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意特技飛行員哥斯達9月4日晨,在土耳其伊斯坦布爾「恰塔爾卡隧道」,駕駛改裝Zivko Edge 540高特技飛機, 以時速245公裏/小時穿越隧道,機翼與隧道牆壁僅有約4公尺的距離,不僅創世界紀錄,也為特技飛行立下新標杆。不由想起三十年代中國空軍的一件陳年往事。
1936年1月17日,筧橋中央航校第五期畢業典禮上,應屆學員蔡世經在表演低空翻滾時,機翼翼尖不慎擦地,導致飛機觸地失火,機毀人亡。這是他第四次低空飛行表演,為了表演得好一些,飛得過低加上高難度的貼地慢翻滾,導致事故。30年代的飛機操縱性能與現在的飛機相差極遠,蔡世經所駕霍克2(Hawk-II)雙翼驅逐機也不是為特技飛行設計,既沒有彈射救生裝置,也沒有自動控製係統,全憑手動操作。蔡世經的特技飛行技能,完全靠自學,當時航校沒有嚴格的紀律禁止。
蔡世經的高中同學王鍾淦,也在航校第五期畢業班。特為航校第五期畢業紀念冊撰寫了蔡世經小傳:"烈士武進人,居津十餘載始南遷就讀於首都皖中。素好運動,球類無不精,尤以田徑獨冠全校,師友鹹謂可造。鬆滬戰起,目觀敵奴之狂暴,痛不欲生! 待敵節節進展,痛哭欲投義軍,未幾而事平矣。於是乃決投航空,以身許國。"
"投航校,一試竟取,由入伍經初級中級,其領吾之深,造詣之高,人莫能及。因畢業在即,乃被選為特技表演之一員。世經素剛強; 既被選,乃自覺其飛行有關五期整個名譽,逐奮不顧身,演習驚人技術。孰意於今晨九時,正操作低空慢滾之際,失速墮地,登時火起,人機盡毀! 噫! ‘壯誌未酬,身先死!’ 痛哉! 痛哉! 世經有靈,或將埋恨於九泉! 鍾淦於元月十七日泣書"。
蔡世經是學校的運動健將,但始終不愛讀書,連寫情書都請王鍾淦捉刀代勞! 不過他的飛行技術甚為高超。自從放單飛以後,他總是偷偷表演特技,例如從兩根大煙囪之間通過,或是鑽越拱宸橋(當時杭州著名勝地)的橋墩都是他的拿手絕活! 後來連教官也承認他確有飛行天才,於是特別挑選他在畢業典禮當天,將駕駛霍克二型機在全校官生及家長麵前作單機表演。(劉文孝:《中國之翼第三輯》,1992)
附圖為1860年時的杭州三孔拱宸橋。橋長98米,高16米。中孔跨度15.8米,高9-11米不等。兩側小孔跨度11.9米。蔡世經所駕霍克2(Hawk-II)雙翼驅逐機翼展9.6米,機高2.94米,速度328公裏/小時,兩側機翼與橋墩間隻有2米多的距離,且必須貼近水麵才能保持足夠的空間。意特技飛行員哥斯達有公路上的中線控製飛機的左右和自動貼地距離控製,蔡世經在穿越橋洞時,完全靠感覺和目視,高速穿過橋洞的驚險可想而知。
蔡世經犧牲時二十一、二歲,先葬於「半山」空軍烈士公墓,80年代南京政府重建空軍的烈士公墓,將墓移出。他父親在鐵路工作,是京晉路火車站的段長。他們一家來參加畢業典禮時,不知道兒子已經去世。晚上學校派人陪蔡父去半山空軍公墓,他母親留在旅館裏,還不知道噩耗。當時公墓場麵淒殘,遺體已經放進墓地裏,蔡父堅持一定要打開,看兒子最後一眼。打開棺材後,隻看到一團白布,纏成人形,味道非常難聞,他父親當時就昏倒在地。點了香後,陪同的空軍胞澤不自覺的一齊跪下,向蔡做最後的道別。(王鍾淦口述)
1月20日畢業典禮當天的特技飛行,並沒有因墜機事件而取消,學校臨時決定由另兩位第五期學員王愷和鄒賡替補。前車之鑒,將低空貼地慢翻滾等高難動作取消。這一年(1935年)航校的失事人員共有八人,包括兩名飛行教官胡家枚和徐晉(糸)典。
蔡世經飛行技藝超人,可惜未及服務抗戰已迫在眉睫且捉襟見肘的國防,就犧牲在特技表演上,一年半後戰爭爆發,中國空軍也少了一個王牌飛行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