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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子往事(十一) -- 地震那年

(2023-04-08 17:20:53) 下一個

(十一) 地震那年

地震

1975年2月4日19點36分遼寧營口海城一代(大石橋)發生7.3級大地震。神奇的是,幾乎沒幾個人直接死於地震,因為有預警並事先疏散。在遇難的一千五百多人中,一多半是被凍死和火災燒死的。這在人口密集區裏那種房倒屋塌的強烈地震中很罕見。《中共國史料·遼寧大事記摘錄》記載:

  • 1975年1月4日 省委、省革委會召開遼南、遼東9個市地和重點單位負責人參加的防震會議。1月10日,全省各地震台(站)會議預測營口至金縣以及丹東地區近期可能發生六級左右地震。1月13—22日,全國地震會商會確認遼東半島營口、金縣及丹東地區上半年可能發生5~6級地震。1月28日,省地震辦公室召開了盤錦、營口、旅大、丹東等市地震辦、台、站負責人會議,研究捕捉大震的措施,並調動5個地震監測流動台到遼寧南部地區開展工作。2月3日晚,省地震辦公室根據各台(站)的報告,向省委、省革委會報告了可能有較大地震發生的預報意見。2月4日10時30分,省革委會向全省發出做好地震預防工作的電話通知,並向鞍山、營口市發出了五條防震指示。(注:當晚發生地震 – 神奇啊)
  • 1975年2月4日 19時36分,海城、營口一帶發生裏氏7.3級強烈地震,震中在海城縣岔溝公社附近,烈度9度,波及6個市、10個縣,受災麵積約1200平方公裏。由於預報準確,防震措施得力,損失大為減輕。地震造成1575人死亡,5273人重傷;破壞城鎮各種建築物508萬平方米,農村房屋86.7萬間;部分鐵路、橋梁、農田、配電係統、通信線路、水利工程、石油天然氣輸送管道、工廠機器設備等受到不同程度損壞。經濟損失22.2億元。

我家那時雖然離震中接近200公裏,但地震預報的地理位置準確度隻能有個大致的估計,所以我家那時也是屬於在被監控疏散的區域裏。

地震預報不僅位置不可能精確,時間也準不了。即便這樣,海城地震的預報工作也已經是世界奇跡了。那年冬天,我們被折騰了好久,說好的地震就是不來,到最後都拖得沒脾氣了、不在乎了,它才姍姍來遲。

記得那時從上到下,有一整套的疏散通知機製。老鄰居小五的爸爸就是負責我們這個院裏的聯係人。經常是在天剛黑,六、七點鍾的時候,他就過來通知,“今晚小心,可能會在後半夜有地震,不能在室內住”。可那是三九隆冬的夜晚,外麵可是不好熬的。

各家各戶都搭起了秫秸(當地話叫將稈兒,就是高粱稈去掉所有葉子後的直稈)帳篷。就是在院外遠離房子的地方支一個三角地震棚,兩頭再用秫秸堵上以禦寒風。在朝陽的方向上,再留一個開口,用透明塑料布包成一個透亮的窗戶。這個“窗戶”到了太陽下山後還要用秫秸給堵上,這樣裏麵在夜裏可以稍暖和一點。

[地震棚示意]

鬧了幾天大家被凍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就開始想招兒,在窩棚裏搭個土炕吧。說幹就幹,可是材料從哪裏來?幾個鄰居一商量,就把西廂房裏一個空屋子裏半倒的間壁牆給徹底推到,出來的磚頭就夠幾家用了。

那時我們小孩都很興奮,家家有一個室外的窩棚,裏麵又搭起了一鋪小炕,爐子就在外麵,可以燒秫秸暖炕。我們鑽完東家鑽西家,玩捉迷藏的遊戲很給力。可惜有人告密,或者就是當官的眼睛雪亮吧,剛剛高興了一天,就有人來通知,這是挖社會主義牆角(的的確確是的,按字麵意思就是如此),必須馬上停止並送回屬於公家的東西。

這裏我插個小故事:後來在學校有人拆凳子,當時叫毀壞公物。老師教訓他,說你在家也這麽拆自己家裏的東西?那個小子嘴硬:是呀,所以我愛校如家。

我們這幾家苦苦哀求也沒有用。估計這還是不在運動風頭上,不然這就是大問題了,“一打三反”抓的就是這樣的典型。無奈,我們看著辛辛苦苦搭起來的小炕還沒有徹底燒熱燒幹,就又要自己扒炕了。其實,我們的土炕是非常危險的。據事後統計,雖然幾乎沒有幾個直接這次死於地震的,但僅因為地震棚失火死亡的就有三四百人;當然,凍死的也有三四百人。

那寒冷的天氣晚上在外麵實在是太難受,再熬幾天就受不了了。我姥姥從一開始就拒絕出來,她堅信生死有命,不遭那份罪。我們也慢慢地不出去了。記得剛剛開始時,我們被告知隨時可能地震,連臨時回屋子裏取東西都不行,太危險。可是經過若幹天的折騰,就算到了晚上我們也不出去了。

慢慢的,拖疲條了,好像就沒有事兒了。那天晚上,我正在屋裏坐在小板凳上洗腳,地震突然來了,嚇得我兩腳水澇澇的就往外跑,路上眼瞅著屋裏和棚頂接觸的牆縫處不斷簌簌往下掉東西。到了院裏,正看到廂房頂的一個煙筒被甩了出來砸在地上。後來聽說有人逃出了房子,但房子本身沒事兒,反倒是被倒下的煙筒砸到了。

我出來之後才發現,就我一個人腿快逃命,家裏別人都沒有出來呢。我想趕緊回去看看,這時震動已經停止了,我媽媽扶著我姥姥,隻是我姥姥還是不情不願地被我媽半拖著往外移。我看到很是慚愧:膽小鬼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怪不得他老人家要”狠鬥私字一閃念”呢。

鄰居們也都出來了,但周圍沒有倒塌的房子。大家都說主震都不太大,房子都沒有倒,就算有餘震也不會大,沒事兒了,就都回去睡覺。後來據說我們這裏的震級大約是5.5左右,監獄的房子還是比較結實的,挺得住。

第二天中午,媽媽在做午飯,準備迎接下午就要回來過春節的兩個哥哥。隔壁王哥也過來蹭我們家的煙火氣,因為他的父母都經常不在家。突然,餘震來了,這時王哥和我正在廚房裏。王哥比我還利索,撒腿就跑。此時我媽正在門口,手裏端著一個大簸箕,裏麵裝的是各種豆子,大概是在做臘八粥的準備吧。王哥一腳就踢飛了簸箕,衝了出去。

這回我學乖了點,回屋裏看姥姥去了。

這次的餘震不如頭一天晚上的主震大,但也不小,記得震中是6.5級左右,到我們這裏也就是5級以內的震動。我姥姥不想動,說沒有用,讓我自己跑。但這時餘震已經結束了。我看見王哥從外麵訕訕地回來了,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幫我媽撿掉在地上的豆子。

後來好像還有兩次更小一點的餘震。我們已經不在乎了,所以我也就沒有多少記憶了。那地震棚失去了作用,不久就成了各家燒火的柴禾。

到了第二年的唐山地震,我已經是“老運動員”了。那次我半夜被搖晃醒來,可以從容地扶著家裏人出去避難,沒有了慌張。

發大水

那年是個災年。夏天突發大水,把裏麵的幾個營都給不同程度地淹了,隻有我們外麵的一營沒有被波及。估計裏麵的營都是建在窪地上,隻有我們一營在火車線路邊上,一般都比較高,在早年建鐵路勘探的時候就有考慮的。

這時,曲辰大學又開始要搬家了,要去另一個山裏麵,不過終於不是勞改農場了。所以裏麵的幾個營開始先救災,就是先擠到一營來,然後馬上坐火車離開,去新的地方去建設社會主義,而我們一營則在此留守直到最後。

從裏麵的營向外搬東西,路途太遠,隻能靠汽車。我看到許多家庭的東西都被水泡的一塌糊塗,慶幸的(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沒有人員傷亡(起碼我沒有聽說曲辰大學有),再就是誰家都沒有貴重物品,泡了就泡了吧。

一天小五拉我去坐大卡車去裏麵發水的營,他和開車的司機熟。那車要去四營拉東西,去的時候是空車。我覺得挺好玩,就跟著去了。我是第一次在卡車的貨箱上,手扶著車廂前麵的橫杠,臉吹著風沙,興奮地看著一路的景色。五年了,這是我第一次離開這個方圓幾裏地的小圈圈。

大概有三、四十分鍾吧,我們就到了目的地,這時沿途已經是慘不忍睹了。我們的車走的路基比較高,但一眼望去是漫無邊際的洪水,覆蓋著曾經的喧囂,“一片汪洋都不見”,隻有遠處幾個零落的房脊顯示著這裏曾經還有煙火。

[水淹七軍]

這時是下午四點多鍾,按說本該是很熱的天氣,但偏偏是陰天,外加上大水環繞,頓感陰風慘慘,有點發冷,還有點餓,甚至有點害怕,因為四處無人。司機下車去聯係搬運東西去了,我們小孩下了車,也無處可去。心裏有點後悔來這個地方。嗯,小五拉我去的長途跋涉都不太順,上次是五年前,要學紅軍長征,光腳在沙土路上走路,折騰過一次,還把鞋都弄丟了。

過了一會,司機招來人搬東西,都是一些家具,裝上了車,滿滿的,然後用繩子固定牢。回過頭來,他發現我們還在,躊躇一下,說這次裝得太滿了,拉不了你們了,你們等下一趟吧。這下我們都傻眼兒了。看著茫茫無際的大水,陰颼颼的,下一趟車能不能來我們都不知道,我們隻好央求他把我們帶回去,讓我們在家具縫隙裏呆著就行。

後來還不錯,他給我們擠出一點縫隙,讓我們好歹是可以離開這裏了。車順利地回來了,我回到家後發現家裏晚飯還沒有做好呢。我好像曆險歸來,從來沒有像此刻那樣感覺幸福和踏實,那種家給人帶來的滿滿的安全感至今難忘,且肚子已經不那麽餓了。記得上次是被媽媽訓斥,我離家出走,是吃完午飯走的,出走了一個下午,到了晚飯前我餓得受不了,就回家了,迷途知返,回來得及時,所以我的家人甚至不知道我離家出走了。這次的感覺有點類似,大人們都不知道我去了那麽危險的地方,我又在飯點兒的時候準時回來了。

這場大水我沒有找到任何曆史紀錄,隻找到這一年河南駐馬店的板橋水庫潰壩發水事故,淹死了八萬多人。雖然當時也是沒有見到報道,但後來在網上爆出很多信息。也許是我們這場大水不夠報道的級別吧,但是我上初中時還見到同學穿著被水泡過的棉衣、家裏蓋被水淹過的棉被。

被混水泡過的棉衣棉被上麵有很明顯的記號,就像尿床後在褥子上留下的圖案一樣,隻是那種圖案到處都有,而不是局限在一小塊地方。

社會主義大集

那年還有一個精彩的節目,叫“割資本主義尾巴,趕社會主義大集”。

那是我在高山子最後一次有點記憶的運動了。當然後麵還有“批鄧、反擊右傾翻案妖風”和“評水滸”,不過那時我已經離開高山子了。

這次運動與以前的不同,不是車站這邊勞改農場組織的,而是那邊高山子公社組織的,也就是地道的“農民運動”,著重砍那個“資本主義尾巴“,就是我們這邊這些老九們賴以生存的那個大集。

記得那是在1975年,電影《青鬆嶺》正在熱播,配合運動的形勢。“長鞭哎,那個一呀甩哎,啪啪地響哎,哎哎咿呀,趕起那大車出了莊哎咿嗨呦”。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3C2zugWEJU

我現在耳朵裏也還響著這個旋律。我家雖然下鄉,但下的都不是地道的“鄉”,而是勞改農場,和“貧下中農”們真的沒有多少交集。我對農村的理解也就是《青鬆嶺》裏的畫麵和我在高山子大集裏感受到的氛圍編織出來的怪物。《青鬆嶺》裏的逃亡的富農分子車老板兒錢廣搞投機倒把,被李仁堂出演的前車老板,那個黨的化身帶領青年人奪了錢廣手裏的馬鞭子。那“啪啪啪三鞭子”讓我們小孩興奮了好久,也曾經學著做那鞭子,練“啪啪啪”(別誤會,這是《青鬆嶺》的台詞,說的是“階級敵人”錢廣在駕車經過村口怪樹時,會給馬三鞭子,把馬鎮住,不然馬就會受驚 – 東北話叫“毛了”)。

[青鬆嶺上的金光大道]

那時還有一本厚厚的小說《金光大道》也是這次運動的助燃劑。可惜那本書太厚,又不吸引人,我試著看了幾次,隻有前麵二十幾頁的“引子”部分還能看,說的是舊社會的事。我隻對張金發感興趣,對高大泉沒有什麽好感。當然,幾年後張金發的反動言論 “誰發家誰光榮,誰受窮誰狗熊” 就被扶正了,成為 “萬元戶” 光榮。

後來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社論《社會主義大集好》,帶頭宣傳,接著搞“哈爾套經驗”,還拍了《鶯歌燕舞》紀錄片。 下麵就跟著唱戲,宣傳了好久。我們那裏運動啟動得早,好像是春天就開始了,記得那時剛剛鬧完地震。

模仿耄搞大慶、大寨,江青學著搞天津小靳莊,王光美學著搞河北桃園經驗,毛遠新就也學著搞遼寧哈爾套大集,就是“限製資產階級法權”、“割資本主義尾巴”,作為社會主義的“新生事物”向全國宣傳。哈爾套公社(現在叫鎮)離我以前呆過半年的三江口不遠。

當時並行的還有“破除東北貓冬舊習”、“在冬季大搞農田基本建設”(我們東北講究冬天不動土)。1974年末,毛遠新認為冬閑是“閑了社會主義,忙了資本主義”。為了“讓實踐證明”在冬天裏能夠動工,他和幾個隨行人員用丁字鎬在凍土地上刨了一陣,就決定破除冬季不能在田裏勞動的觀念,動(qiáng)員(zhì)哈爾套全體幹部群眾參加農田建設。

但是農民自有自己的看法,對這種勞命傷財、損人不利己的勾當不積極,都盡量找時間搞副業,到集市上賣點東西準備過年更實在。幾日過後,上工地勞動的農民越來越少,而趕集的農民逐漸多了起來。

這時有捧臭腳的獻計,何不搞“社會主義大集”?正中毛遠新下懷,認為是限製“小生產”的好辦法,於是他坐鎮哈爾套,強推“社會主義大集”,其實質就是強製統購統銷,外加敲鑼打鼓地宣傳,為他積累政治資本。《中共國史料·遼寧大事記摘錄》記載:

  • 1975年1月5-6日 省委在彰武縣哈爾套公社召開大型現場會議。推廣趕“社會主義大集”和“割資本主義尾巴”的“哈爾套公社經驗”,批判了農村集市貿易和農民家庭副業。

這股“社會主義大集”的春風吹到我們這裏時春天已經快過去了。別的倒沒有什麽,隻是我們依賴了近五年的大集稀裏糊塗地就被封了,“三不管”市場也不讓擺攤了。這下可壞了,大人們在一起商量,這可上哪裏去買東西?菜都吃不上了,更別提肉了。

“資本主義的集市”被取消了,我倒是不在乎這些,隻是好奇這“社會主義大集”是啥樣的。一等不來、二等也不來。過了好久,應該是在初夏吧,終於有一天得到通知,明天就是社會主義大集日了,好像還不是初一、十五,就是一個星期天。

那天我滿心歡喜,早早就出去看了。不過,社會主義大集不在原來的“資本主義大集”的地方了,而是“遊街”式的,不用我們翻山越嶺,在家門口等著就行。我傻嗬嗬在家後麵的馬路上等著,直到快中午了,才聽到鑼鼓聲從原來的大集處翻山過來,一隊人馬像現在的紅白喜事那樣由遠及近。其實那時真正的紅白喜事倒是沒有敲鑼打鼓吹嗩呐的。

[有點懵圈的老牛]

等那隊人馬走近了,我們才看見,領頭的是一個單駕牛車,牛頭上帶著大紅花(多虧是中國牛,對紅色不敏感),車上放著一個大鼓,有人在上麵起鼓隆咚搶地敲著。後麵跟著的有吹嗩呐的、敲鑼的,就像一個馬戲團入場式。後麵還有幾輛馬車驢車,估計是每個生產大隊都要出一輛車,但車上空空如也。

我還一直在執著地尋找那些大集的特征:要賣的貨物,商品。可惜,我還是圖樣圖森破,哪裏有什麽商品?“社會主義大集”就是沒有商品,這個牛頭上的紅花可能是今天唯一可以作為交換的物品,估計要送給今天最賣力的表演“藝術家”了。我是大失所望,完啦?就像忍了半天要打噴嚏,結果不小心給憋回去了,沒有“阿嚏”一下爽一爽,隻剩下流清鼻涕了。

原來,社會主義大集就是取消商品經濟,走“共同富裕”的道路。

[共同富裕 — 我們走在大路上]

真正的哈爾套大集,在75年1月搞了三次,把社員的家底搜刮一空送到供銷社後,已經沒有可以搞“大集”的東西了,所以2月的“大集”就開始把內容變成了學“理論”、批“孔孟之道”和“小生產”的批判會。甚至入夏時第六次大集的中心內容是“計劃生育”,本質上荒唐透頂,但形式上還是共通的:都是計劃。就這樣,有時收購,有時做樣子,哈爾套大集陸陸續續搞了十幾次,曆時一年多,你糊弄我、我糊弄你,再拍一個電影《鶯歌燕舞》,推向全地區(阜新)、全省、全國。

是的,那時已經開始計劃生育了。1973年7月,國務院設立計劃生育領導小組,華國鋒任組長,12月第一次全國計劃生育工作匯報會確定了“晚、稀、少”方針,提倡晚婚(農村女23周歲,男25周歲,城市更高)、一對夫婦生育兩個孩子、間隔四年左右,並逐漸開始采取強製結紮、強製墮胎甚至殺嬰等手段。

那個“大搞農田基本建設”的活動也一直在我們那裏推廣。一年後我搬家到了山上,邊上的山坡地在那個冬天被修成了土梯田,到了夏天大雨一衝,“梯”滑下來就沒有了。現在衛星地圖上還能看到那些痕跡,就像陝西黃巢溝的故事,至今大地還用一個個被撕裂的口子來記錄當年荒唐的曆史。修梯田的都是曲辰大學的工農兵學員,期間也有不少趣事,有機會我也會寫一寫,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家邊上的土梯田]

那一年地震、水災、人禍等不斷,搞得天怒人怨,好像預示著什麽。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到了第二年,唐山大地震終於震塌了假大空的共產主義大廈,文革折騰到頭了,也就自然內爆了。就算沒有英明領袖,文革也像耗盡燃油的汽車,無以為繼,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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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昨日,我的小學同學,那位眼鏡,居然看到了我的這篇文章,聯係上了我,讓我想起在高山子時和他的故事。我很是感慨,因為我們已經失聯四十年了。

一次,中午放學,他和我追逐著打鬧,他撿起一塊小石頭擲向我,正好砸到我的頭上,開瓢了。當時我還戴著帽子,血順著後腦勺流了下來,流到後脖頸上,但我自己看不見。

他追上來看到了,估計是血淋淋的,挺嚇人,馬上就開始哭了,是那種出聲音帶眼淚的真哭,估計是怕我就此掛了。而我這時已經足夠大了,不會因為疼痛而哭泣,事實上那也不太疼。當時我還覺得挺有意思,是你給我開了瓢,怎麽還是你哭?

後來我們去衛生所包紮了一下。我就像戰爭電影裏傷員,頭上纏了白色的經緯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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