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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八十年紀:淞滬戰場,東北軍的榮光,沉落蘇州河的抗戰悲歌

(2025-09-21 10:03:34) 下一個

1937年11月《生活》雜誌報道,日軍為淞滬會戰增兵,將服預備役的年齡上限由22歲增加到32歲。期間,日本家庭聚會為家人從軍送行,其軍國主義深入民心可見一斑。

轉眼,抗戰勝利已經八十周年,謹以此文,紀念在那場衛國戰爭殉國的戰士。

抗戰勝利,確屬慘勝。

故而很多人深究曆史,也就會更注意到太平洋戰爭爆發、中國加入盟國陣營及得到美國援助等等外部原因。

於是,美援決定了抗戰走向的觀點浮出水麵。

然而,從戰略、地緣等因果邏輯來看,1937年7月戰爭爆發之後,中國經曆了七七事變、淞滬會戰、徐州會戰、武漢會戰、廣州會戰、長沙會戰等等,每戰皆敗,屢敗屢戰,軍民浴血犧牲,挫敗了日軍速戰決勝戰略,迫使日本將戰線從平津、淞滬等地,漫無邊際地延伸至華北、中原、華東、華中、華南。

就此,戰爭轉入持久戰及對峙戰態勢。

武漢會戰、廣州會戰、長沙會戰之後,日本速勝無望,軍隊、經濟及戰略資源被漫長戰線和廣袤戰區稀釋。

日本民粹情緒湧動,為繼續戰爭和消化侵略結果,隻能選擇在1941年12月冒險偷襲珍珠港和南進東南亞,誘發了太平洋戰爭。

可見,如無中國在1937-1941年的四年浴血奮戰,要想實現後來戰略逆轉,純屬空談。

畢竟,當年中國綜合國力遠遜日本,以弱敵強,也就隻能堅持三個根本戰略:

堅決抗戰、絕不妥協。

機動防禦、退後作戰。

積極外交,苦撐待變。

其實,這也是如今烏克蘭抗俄戰爭的基本戰略和希望所在。

再說當年抗戰,中國犧牲最為慘烈的淞滬會戰,雖然至今飽受網絡軍迷非難,但是在戰略價值上,確實就是無可爭議的關係中國抗戰根本戰略的核心之戰。

淞滬會戰事實上促成九國公約簽字國和其它11個觀察員國緊急召開布魯塞爾大會及發布決議,定性日本侵略中國,為世界各國援華抗戰提供了道德和世界法的依據。

淞滬會戰鏖戰3月,掩護中國將京滬杭地區的寶貴的民族工業、物資、人才等戰略資源轉移西南大後方,為八年持久戰奠定了基礎。

淞滬會戰突然爆發和迅速升級為中日大決戰,破壞了日軍集結華北及沿津浦線、平漢線南下作戰,分兵突進平漢線戰略切割中國等速戰決勝戰略規劃,迫使日軍沿長江西進,陷入無邊無際的持久戰……

了解這段曆史及戰略邏輯,也就更能夠理解參戰國軍在淞滬會戰的壯舉。

今天文章,講述淞滬會戰的一場少為人記載的戰事。

淞滬會戰於1937年8月13日突然爆發。

至9月下旬,日軍數次增兵,淞滬會戰完成第一階段升級。

戰至11月,日本速戰決勝戰略失敗,日本軍政高層背負國際政治、輿論及國內經濟壓力,應日軍上海派遣軍最高部隊長鬆井石根數次要求,決議冒險增兵,升級淞滬戰爭為中日大決戰。

就此,日軍以第6、第18師團等部12萬精銳,編組第10軍,投入淞滬戰場。

11月5日,拂曉,日軍海陸軍聯合突襲杭州灣金山衛,完成登陸。

這次事件在政治和戰略上,標誌中日全麵戰爭正式開始。

日軍無視國際法繼續擴大戰事,在布魯塞爾大會決議下如此頂風作案,升級戰爭,眾目睽睽,輿論嘩然。

至此,日本自明治維新以來苦心對西方社會塑造的亞洲文明國家形象,終淪泥潭。

如今塵埃落定,完全可以認為,日軍草率擴大淞滬會戰,雖然取得軍事上的勝利,卻又是日本在戰略和政略上的重大失誤。

當然,這是閑話,朋友們各有觀感,可以留言交流。

單從淞滬戰場的戰役角度來看,日軍突然金山衛登陸及出現國軍防線後側,與日軍上海派遣軍遙相呼應,隱然對國軍上海防線形成致命的威脅。

其中,穀壽夫第6師團和國崎登第5師團第9旅團快速推進,聯手日軍海陸空火力,當天就擊潰了湘軍防線,攻擊直逼滬浙樞紐要地鬆江。

鬆江得失,事關滬戰70萬國軍進退,如有閃失,後來抗戰無從談起。

蔣先生、顧祝同、陳誠、張發奎等國軍將領聞訊無不心驚。

彼時,黃埔係、調整師、教導隊、稅警團、川軍、湘軍、桂軍、粵軍、黔軍、皖軍、西北軍輪番上陣,以血肉力拚日軍海陸空火力,各個部隊早已拚得血肉模糊,精疲力竭。

關鍵時刻,無兵可調。

右翼兵團副總司令黃琪翔隻得親率衛兵趕到鬆江,要求附近駐軍的川軍郭汝棟第43軍殘部及鬆江專員王公嶼保安隊數百人,聯合死守鬆江。

郭汝棟第43軍番號龐大,然而血戰淞滬七晝夜,4個團長戰死兩位,14個營長戰死13位,全師官兵幸存不過600餘人,正準備全軍撤退。

至於鬆江專員王公嶼的保安隊,則是滬戰爆發匆忙聚集市民臨建的民兵武裝,幾乎沒有野戰能力。

郭汝棟、王公嶼臨危受命,深知戰情危急,明知危城難守,也是整合不足千人殘兵疲旅,慷慨奔赴鬆江前線。

然而,他們要在鬆江抵擋日軍數萬精銳,確保滬浙樞紐不失,談何容易。

情形萬分危急。

然而,天佑中華。

就在這時,由華北輾轉南下的國軍第67軍,突然趕至距離鬆江約20公裏的青浦。

國軍第67軍為原東北軍張學良嫡係,首任軍長為東北軍名將王以哲,西安事變以後,王以哲被叛軍刺殺,吳克仁即接任軍長,率第67軍接受南京政府改編,開往華北駐防。

抗戰軍興,國軍第67軍奉命參加保定會戰,不料正逢雨季,道路泥濘耽誤行程,轉而調撥晉綏軍名將商震指揮,防守臨名關,數日血戰日軍,傷亡慘重,也就奉命南撤新鄉休整。

新鄉休整期間,淞滬會戰升級。

東北軍官兵急於血戰日軍一雪恥辱,於是,吳克仁數次繞過商震直接向南京請戰。最終,南京決定調該軍至安亭,編入中央兵團,參戰淞滬會戰。

10月31日,吳克仁率67軍趕到安亭,正逢日軍突破大場防線。

就此,國軍中央兵團側背受敵,開始收縮防線、退後防禦。

當時,吳克仁第67軍號稱東北軍精銳,但是連遭九一八潰逃、西安事變、華北抗戰等變故,所部第107、第108師都是乙種師,裝備匱缺,戰兵不及2萬,戰力有限。

於是,第三戰區決定將較弱的吳克仁第67軍部署青浦,作為右翼總預備隊待戰。

不料,就在吳克仁率67軍趕往青浦,適逢日軍完成了杭州灣登陸,突襲右翼兵團戰役核心鬆江,這樣,東北軍吳克仁第67軍也就闖入了淞滬會戰的核心戰區。

戰事緊急,張發奎當即命令吳克仁率部會同郭汝棟部死守鬆江,確保這個滬浙樞紐三日不失,掩護淞滬戰場70萬國軍主力戰略撤退。

11月6日,上午,第67軍不顧日軍空襲威脅,搶先趕往鬆江布防。

當時,第67軍千裏輾轉華北戰場、淞滬戰場,全軍編製不整,裝備也是炮換鳥槍,更兼臨危受命,沒有得到物資補充,糧彈匱缺。同時,鬆江不是滬戰主要戰場,地勢低平,小河小港密布,遍地灘塗軟泥,國軍疏於地形勘察和陣地修築……

諸多不利,如第67軍這般疲憊之軍守住鬆江,艱難可想而知。

不過,作為東北軍悍將,吳克仁自有其想法。

吳克仁早年赴日本橫須賀炮校學習炮兵,學成回國在東北講武堂為炮兵研究班教育主任、炮兵教導隊長、炮兵團長等,負責東北軍炮兵與日軍同行的軍事交流,深諳日軍步炮合同作戰理論與實踐,實屬當時國軍較具現代化戰爭意識的將領。

故而,第67軍投入抗戰,經曆數場惡戰,該部官兵重視炮火組織,火力布局,防炮意識也強於國軍其他部隊,又是急於為東北軍雪恥,故而戰場表現可嘉,士氣頗為旺盛。

即便這次正對日軍第10軍來犯,吳克仁第67軍毫無懼色。

當天,抵達戰場一番考察,吳克仁認為鬆江防區處於日軍火力覆蓋位置,以血肉之軀抵擋炮火,防無可防。

於是,與其坐守挨炮,陷入被動,不如主動逆襲,糾纏日軍近戰。

於是,吳克仁索性將第67軍張文清第108師、金奎壁第107師部署鬆江前側,後側則集中全軍有限的山炮、迫擊炮進行火力支援,擺開與日軍對攻陣勢。

是夜,穀壽夫第6師團和國崎登第5師團第9旅團在攻占佘山鎮。

日軍前哨部隊越過黃浦江向鬆江逼近。

夜間,日軍推進金鶴浜、得勝港一線,即遭到了奉命前出黃浦江的第67軍第107師以集團衝鋒,發起逆襲。

倉促夜戰,日軍戰艦、戰機、重炮無法組織火力,第67軍第107師以山炮、迫擊炮掩護,以營、團分路衝鋒日軍,血戰之下,日軍頓感不支,隻得且戰且退,延至7日拂曉,渡過黃浦江的日軍被東北軍尾追衝擊,陡現頹敗態勢。

然而,關鍵時刻,天光大亮。

日軍戰艦、重炮、戰機出現戰場,紛紛對第67軍第107師衝鋒部隊實施狂轟濫炸,憑借強大火力重創並遏製了東北軍的逆襲。

近午,日軍穀壽夫第6師團主力趕到戰場,發起總攻。

局勢逆轉,形勢險惡。

這是東北軍曆史上最為光榮的場景。

第67軍麵對日軍兵力火力的絕對優勢,明知勝戰無望,卻又依然守在黃浦江北段,沒有一位官兵如以往那樣臨戰潰退。

反而,第107師319旅長吳騫、321旅長朱之榮各自激勵麾下營、團長,親自率隊,向日軍反擊。

這天,鬆江戰場成為了敵我必爭的淞滬會戰的主戰場。

戰至傍晚,第67軍第107師傷亡極為慘重,該師參謀長戰場殉國,兩位旅長一重傷,一陣亡,團、營長因為帶隊衝鋒,更是少有幸存,全師萬餘人,官兵幸存不過數百人。

是夜,第107師傷亡太過慘重,戰力耗盡,全線失守,日軍第6師團前鋒直趨蘇州河左岸。

同日,第67軍張文清第108師奉命前出鬆江城至石湖蕩附近,迎麵撞上日軍國崎登第5師團第9旅團,旋即殊死血戰。

張文清早期參加過中東路戰爭和長城抗戰,是東北軍少有的治軍有方,臨敵有勇的將領。

陡然激戰,張文清指揮322旅、324旅搶占地形,與日軍發起對攻近戰。

東北軍在編製、戰訓、戰術受日軍影響極大,第67軍本屬東北軍精銳,在九一八事變後,數年背負屈辱。此刻,官兵急於洗雪,抱定死戰決心,按照日軍條令戰術發起衝鋒,與日軍混戰纏鬥,猛衝猛打,很快衝亂日軍陣腳。

兩軍混戰,日軍遠程火力無處著手,日軍第9旅團隻好後退。

夜間,日軍戰艦雲集黃浦江,徹夜炮擊和夜襲第108師防線。

拂曉,日軍兩翼鉗擊第108師第322旅旅長劉啟文親自堅守的鬆江縣南口陣地。

兩軍衝突搏殺,陣地數次易手。

戰至午後,旅長劉啟文親臨前敵指揮,在鬆江三十號橋附近與日軍突擊隊遭遇,雙方肉搏近戰,劉啟文將軍壯烈殉國。

劉啟文戰死,322旅殘部沒有潰散,他們繼續鏖戰鬆江,逐房逐街,寸土寸血,於鬆江鎮十裏長街頑強抵抗,所部各團、營各級部隊長大多領隊衝鋒,傷亡頗大,全旅編製完全打亂,幸存官兵生還歸建者極少。

就此,第322旅戰力耗盡,防線失守。

日軍國崎登第9旅團得以向鬆江城垣陣地直接發起攻擊。

這時,第67軍第107師主力和第108師一部均遭慘重傷亡,防守鬆江城垣及城西關大橋的第108師第324旅,已經成為第67軍唯一編製完整的作戰部隊。

然而,隨著日軍逼近,國軍再無防禦縱深,鬆江陣地被日軍戰機、戰艦、重炮等重火力覆蓋,國軍守城,也隻是肉軀築城,死而後已。

如此,堅守鬆江的東北軍無後援,無友軍,無退路,無希望。

他們憑借什麽信念守城?

如此深思,眼睛熱了,卻無答案。

吳克仁身經百戰,率第67軍總部坐鎮鬆江,當然清楚戰局險惡。

就此,他向第108師第324旅旅長夏樹勳下達了不許後退的“死”命令。

夏樹勳,為東北講武堂第五期生,與呂正操、馬本齋等人同學。

接受命令,夏樹勳親率衛兵趕到前敵,沿城關往城內街道構築工事,拉長戰線,寸土不讓,每屋必爭,與日軍展開激烈近戰、肉搏。

戰至8日,日軍第6師團和第9旅團的戰線連成一片。

至此,防守城外的國軍第108師殘部陷入日軍合圍,對外通訊、聯係被切斷。

坐鎮金山衛登陸場的第6師團司令官穀壽夫聞報大喜,連夜遷移指揮部趕往鬆山以北的佘山鎮,預備就近指揮,舉兵北上,圍截第三戰區戰略撤退。

鬆江守備戰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當天傍晚,吳克仁率衛隊親臨前敵,以中將軍長之尊,親揮短槍臨陣殺敵,官兵見狀大受鼓舞,上下用命抵抗,一時擊退日軍衝鋒。

彼時,率部協助守城的抗戰名將郭汝棟眼見東北軍反擊得手,激動地說:

“若不是67軍這樣的硬拚,這城今夜便已失陷了”。

鬆江專員王公嶼更是讚歎不已:

“我總算是見識了,軍長為報國殺敵,竟以將官身份,打了一次一線衝鋒”。

戰至這時,按照右翼兵團張發奎的命令,第67軍堅守鬆江三天,已經基本完成了作戰任務,緊接著就是麵臨更為險惡的突圍之戰。

激戰三天,鬆江東、南、西三麵被圍,第67軍各部與川軍郭汝棟第26師數百殘部、鬆江保安隊合兵一處,也不過2、3千人。

情勢萬分危急。

晚10時,第67軍一些軍官力諫立即撤出鬆江。

然而,吳克仁或者可能想起了九一八事變中的張學良,又或者可能想起了保定會戰的率部潰逃的萬福麟……

如此思緒萬千到了最後關頭,吳克仁要求郭汝棟率43軍殘部先行撤退,卻向各部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一定要守到午夜12時,否則不算圓滿完成軍命”。

就此,為規避日軍遠程炮火和盡量逼退日軍地麵進攻,第67軍由尚能行動的旅長、團長、營長帶隊,輪番向日軍發起逆襲近戰。

對參戰官兵而言,這是全無勝望的衝鋒。

但是,他們全無希望的衝鋒,卻又為正在突圍的參戰滬戰的70萬大軍、為中國八年抗戰,爭取了更多希望。

一波、一波的衝鋒,旅長、團長、營長紛紛倒下。

最後,國軍突擊隊再無高級將領帶隊,吳克仁也就趕到前敵,親自揮槍衝在了前麵……

第67軍在鬆江戰場的無畏衝鋒,用命與血,掙回了東北軍和東北人的榮光與自尊。

戰至9日子夜,東北軍第67軍完成第三戰區和右翼兵團的命令,開始突圍,吳克仁身邊不過千餘官兵。

此刻,吳克仁身處亂局並不知道,他雖然率部突出鬆江日軍包圍,但是,日軍上海派遣軍與第10軍已經合編成立華中方麵軍,在鬆井石根指揮下,日軍在淞滬地區至蘇州至嘉興一線及製令線以東地區,分兵穿插、部署多條封鎖線。

11月9日,天明,吳克仁率第67軍殘部一夜行軍、一夜血戰,還是落入了日軍向北、向西推進的戰線之內,陷入日軍重重包圍之中。

當年,淞滬戰場多路國軍各屬序列,電台密碼各不相屬,軍令不暢,軍語不通,混亂間隻得各自為戰,處於日軍分割包圍態勢。再加上吳克仁指揮部電台被毀於戰火。無法接到撤退路線的指令,吳克仁隻好且戰且行,憑經驗指揮部隊向北方撤退。

上午,吳克仁沿途收攏淞滬戰場撤退下來的62師一部、75師一部,全軍大約3000人,誤打誤撞間,行至佘山鎮。

尖兵報告敵情,吳克仁驚喜交加,親自揮槍衝在前麵,組織殘兵抵近之後,冒險向日軍這一重要目標發起突擊。

如是打掉穀壽夫的第6師團指揮部,日軍南線主力勢必群龍無首,雖然不能扳回淞滬會戰敗局,但無疑為國軍戰略撤退搶得先機。

這又是一次死亡攻擊。

連日作戰,缺槍少彈,疲憊不堪的各部國軍按照吳克仁臨時編成的戰鬥序列,餓著肚子,向戒備森嚴的日軍警備陣地攻去。

當時,第6師團指揮部的警備日軍突遭不明來曆的國軍襲擊,驚惶之下,憑借警備工事,裝備火炮,以猛烈的火力壓製國軍衝鋒。這時,國軍無炮,官兵們隻好迎著密集的火網向日軍陣地輪番發起衝鋒。

前麵的官兵一片片地倒下,後麵的官兵毫無懼色緊緊跟上。

日軍不料佘山會遭到襲擊,機槍彈、手榴彈、擲彈筒彈配備本來不多,突發激戰中,彈藥緊張不說,6挺輕機槍被打壞2挺。如此眼見國軍殘兵無視傷亡,拚命衝鋒,因而不免恐慌起來。

最後,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第11旅團司令部由1個步兵中隊、1個機槍中隊護衛,隱蔽機動往佘山鎮東側躲避。

轉移途中,日軍被國軍發現。

於是,第67軍殘部官兵集中輕、重機槍埋伏道路兩旁,猛烈射擊間,日軍進退兩難,第6師團穀壽夫、參謀長下野一霍、第11旅團長阪井德太郎等人倉惶伏地避彈,情形十分狼狽。

最終,日軍以警衛隊在山下設置阻擊陣地,掩護穀壽夫等人踉踉蹌蹌躲進了佘山之上的佘山聖母教堂。

然而,東北軍衝鋒依舊沒有停止。

東北軍深受日軍影響,玩命衝鋒、高聲呼喊,喊殺聲和槍炮聲響徹佘山。

這時,隨著東北軍衝鋒臨近,堅守佘山聖母教堂的日軍十分緊張,步槍全部上了刺刀,穀壽夫以下諸多將領紛紛拿起手槍和軍刀,預備最後的決戰。

無奈,東北軍第67軍累日鏖戰鬆江,本來就缺槍少彈、疲憊不堪,一番激戰彈藥更是緊張,傷亡也很慘重。在擊退佘山之下日軍頑抗之後,再行仰攻佘山聖母教堂,確實兵力枯竭。

鏖戰遲遲無果,佘山附近機動的日軍第13聯隊收到穀壽夫呼叫,迅疾由佘山以東方向,向戰場展開包圍。

戰機失去,吳克仁惋惜不已,為避免遭遇全滅,他下令分路突圍撤退。

(這一戰事,國內戰史幾乎沒有記載。

唯有參考日軍相關戰史、新聞了解佘山戰鬥,由時間、路線、戰鬥規模和日軍記載的國軍番號,淞滬會戰相關文史資料,綜合分析,即可清晰認為,佘山突擊戰,正是吳克仁率部撤退途中的一次激戰。)

佘山突擊戰逼迫穀壽夫伏地避彈,上山躲避,穀壽夫和日軍高級將領深以為恥辱。

於是,他們往國軍撤退方向派出兵力,分散搜索,急於複仇。

9日,夜間。

在日軍步步緊逼的追擊中,吳克仁率第67軍司令部殘剩官兵退到白鶴鎮蘇州河邊。

當時的蘇州河橋早被炸斷,吳克仁殘部趕到後隻得四散尋找到門板做渡河工具,預備渡河。

就在這時,鬆江專員王公嶼也帶著鬆江保安隊殘兵趕到渡河處。

王公嶼與吳克仁本來素無交情,但在這三天激戰中,朝夕相處,同生共死,兩人惺惺相惜,感情極為親密。

戰亂分手而突然相逢,吳克仁見到王公嶼極為動情,要求部下讓出門板,掩護王公嶼等人先行渡河,言辭之間幾分感慨,幾分忠厚:

“我們軍人打了敗仗,已經很對不起你們,再先顧自己,那就更對不起人了”。

王公嶼一行先行渡河,得以逃脫生天。

後來,王公嶼曆任江蘇省府秘書長,江蘇省政務廳長等職。

在1949年遷徙台灣,安享晚年。

王公嶼所撰《鬆江大轟炸及鬆江撤守前後》、《八一三之役——吳克仁軍長殉國史實》兩文,詳細記載鬆江守衛戰和吳克仁軍長殉國經過,文字樸實,敘事翔實,確為揭開這段曆史真相的重要文件。

這是後話。

到10日零時以後,日軍尾隨追兵已近,吳克仁等不及再找渡河工具,被迫冒險跳江泅渡過河。

泅渡之際,日軍第36旅團第45聯隊已經趕到河邊。

日軍臨江發現了正在泅渡的國軍官兵,即刻槍炮齊發,吳克仁不幸中彈殉國,遺體於蘇州河隨波而逝,時年43歲。

當時,被日軍襲擊,與吳克仁一同殉難的,還有第67軍少將參謀長吳桐岡、第107師參謀長鄧玉琢,以及軍部兩名副官。

淞滬會戰,東北軍第67軍千裏轉戰而來,固守鬆江樞紐三日,為掩護參戰淞滬會戰的第三戰區實施戰略轉移,居功至偉。

為此,第67軍自軍長吳克仁、軍參謀長吳桐岡、師參謀長鄧玉琢、旅長朱之榮、劉啟文等將軍以下殉國,付出了幾乎是全軍覆滅的慘烈的代價。

無疑,這是淞滬會戰極為悲壯的一頁。

悲壯同時,更為悲戚。

吳克仁為淞滬會戰殉國軍銜最高的將領。

然而,因為將軍殉國地點在日軍推進戰線之內,又是正值夜間,現場少有人目睹。即便少數目睹者,也可能畏懼當時軍紀,顧忌長官殉國而自己逃生遭到處罰,因而含糊其辭。

於是,吳克仁將軍悲壯殉國居然被莫名其妙誤判為戰場失蹤。

國民政府難以確定將軍殉國,也就無法追贈榮譽稱號。

在淞滬會戰,第67軍一反東北軍自九一八事變和保定會戰的潰逃風氣,鐵骨錚錚,浴血奮戰,向死衝鋒,傷亡極為慘重,如此鐵血向死,少有人生還,尤其讓對東北軍有偏見、誤會的部分調查人員深感不可思議。

當時,淞滬戰場因有大量偽滿軍參戰,受他們東北口音幹擾,竟有人明言質疑吳克仁率部投敵。

如此誤會深沉到了1938年,原67軍副軍長賀奎、第108師師長張文清為吳克仁將軍及各級戰死官兵請恤遭拒,第67軍縮編為第108師,就此,東北軍第67軍的番號連同鬆江三日血戰的不朽的戰績,也就隨吳克仁將軍的遺體,一起沉落在曆史之河的深處。

這確實為曆史之莫大遺憾。

尾聲:

1938年,原67軍副軍長賀奎、第108師師長張文清為吳克仁將軍及各級戰死官兵請恤遭拒,東北軍第67軍和107師蒙冤之下,番號被撤銷。

第67軍縮編為第108師,編入第九戰區序列,參戰武漢會戰,浙贛會戰,戰功卓著。

1980年,王公嶼先生發表《八一三之役——吳克仁將軍殉國紀實》,首度揭開吳克仁將軍將軍和東北軍第67軍官兵蒙冤真相。

1981年,旅美報人田雨時先生撰文《忠烈泯沒昭恤無聞的吳克仁將軍》,介紹吳克仁抗戰事跡,申訴將軍不白之冤。

1982年3月,台灣方麵終於追認吳克仁將軍為抗日烈士,並批準吳克仁將軍入祀台北圓山忠烈祠。

1987年,我國民政部追認吳克仁將軍為烈士,並向其子女頒發了烈士證書。

五十年後,將軍蒙冤,終於昭雪。

民族英雄,國人緬懷。

多謝讀友朋友們點讚、轉發,鼓勵更新。

 

 

 


作者:流浪的橡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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