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Paul的生日聚會，本來說好要去的，但風雪太猛，隻好電話Paul，祝福並致歉。
Paul是老馬的哥哥，12個兄弟姐妹中最瘦的，得過兩次癌症。我曾問他，接到癌症通知時，害不害怕。“不害怕，我不害怕得癌症！”Paul說，他也喜歡開玩笑：“我害怕的是，死掉。”
“是的，我害怕極了，我以為我很快會死，頭發天天掉，人越來越累……直到指標一項項開始轉向正常，我才恢複信心。不過第二次時，我沒啥反應，有經驗了。”Paul說話一向聲音不大，飯桌上從來不先動手，不知道是因為動作慢，還是處處為人著想的天性，但飯後的洗碗收拾，他起身最早。
Paul年輕時學戲劇表演，因為癌症，他回老家治療並由馬媽媽照顧。病愈後，他開始讀護士，但體力不能支撐他完成整個學業，這些影響了此後的謀生。“我們這裏有窮人？”有次大姐談及貧困階層，Paul很驚異，他這話讓老馬眼中也閃過驚異。老馬對我說過，Paul是低收入者。
Paul一直租房住，二手車鋥亮，庭院有小鳥起落，房前的花草肥把壯壯。每次我們去看他，他會帶我們去登高眺遠、去追流逐溪，隨身還會帶上撿拾垃圾的塑料袋。Paul一直單身，他說孤單時，他會慢慢喝一支啤酒，唱一些快樂的歌。
“能不能和家人商量，Paul明年的生日，在我家聚會?”我一邊敲字，一邊問老馬。根據最近幾年的約成俗定，Paul的生日聚會是大姐在操辦。
“為什麽？”老馬問。
“因為明年是Paul的大生！”敲下驚歎號後，我為老馬翻開了2011年的一頁日記：
今天是Paul的生日聚會，老馬先往牆上貼“生日快樂”幾個黑字，然後用一些白色汽球圍住這幾個黑字……真冷啊，我趕緊點燃壁爐，並在爐前擺上一把搖椅。
今天的飯菜是冷餐自助，菜品有的昨晚就備下，有的是今早，老馬和我，受不了別人聊天，自己苦命地幹活。家人知道我倆窮，都自己帶了拖鞋，他們脫下的鞋子，被老馬扔進浴缸。然後，有的坐我家椅子上，有的坐自家帶的椅子上，吃喝開始。
……
“這揺椅擺放的位置真好，Paul一直坐上麵呢，既可以看爐火，又能看見全部家人，他一定很開心！”回味完聚會的快樂，老馬轉頭問我：“你生日時，我們也辦個聚會？”
“我才不要！” 我使勁搖頭。“為什麽？”老馬很奇怪。
“我不喜歡其中的規矩！”
“什麽規矩？”
“壽星負責吹蠟燭的規矩我可以接受，但不能接受壽星負責切蛋糕和分蛋糕！”
“切蛋糕和分蛋糕有什麽不好嗎？”
“當然不好！一個個給別人切好、然後一個個分下去，我是壽星的話，我、我、我，最後才能吃上蛋糕！”我氣得聲音都抖了。
2020年1月15日。老馬做的蛋糕即將出爐……自2011年的Paul生日聚會後，所有節日，我家都以蛋糕相慶，不管什麽節日，不管誰的節日，而且，第一口歸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