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峪
沙石峪網絡博客
難道一直以來的事情就都是正確的麽？！
前幾天，某南美足球強國“解救”某汽車大廠建設工人的事情，想必不少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傳到東大，引起的反響明顯有些“出人意料”。嗯，之所以說“出人意料”，是因為輿論並沒有朝著“主流方向”發展；反而有些脫離掌控。並且隱隱和2024年另外一個刺痛人心的詞“牛馬”有合流共鳴的效果。以至於對這個話題的探討，本身就極具危險性。原本很容易理清楚的前因後果在被扣上了“內外勾結”的帽子後，很快網絡上就變得“一片白茫茫真幹淨”。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充滿了正能量的味道。
這兩天看了不少關於此事件的爭論。發現之所以會有涇渭分明的意見分歧，除了任務在身帶節奏的那部分以外，大多數人的問題在於能從多大程度上了解全貌。舉個例子。《Brazil統一勞動法》（Consolidação das Leis do Trabalho，簡稱CLT）是足球強國最重要的勞動法律之一。該法廣泛適用於所有雇主和員工的勞動關係。我替朋友們查閱了相關條款。原文很長，整理摘抄部分主要內容分享給大家。
關於工作時間和加班的規定：
標準工作時間：每日8小時，每周不超過44小時。
加班：超過標準工作時間的工作視為加班，加班費應按正常工資的150%支付。每日加班不得超過2個小時。法定節假日按照正常工資200%支付報酬。
夜間工作：夜間工作（22:00至次日5:00）應按日間工作的120%計酬。
休息時間：如果工作日的時長超過6小時，員工有權享受至少1小時的用餐和休息時間。此外，每連續工作4小時，員工還有權獲得15分鍾的休息。
至於工人工資。除了不得低於法定最低工資標準以外，還要享受13薪（即，每年可以拿到13個月的工資）和30天的帶薪假期。本國工人還享有工齡保障基金、國家社保、交通津貼。女工分娩後享受120天帶薪產假。不是我胡說八道帶節奏哈。這些內容都已經清清楚楚的寫在國家商務部網站上，是任何一個出國勞務的企業都必須了解的內容。也是在此事件後，官方反複強調的“要遵守當地法律法規”。不知道某汽車品牌公關部的人對此怎麽看。這算不算“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網上有人說，這件事明顯是有所預謀破壞生產。要不然為什麽要突發奇想搞突擊檢查？同樣還是引用來自商務部的官方解釋：雇主必須提供安全、衛生的工作環境，定期接受勞工部門的檢查。並且雇主應為工人提供必要的安全設備和培訓，預防工傷事故的發生。所以說，定期接受檢查是無可爭議的。總不能因為沒有“走過場”就說是“別有用心”。更何況，某大品牌企業已經發聲明表示，與涉事機構斷絕合作關係，並承諾將會“全麵遵守Brazil法律”。難道不是應該從一開始就如此的嗎？
那麽，這件事到底是怎麽引發的呢？我了解到的情況是，參與建設的本地工人率先看不下去了。根據Brazil的勞動法規定，本國勞工在人數和工資收入上分別不得低於企業全部勞工人數和工資總額的2/3。所以在同一片工地上，還有不少本國工人在一起揮汗如雨。這些階級兄弟也談不上有多麽無私偉大。人家隻不過是害怕同樣的境況發生在自己身上罷了。
當然，如果非要說這件事中有哪句話刺痛了人心。或許是廣受詬病的“奴隸”二字。但我覺得是不存在奴隸的。因為在古代，奴隸都是奴隸主的私有財產。既然是財產，奴隸主就會盡可能讓奴隸們吃飽穿暖保持健康。這樣才能為奴隸主創造更多財富。那種動不動就把奴隸往死裏用的，通常都是敗家子。事實上，Brazil的法律定義應該叫“奴役式用工”：不僅包括強迫勞動，還涵蓋惡劣的工作條件、過度工時以及限製個人自由等侵犯勞工尊嚴的行為。當然，這隻是這個足球強國本地的標準，並不適用於世界所有地方。比如說非洲和也門、阿富汗這樣的地方。當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尊嚴能頂個屁！
為了以正視聽，汽車品牌官方發布了員工聲明。根據該聲明，護照留在公司僅是為了辦理巴西臨時身份證及稅號，工資也是正常發放，不存在扣留。
在這份聲明後麵，是全部工人的簽名和密密麻麻的紅色手印。我不知道朋友們看到這一片紅色手印會有什麽感受？是不是覺得習以為常？大家不是一直都是這麽做的嗎？但這正是我想說的，難道一直以來的事情就都是正確的麽？！
隻要稍微對這個世界有一點了解的人就會知道，絕大部分國家的人在文書上隻需要簽字而不需要按手印。之所以要按手印，最主要的原因是古時候的人識字率低下，不能完整的寫出自己的名字。所以，按手印就成為代表本人簽字認可的一種方式。雖然這種方式簡便易行，但也有致命缺陷。首先就是可以用非法手段取得。古代刑訊逼供經常會強迫人犯按手印。其次是，很少有人真正逐一核對。尤其是當一些手印沾墨太多或太少的時候。所以現代社會裏，簽字的法律效力已經足夠。不僅是因為簽名具有個人化特征，通常難以複製或偽造；並且隨著識別技術的進步，簽名可以作為有效的身份認證方式。因此在西方社會裏，隻有少數特殊場合還用得到按手印的方式。例如婚約。按手印用以表達神聖性和對愛情的承諾。所以，按手印這種方式，即便是在足球強國，也是讓普通人感到非常不可理喻的。更何況，當地能讀懂這篇中文版“員工聲明”的人應該不多。其實要想證明沒有過錯也很簡單。把工人兄弟們的銀行流水打印出來，用事實堵住足球強國官員們的嘴。看他們以後還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那麽為什麽全世界手印的重要性在減少，此方卻依然很重視這種古老的簽名形式呢？雖然在一些重大文件中，例如如房產交易、遺囑簽署、借貸協議等，同時使用簽名和手印可以起到雙重確認的作用。但更主要的是，來自於文化延續和心理因素。前者是“自古以來”，後者是人為原因。仿佛都有非常充分的存在理由。但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按手印也是有講究的。除了前麵說到的重大文件以外。一般來講，都是下級給上級、弱勢一方給強勢一方按手印。至少我沒有見過，有哪位領導在簽批一份文件後順手按個手印。機關事業單位發放工資的時候，也用不著員工排隊按手印。而在有些情況下，按手印也代表了一種順從。
或許有朋友感到奇怪，說得好好的足球強國“勞工”糾紛。為啥扯到按手印的話題上。其實這恰恰說明了，在很多方麵還沒有與世界完全接軌。很多人還是在用自己習慣的方式與其他國家打交道。用自己的習以為常去挑戰別人的成熟法律法規。然後反過頭來說別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不是文化差異的問題，這是是否接受現代文明社會的規則問題。我出錢，就得按照我說的辦。這套邏輯並非可以通行四海。
我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專門查了一下《Brazil統一勞動法》的由來。這部法律成型於1943年並一直沿用至今。從19世紀末，足球強國開始注重勞動保護。1919年，通過了第一部工傷賠償法。1931年，足球強國頒布了工會法。1933年，出台勞動法庭法，為解決勞資糾紛提供了法律框架。即便是1964-1985年軍事政權掌權期間，工人們也一直在為爭取合法權益抗爭。可以說，勞動者階級與權力政治力量的持續鬥爭，和爭取與企業平等關係的努力，貫穿了勞動法的發展曆程。996是福報這種話，根本不會有人買賬！而這一切，都來自於對“一直以來”的不屑，"刁民們"不僅“解救”了自己，也改變了未來！
巴西有一座最著名的雕像——裏約熱內盧的救世主基督像（Cristo Redentor）。這座雕像麵向大西洋伸開雙臂，俯瞰裏約熱內盧市中心。祂象征著接納、寬恕和保護。你可以把這座雕像僅僅當著一個旅遊景點，或者從中讀懂更多東西。例如，契約精神，責權對等，以及普世的愛。真正的救贖，恰恰來自於自己！
作者： 如是大牛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