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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雨水落下的地方

(2024-11-19 07:00:49) 下一個

老馬的三姐夫從不讀書看報,這是他自個兒說的:“我甚至連小人書都沒讀過一頁!我去醫院檢查身體,有時護士會遞給我一堆紙,我接過就扔一邊,護士問我為什麽不讀,我告訴她,我不識字!”

當然,閱讀與智力無關。三姐夫決定賣掉他的林地時,他在合同裏附了一個條款,即在三姐夫死亡之前,這塊林地隻有三姐夫和他許可的人,有權進行狩獵活動。

今秋獵季開始後,老馬幫三姐夫在那塊被賣掉的林地支起一頂狩獵帳篷,三姐夫的女婿在稍遠處也支起一頂。“想什麽沒什麽!”翁婿倆十多天的蹲守和哀嚎後,上周,三姐夫的女婿終於叩響獵槍,入袋的,一隻白尾鹿,三張罰單:1,獵物耳朵上無獵鹿許可證;2,槍膛裏尚有子彈;3、四輪摩托沒有獵槍的置放裝置。

這事我是上周六從三姐那裏聽來的,那天我們在幫她的兒子搬家。老馬是菜鳥,我連鳥都不是,但我們聽過一些暗箱操作:我們這個獵區,是一人一證(打鹿許可證)一鹿,所以資深獵人會讓家人再申領一份許可證:當打下第一個獵物時,獵手先將家人的許可證掛在獵物的耳朵上,然後子彈上膛等待下一個獵物,以此規避一人一證一鹿的狩獵限製。當然,如果家人的腿腳慢於警衛的,那麽最後吃下的,就不僅是鹿肉了。

 

“我這是最後一次幫你。”上周六,走出兒子的公寓後,三姐對大塊頭的兒子說。這大塊頭最近獲得假釋,我們幫忙把他寄存在外地一間倉庫裏的物品,搬到他現在租住的新公寓。“我已經替他付了5000多的倉儲費。”三姐告訴我們,“不過這次,我相信他會改變,他一直在上技工課,幹活也賣力。”

三姐和前夫育有兩個兒子,都牛高馬大,哥倆以前關係很好,成天勾肩搭臂。前年當哥的犯事後,當弟的立馬拉黑了哥哥,除了三姐和老馬,沒有其他親戚願意去探監。三姐探監是出於母親的天性,老馬是不明就裏,直到大姐衝他扔出一篇網絡報道。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也不會去探監!”讀完報道,老馬有些尷尬。但是當大塊頭轉入一所獄外的執行機構後,老馬又同意陪三姐去探望大塊頭,而且還拉上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會有結果,我現在比較相信這個,所以上個周六,我是沒偷懶省力氣。

我看著秋天過去,帶著玫瑰和種子,隻剩下,滴水的聲音。故事隨著結尾開始,進入呼吸,每一朵幸福,來自分離……那年秋天,媽媽是帶著我院裏的玫瑰種子回國的。有時,我的手仍會停在身體裏最悲傷的地方,感受生與死的相互賦予:任何擴展必須來自內部,不能被強迫或加速,如果過快地超越悲傷,我將錯過它的智慧和恩典,錯過自己發光的心髒。

掃煙囪、清洗雨水槽、拆除露台的棚布。這段時間,我們一邊打理室外的迎冬路徑,一邊開始家裏的零碎活:門框的修補、踢腳線的重布……昨晚因為衛生間的沐浴房新抹了一層膠,老馬拿著浴巾準備去樓下的沐浴房。

“等一等,我得給樓下衛生間掛上窗簾,不然鄰居能看見你。”我說。

“不用,如果鄰居能看見我,他們會拉上窗簾的。”老馬衝我甩甩一身肥肉,噔噔地下了樓。這家夥比我強,擁有讓自己出醜的勇氣。

溪流取下琴弦

荒草正掩蓋我的名字

枯涸中

我更深地跪下

接受落葉和種子

在雨水落下的地方

生根站立

所有的故事

念珠般

完整並連續

2024年11月19日。我不懷念曾經,但記得塑造我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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