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人悲歌
在南部非洲旅行,能觀察到的早期人類活動痕跡,大概隻有岩畫。岩畫的分布,覆蓋從南非萊索托,到納米比亞、博茨瓦納、莫桑比克的整個南部非洲。年代大約從三萬年前,延續至最近兩百年,其中很大部分完成在3千年以內。岩畫的作者,就是現在稱為桑人(布須曼人)的南部非洲原住民。這些岩畫反映了桑人的狩獵生活和與入侵者班圖人(現在南部非洲的主流人種)的衝突。直到18世紀,在被逐出原居地之前,桑人還在創作,使人們今天能夠了解岩畫如何完成。
桑人岩畫的紅棕黃色來自氧化鐵礦石,白色取自氧化鋅、高嶺土、鳥糞和橡膠汁,黑色的顏料有氧化錳礦石、木炭和焦骨。將原料磨成粉,調和動物油脂,配成顏料。做畫時,尋找山洞陡崖避水的幹燥岩麵,以石斧石鑿刻出圖案,再把中間部分磨平,將調好的顏料用手或羽毛上色。岩畫上出現的動物有長頸鹿、羚羊、豹、狼、狒狒、鴕鳥; 還有已經滅絕的動物種類,如犄角長三米的水牛。最近一兩千年的岩畫和浮雕,也反映出桑人部族的狩獵生活,及與入侵者班圖人的戰爭場麵。
史前桑人由於石器工具的改進,效率提高,解決了基本生存需要,而有閑暇發展藝術,創造出人類早期的岩畫。當時桑人雄據南部非洲大陸,是技術最先進的人種,可惜在以後數萬年中,沒能發展出農耕文化和鐵器,最終被擁有這兩項技術的班圖人取代,在兩千年的班圖人大遷移中,被擠壓到南非最南端的開普敦和好望角一帶。
一 科伊人(霍屯督人)、桑人(布須曼人)和科伊桑人
科伊人(Khoikhoi)和桑人(San)合稱科伊桑人(Khoisan),是非洲最古老的民族集團,兩者生活在同一地區、有相近的文化。科伊人以前也是狩獵者,後來馴化被活捉的野生動物,漸漸成為遊牧民族,以放養大尾綿羊和牛為生,住在茅草木架屋中,自稱Khoikhoi,意為"一 般之人",從5世紀開始居住在開普一帶。17世紀到來的歐洲殖民者,因為其獨特的發音,貶稱科伊人為霍屯督人(意為“笨嘴笨舌者”),18 世紀時基本將其從民族文化特征上滅絕,20世紀時已沒有純科伊人,後代經科伊人、布爾人、班圖人混血,成為南非的"有色"人種。
桑人是更原始的采集和狩獵者。使用與科伊人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但相鄰而居,聯係緊密。歐洲殖民者稱桑人為布須曼人(Bushmen, 灌木叢林人)。桑人是赤道人種的古老支係,發源於西南非卡拉哈裏沙漠北部與讚比西河之間地帶。體貌特征與一般非洲人 (班圖人)明顯有別,容貌似亞洲人,膚色較淺,呈黃褐色,麵部扁平多皺,顴骨突出,眼睛細小,多內眥褶,身材矮小,膚色淺棕褐紅。
早期人類學家曾經懷疑桑人是東方人後裔。現代遺傳學研究證明,他們與歐亞民族無直接血統關聯,是當今最古老的民族。與其他人種的分離年代在11-19萬年前,而現代歐亞人的直係遠祖直到5-6萬年前才和班圖黑人分離,歐亞人的分離年代隻有4萬年。
桑人身材矮小,不足1.6米。男子狩獵,經常幾人一組,一旦發現獵物足跡,會幾天馬不停蹄地長途追蹤,能分辨出受傷動物的足跡。多獵取野兔、羚羊、野牛。桑人自製帶毒的箭頭,箭杆可以拆分。射中獵物後,撞擊使箭杆脫離箭頭,有毒的箭頭仍嵌在動物體內,毒性發作時動物倒下束手就擒。毒藥來自植物、蛇毒和有毒甲蟲。除了大型動物,桑人還捕捉烏龜和蛇、撿拾鳥蛋、采集白蟻卵做為食物。
桑人群體通常隻有2、30人,為近親組成,由長者帶領,還沒有形成部落形式。男子外出打獵,婦女則采集蘑菇、漿果、根莖和瓜果。食物大部分由植物組成,因為來源穩定,當歐洲人剛踏上非洲南部時,桑人還處在母係社會之中。
采集狩獵的生活方式,流動性很大,需要經常遷移,尋找食物和水源,沒有固定居所,隨處使用樹技、茅草和灌木荊棘堆置出簡單的棲息之處。桑人使用鴕鳥蛋殼儲存水,埋藏在地下,以備不時之需。
桑人使用的工具,幾萬年沒有變化,社會組織也很原始,隻能把需求降低到下限。他們具有超強的野外生存能力,飽餐一頓可以維持多天的缺食斷水,比其他人種更能忍受饑渴。除了沒有居所、桑人也缺乏複雜工具和運輸方式,在遷徒時,攜帶僅有的簡單石器和弓箭。如果出現傷病者,跟不上部族步伐,就隻能將其留在路邊,任其自然死亡。狩獵的桑人,使用鴕鳥蛋殼攜帶水,也時常就地取材,用植物枝莖細管,吸允植物根部的水份。
桑人並非單一族群,而是使用50多種語言、有相似文化背景的民族集團。桑人語言中有大量搭嘴音(click),亦作嘖音、喌音、吮吸音、咂嘴音、嗒嘴音等,即用口腔內任何一個部位發出的吸氣音。發音時口腔中兩個位置同時關閉。後麵的閉塞位置處於軟顎,隔斷口腔和共鳴腔(鼻和咽)間氣流通路。除阻時舌身下降或反彈,使空氣稀少形成負壓,吸進空氣而發出噪音。
通常認為,人類早期聲帶器官還沒有完全進化時,使用搭嘴音用於交流。桑人與其他人種 (現代智人後裔)隔絕十多萬年,語言也保留了很多原始發音。南部非洲主流人種使用的班圖語係,也包含不少搭嘴音。如在安哥拉,人們在大街上打招呼時使用噝嚓音,即發音時咬牙用舌頭頂住牙縫,吸氣使氣流在牙間摩擦,造成高頻聲響,離得很遠都能聽清。桑人的搭嘴音(吸氣音),語言學家發現居然有164個輔音之多(一般大型語言不超過30個輔音)。
在中文發音中,也能找到幾個殘餘的搭嘴音。 如"嘖"字發音,用於表現厭惡時,咬牙將舌突然後彈,吸氣發出的聲音; 還有情侶飛吻時發出的唇音; 表演口技時,模仿馬蹄聲的彈舌音; 及表示驚訝時的噝音("倒吸一口涼氣"),或看著別人受傷、感同身受時齜牙發出的類似聲音 ("看著都痛"的那種表情和發聲)。滿族官吏回答皇上時使用的"喳"字,也屬於搭嘴音和嗓音的混合。
附圖1 開普頓Iziko南非博物館收藏的"林頓畫板"岩畫。中間的人物,用於南非國徽中科伊桑人物的原型。
(Source: Iziko South Africa Museum)
附圖2 南非國徽中的兩個人物,分別代表科伊人和桑人,原居住在南部開普和好望角地區, 在南非最早接觸歐洲移民。人物上方交叉放置科伊人的標槍和桑人的毒箭。南非現存的桑人隻有一萬人,在東北部的沙漠地帶。
附圖3 博物館收藏的一件石雕(岩畫更早期的形式,還沒有使用顏料上色),有8萬年曆史,據說是世界上最早的一件人類石刻圖案,也是桑人的作品。
(Source: Iziko South Africa Museum)
附圖4 一件兩萬五千年前的岩畫(25000-25300BC)
(Source: Iziko South Africa Museum)
附圖5 納米比亞的桑人
(Credit: Ian Beatty from Amherst, MA, USA)
附圖6 納米比亞"全副武裝"的桑人狩獵者
(Credit: Stephan C. Schuster/Penn State)
附圖7 科伊桑語係在南部非洲分布(黃色區域), 桑人語言是其中一部分,周圍淺棕色為班圖語係。
二 班圖人大遷移,把桑人擠壓到非洲最南端
公元前十世紀時,北非的部族受撒哈拉沙漠和水源的影響,開始向非洲中部發展。非洲中部的班圖人,受到來自北方的壓迫,加上人口增長,開始了持續兩千多年、人類史上規模最大的洲內遷移。
班圖人(Bantu)是撒哈拉以南、非洲中部從東至南沿赤道分布、超過四百個族裔的統稱。關於班圖人的起源, 一種觀點認為其發祥於沙裏河與洛貢河之間,在貝努埃河上遊尼日利亞與喀麥隆交界地區。居住在赤道北部的班圖人,十世紀時,進入鐵器農耕時代。部族裏的鐵匠,是令人尊敬的職業。鐵器被製成農耕工具和武器,因為銅比鐵熔點低,易於造形,班圖人以銅器做為裝飾品。
在兩千多年間,班圖人數次南遷擴散,逐步排擠、同化赤道和南部非洲的土著俾格米人和科伊桑人,成為非洲大陸的主要人種。班圖部族隨後分東、西兩大集合繼續向南擴散。班圖人波浪般的遷移,在幾個世紀中,不斷把桑人推向非洲南部。班圖人帶著鐵器、牛群和熱帶植物種子,一路向南遷移。找到沃土良田水源,就定居下來。而部族裏的年輕人成年後,離開部族獨立出去,為了建立自己的家園,繼續向南發展,開拓新領域。桑人岩畫中的戰爭場麵,反映了與班圖人的衝突。桑人和科伊人要麽被驅趕出原居地,要麽被殺或成為奴隸或被同化。
班圖人攜帶的植物種子,屬熱帶木暑類根莖食物。開普敦到好望角沿海接近南極,不適於耕種熱帶物種。到了十五世紀,班圖人終於在德拉肯斯山脈和沿海前停下南遷的腳步,使沿海開普地區的科伊桑人保留下來。當歐洲人在15世紀登陸南非開普地區時,該地大約有二十萬科伊桑人。
目前非洲大約還有10萬桑人,但已經從他們原來居住的非洲最南部消失,被驅趕到納米比亞南部沙漠、博茨瓦納荒漠地區,南非北部,及津巴布韋和安哥拉的邊遠孤立地帶。
澳新南方威爾斯大學,華盛頓大學和貝勒醫學院基因研究人員, 對科伊桑人和班圖人種的完整基因組測序,發現桑人的基因是迄今為止最早的現代人類基因近親,有助於理解人種多樣性。研究樣本來自納米比亞喀拉哈裏沙漠的科伊桑人、南非班圖人、和其他三個采獵部落的土著人,與先前獲得的古老民族的DNA序列進行比對,發現科伊桑人與現代人類對照基因組的相似性僅為87%, 科伊人與桑人的相似度也僅有93%。
科伊人和桑人之間的基因差別遠超典型歐亞人的差異。桑人是現今其他所有人的異族近親, 十多萬年前分開後,再無交流。而五、六萬年前從西部走出非洲的智人班圖黑人是所有現代人的祖先。全球70多億人,雖然膚色樣貌各異、文化習俗不同,實為同宗同族,基因差別遠小於1%,比科伊人與桑人的關係還接近。
附圖8 準備外出狩獵的桑人
附圖9 英國博物學家兼畫家塞繆爾·丹尼爾1805年的石版畫《烤蚱蜢的科伊桑人》。
附圖10 1805年塞繆爾·丹尼爾的凹版腐蝕製版作品,表現科伊人正在拆除他們的木屋,準備轉移到新的草場。
附圖11 前往萊索托Maleuleu小村附近峽穀探訪桑人岩畫, 和
三萬年前桑人居住的岩洞。
附圖12 峽穀裏雨水淋不到的幹燥岩麵有不少桑人岩畫
附圖13 桑人狩獵圖
附圖14 桑人釣魚圖
附圖15 桑人舞蹈圖
三 歐洲移民對桑人的滅絕
歐洲人第一次見到科伊人,是葡萄牙人巴托洛梅烏·迪亞士率領的兩艘輕帆船探險隊,葡萄牙國王約翰二世下令船隊向東行駛,尋找通往中國和印度的新航路。他們1487年8月從裏斯本出發,走走停停,12月到達納米比亞的安格拉佩克納附近,遭遇東南向暴風,一連13天,把船隊吹入海洋深處。風停浪靜後,迪亞士認為他們仍在西非海岸,下令向東航行登陸補給。航行了幾天,仍望不到大陸。於是他又命令向北航行,幾天後,終於靠岸。登陸的船員,遇到的是個頭矮小、膚色較淺的科伊牧人。他們帶去的翻譯,雖然通曉西非各種語言,卻聽不懂科伊人奇特、帶嗒嘴音的語言。 原來他們已被暴風刮到好望角東側,第一次遇見科伊桑人支係科伊人。迪亞士把此地取名"暴風角",葡國王又將其改稱"好望角"(終於有找到東方的希望),迪亞士1488年12月返回裏斯本,這次航行成為"地理大發現"時期的重大事件。
又過了九年,葡國王曼努埃爾繼位,任命達伽馬帶領四艘船、170人繼續探索繞過好望角、 前往東方之路。船隊經過140天後,駛過好望角,再遇風暴,一艘船破裂,隻得靠岸。達伽瑪初遇科伊人時,科伊人對他們很友好,還給了他們一頭牛,但因達伽馬未經同意取用當地人的水源,受到威脅被迫逃走,登陸時豎立的石碑和十字架也被搗毀。
隨著荷蘭東印度公司歐洲移民的到來,最早被趕盡殺絕的是科伊人,科伊人以放牧為生,需要大麵積的土地。東印度公司送來的屯墾者, 逐漸離開公司,成為"自由民",自稱布爾人。這些移民者開墾土地伊始,開啟與科伊人的衝突。當科伊人發現歐洲人打算在祖先世代居住的地方長住下去,開始開墾土地。沒有辦法阻止殖民者的科伊人,於是牽走殖民者的耕牛。
按荷蘭人記載,科伊人派代表與殖民當局談 判,說如果我們到荷蘭,你們會讓我們這樣做嗎? 荷蘭人的答複是,如果把土地交還科伊人,移民的地會不夠用。科伊人說,這正是我們不讓你們擁有更多牲畜的道理。衝突最後上升到武力對抗,殖民者組織民團,使用槍支對付隻有標槍的科伊人。隻用了幾年就擊潰科伊人部落。
1713年和1755年,荷屬東印度公司的船隻從印度帶來瘟疫天花,使從未接觸過這種病菌而缺乏抗體的科伊人幾乎死亡殆盡。剩下的人,被迫到殖民者家庭為奴,男人放牧、婦女做家務和手工。以後幾經混血,到了二十世記,做為獨立族群,純科伊人已不複存在。殖民者繼續蠶食當地人土地,向北推進,直到一百年後,遇到強大好鬥的科薩人(班圖人一支)部落。
在開普地區,歐洲移民下一個目標是清除桑人。桑人比科伊人更落後,還沒有形成社會組織,無法象科伊人一樣組織有效的抵抗。以前科伊人和桑人之間有默認的界線,擅自進入對方領域會被當敵人對待。因為科伊人與北方的班圖人有來往,可以用交換來的金屬裝備標槍尖,比隻用獸骨製作箭頭的桑人更先進。科伊人之後,歐洲移民開始進入桑人的地域,桑人直接以弓箭襲擊移民者和其生畜。
仍處於石器時代的科伊人和桑人,是人種學上的近親、使用不同語言、也有不同的主活方式。科伊人之後,殖民者為了占有更多土地, 開始對付比科伊人更落後的桑人。他們把桑人當成"野獸"對待,組成民團圍剿。路易·約斯(Louis Joos)在《南非史》中記載,1774年一個名叫戈特利布·奧佩爾曼的人,他率領的民 團,在一次"戰役"中,就打死五百名桑人,俘虜239人,而他的人隻有一人陣亡。被俘的桑人淪為白人奴隸,剩下少數人逃入南非北部沙漠,進入納米比亞和博茨瓦納。
1806年英國人占領好望角,已經廢奴半個世紀的女王政府,代表當時的政治正確,開始與布爾人發生利益衝突。當局禁止奴隸販賣,規定科伊人受殖民地法律保護; 被白人雇主打傷, 可以向法院提出控告; 組織流動法庭,每年巡回審理各地積累的案件; 雇用科伊人當警察, 建立科伊警察部隊; 英傳教團宣傳種族平等, 使開普殖民地的科伊人,聚集在其周圍,使布爾人的勞工減少。這使平時對科伊人為所欲為的布爾人,無法忍受,終於在1812年發動暴亂。事發的起因,是在當年第一次巡回法庭審理案件時,科伊人紛紛來告狀,控告布爾人。憤怒的布爾人發現自已被奴隸指控,認為是科伊人受到英傳教士的煽動,導致了後來的布爾人大遷移。
四 後殖民時代,桑人被主流社會歧視壓製
桑人遠離現代社會,在國家政治中沒有代表, 因此在南部非洲各國受到政府和主流社會歧視。以桑人人數最多的博茨瓦納(6萬人)為例,當地桑人的處境,可以從劉易斯·埃文斯(Lewis Evans)一篇調查中管窺一端,文章發表在2016年8月《經濟學人》雜誌, 題目:"從直升飛機上射擊布須曼人是錯誤的!"
"博茨瓦納政府對其土著居民,喀拉哈裏沙漠布須曼人(桑人)的戰爭,達到了新高度,對這些在自己土地上自給自足的狩獵民族,不僅逮捕和恐嚇,還開始從飛機上射擊他們。這種非法的種族滅絕行為必須停止!
在一個健康的民主國家,人們不會因為收集食物而被射擊,不會在沒有麵臨審判的情況下被拘留、被剝光衣服和毆打。人們也不會被禁止從事合法生計,或因虛假借口而受迫害。
可悲的是,在南部非洲倍受吹捧的‘民主燈塔’博茨瓦納,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上月底的一起事件中,九名布須曼人被捕,隨後在拘留期間被剝光衣服、遭到毆打。
數千年來,布須曼人一直在南部非洲平原以狩獵和采集為生。他們是一個和平的民族,對環境幾乎沒有傷害,並且非常尊重他們的土地和自然規則。他們用長矛和弓箭獵殺羚羊,主要是該地區特有的大羚羊。
根據保護專家菲爾.馬歇爾的說法,布須曼人居住的地方沒有犀牛或大象。即使有,布須曼人也沒有去獵殺它們。他們獵殺各種羚羊,除了食用,還將脂肪製作草藥,並在其神話中為大羚羊保留一個特殊位置,這類動物並沒有瀕臨滅絕。
國家迫害的可恥曆史
盡管如此,博茨瓦納政府仍將‘偷獵’作為新一輪迫害的借口。伊恩·卡馬將軍日益專製的政府,將布須曼人視為國家的尷尬,希望以‘進步’之名將他們強行融入主流社會。
布須曼人的土地和周邊有巨大的鑽石礦床,還有即將從地下開采出的天然氣。博茨瓦納更願意在布須曼人的土地上看到富有的外國遊客 — 其中許多是西方的遊獵者、以及在其地下挖掘資源的外國公司。在他們眼中,‘原始’狩獵和采集者是一種不便。
從1997年到2002年,數百個布須曼家庭被驅逐出他們在喀拉哈裏禁獵區的土地。他們家園被毀、水井被封閉、財產被沒收,然後被集體轉移到政府辦的營地。反抗的人遭到毆打和橡皮子彈射擊。
博茨瓦納警方在喀拉哈裏沙漠搜查、尋找使用長矛的狩獵者,對其恐嚇和逮捕。使用帶熱傳感器的飛機飛過布須曼人的土地,尋找‘偷獵者’— 布須曼人不過是為了食物而獵殺羚羊。
政府與臭名昭著的戴比爾斯鑽石公司關係密切,兩者都因寶石致富。政府有足夠的邪惡技倆,到處散布荒謬的謠言,光憑鑽石就可以找到滅絕一個古老民族的醜陋借口。
政府說布須曼人是‘偷獵者’,開著吉普車四處兜風,用步槍大規模地打獵,對他們幾千年來一直依賴的環境構成威脅。為了‘文明’,政府不得不改變他們。
盡管2006年布須曼人在《生存國際》組織的支持下,贏得具有裏程碑意義的法院裁決,但情況仍然糟糕。多數喀拉哈裏沙漠的布須曼人,仍住在政府搭建的營地,隻有少數人被允許進入該保護區。這種殘酷的許可證製度,規定新出生的兒童,18歲時必須離開家園和家人。
許可證是不可遺傳的,因此當這一代布須曼人死亡時,他們的部族實際上已經被立法滅絕。資深反種族隔離活動家和前羅本島囚犯邁克爾·丁克 (Michael Dingake) 將該製度與種族隔離時代的南非通行證法相比較。
一個民族正在消失 - 公開的種族滅絕
好像這還不夠糟糕,他們甚至不被允許打獵。2014年,博茨瓦納在全國範圍內實施了狩獵禁令,但對付費的歐美遊獵者,給予了特別豁免,他們湧向該國最北部的喀拉哈裏沙漠和奧卡萬戈三角洲,追蹤拍攝動物。這樣的豁免並沒有擴展到實際居住在這些領土上的部落居民,他們被指控‘偷獵’並麵臨逮捕、毆打和酷刑,而遊客則被歡迎進入豪華的狩獵小屋。
眼下布須曼人正麵臨從直升機上射來的子彈。博茨瓦納警方在喀拉哈裏沙漠地區搜查,尋找使用長矛打獵者,並進行恐嚇和逮捕。政府引進了帶有熱傳感器的飛機,飛越布須曼人的土地,尋找‘偷獵者’ — 實際上是布須曼人獵殺羚羊作為食物,警察和野生動物官員使用他們認為必要的任何暴力執行禁令。
這是一場緊迫而可怕的人道主義危機,整個桑人民族的未來岌岌可危。如果布須曼人不能進入他們的土地或在那裏找尋食物,他們將別無選擇,隻能返回政府營地,那裏的服務不足,且艾滋病毒/艾滋病等疾病猖獗。更糟的是,這種政策已被世界各國政府認可。
這比簡單地滅絕種族更容易,也不那麽令人震驚,但從長遠來看,它會產生類似的結果。通過剝奪土地和基本生存條件,強製廢除傳統的生活方式,盜走人們的土地、資源和勞力。
在一個規模更大、更容易成為頭條新聞的危機四伏的世界中,喀拉哈裏沙漠布須曼人的困境,在很大程度上被忽視。布須曼人— 僅僅因為他們的生活方式不同,而被描繪成落後和原始。如果繼續實施當前這種野蠻政策,他們可能會麵臨滅頂之災。霍屯督人已不複存在,少數桑人,也很難繼續生存下去。"
如果沒有人仗義執言、沒有監督、沒有輿論壓力,桑人恐將陷入人類競爭的叢林法則而自然消失。《生存國際》2000年代為桑人爭取權利,派律師幫助桑人打贏官司,2006年獲得法院支持,允許桑人部族可以靠狩獵維生。博政府采取各種方法限製,並禁止"生存國際"的律師進入該國。美國國務院從2015年起,也將博茨瓦納對待桑人的行為,列入每年的人權觀察名單。 盡管遭到當地政府抗議,保持監督和與論壓力,是目前保護桑人部族的唯一可行方法。但願這支人類古老的分支,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一直生存下去。
“這個群體曾經如此龐大,以至於在過去 15 萬年的大部分時間裏,都構成了世界上大多數當時活著的人類。僅在過去的 22,000 年間,其他種族,包括歐洲人和亞洲人群種,才超過桑人的數量。
現在科伊桑人大約有 100,000 人,而其他人類有 70多 億人。數百代以來,他們的生活方式保持不變,隻有最近發生的事件危及到他們狩獵采集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