變,,,"你的票呢"?,,抬頭故作從深思中醒來"oh, I am sorry, $^#@×!,省略100字, I am going to exam today，$€÷省略200字"。看我演的還行,加上我身上有票隻是"忘"了用。這Lady接過我遞給的票卡, 哢嚓在她隨身帶的設備中打了一下下然後用圓珠筆在沒用的9次的地方畫了一條線表示這卡用過了，然後把卡還給了我算是對我的"獎賞"後就去查下一位了。那天考試考得特好，容易忘掉的都想起來了。至於那張10次卡回家找到塊橡皮後又用了小半年。

看來"難得糊塗"不光能教做人還能教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