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龍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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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貓記（1）我與動物的前世今生
今年八月份我從本地的動物收容所領養了一隻三個月大的小貓，這是我人生中養的第一隻真正意義上的寵物，在把它抱在懷裏，與它的兩隻大眼睛四目相對時，我心裏的一處柔軟的角落好似被它的小爪子輕輕地觸動了。
七十年代時，我從小與奶奶住在一起，在四川農村長大。六歲前的我養過小豬，小雞和小鴨，每天打豬草，喂雞喂鴨，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心裏是歡喜的，對它們也是喜歡的，但是它們不是寵物，因為最終它們會被殺掉賣錢和吃肉，我對饑餓的恐懼和對吃肉的向往是孩童時期最本能的反應。
奶奶院子裏隔壁鄰居家裏也養過一隻狗，它也從來不是寵物。它的食物以吃小孩的粑粑為主，它的主要任務是替主人看家護院。村子裏的花場塢大院曾經養過一隻極凶狠的大黃狗，每次我從大院前麵的小路經過時那隻大黃狗都會衝我嗤牙大叫，甚至追出來咬人。小小的我對那個大院極恐懼，但是又被迫經過那條小路，因為那裏是去黃桷樹小雜貨店買鹽打醬油的必經之路。一次奶奶叫六歲的我去打一角錢的醬油，在回來時那隻大黃狗在我身後緊追不舍，我在田坎小路上拚命地奔跑，在那隻狗就要咬上我的腿的那一刹那間，我跳下了兩三米高的田坎，跳進了蓄著水的冬水田裏。冰冷的水漫過我的小腿，我站在水裏，手裏還緊緊握著那半瓶醬油。那狗站在田坎上往下衝著我狂叫了幾分鍾，最後終於決定不願打濕它的腳，悻悻離去。幾個在附近田地裏勞作的村民看著這一場有趣的生死追逐，哈哈大笑，得到了極大的快樂，沒有一個大人站出來嗬住那隻狗。在一段時間以後，那隻狗消失了，據說是攻擊了幾個拿著鋤頭的村民，被他們打死了。我現在想起來很懷疑那隻狗患有狂犬病，因為它對我的追逐攻擊中透露出的瘋狂不是一般的正常的狗所應有的。
七十年代末，我上小學以後搬去了與父親同住，父親在合川糖廠子弟校教書。我們住在學校的教師宿舍平房裏，我們有一間房，另外有一個極小的廚房。為了改善生活，父親和其他幾個老師都喂了幾隻雞，平時雞們都是放養的，因為學校周圍都是農村，白天雞們自己散去竹林和田地裏覓食，傍晚時雞們自行回來，各回各家，一般雞窩都設置在小廚房裏。
我直到這時才第一次與一隻叫小白的母雞建立起了類似寵物的關係。小白是一隻極俊俏的母雞，也極聰明。雞們白天在外麵放養的一大風險是母雞們常常把蛋下在外麵，我在早上把雞們放出去之前會用手摸每隻下蛋母雞的屁股，奶奶教過我檢查是否有一隻雞蛋已經完全形成，就在雞屁股裏等著被下出來。在母雞下蛋之前，它們通常會跑回廚房的雞窩裏下蛋，但是它們有時候也會犯錯，把蛋下在外麵。而小白卻是從未犯過錯誤，她每次都會按時跑回雞窩裏下蛋，有幾次廚房的門關上了，她還跑到父親的辦公室（在同一個平房裏，隔了幾個房間）去叫出父親，父親看見小白進到辦公室，馬上回去打開廚房的門，小白小跑著跟在父親身後，一進到廚房便跳進雞窩裏，5分鍾以後，她便唱著歌自豪地從雞窩裏出來，一隻溫暖的大大的雞蛋躺在那裏。我會專門給小白開小灶，吃飯時喂她幾顆米粒。小白一直和我們生活了幾年，一隻聰明能幹的下蛋母雞是不應該被宰殺吃肉的。八十年代的生活好轉很多，貧窮如我和父親，豬肉也能一個星期吃上一次，對吃肉的渴望降低了，我與小白也從吃與被吃的關係上升到了朋友的關係，我不再看著每一隻雞時隻想著雞湯雞肉的味道。
小白下的雞蛋是我和父親改善夥食的來源，在我七歲生日的早上，父親為我煮了一隻雞蛋，這隻煮雞蛋是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次也是第一個生日禮物。我捧著熱呼呼的煮雞蛋，剝掉外殼，咬了一小口，真好吃，我又咬了一大口，一大塊雞蛋黃卡在我的喉嚨，我無法呼救，無法吞咽，恐懼中我拿起水杯喝水，幾十秒後，雞蛋終於滑下去了，之後十幾分鍾猛打咯。我再也不會吃整隻的煮雞蛋了，一定要用刀切成小塊才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