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市場擺攤之前,我在Marketplace掛過幾個廣告,帳戶是老馬的,頭像是一片森林,但右下角有我的小頭像(可能是老馬對我主權地位的殷勤表白)。由於東西標價不高,所以回複很多,其中的提問也多,比如,您會不會哪天出門、剛好經過我家?
好在我是閑人,賣東西是消遣、做練習題,所以那些提問,我都能恰當地回複,即使不在提問之列:
我最先賣掉的,是中國的花鳥玻璃畫,廣告一掛,就被狂熱點擊。回複最快的,是一個男買家,不同城,他發誓說次日中午來我家取貨。回複最多的,是一位女士(以帳戶頭像定義),為了擠掉排她之前的男買家,她先打出50塊的買價,然後打出100塊的買價,最後打出幾個我不認識的單詞……根據老馬脖根都脹紅的樣子,我猜應該是豬頭、蠢貨的意思。
“謝謝您的出價和關注!”我慢悠悠地打出這句,但老馬抓過電腦拉黑了對方,我能理解,帳戶是他的,他有被侵犯的感覺。
“還有東西準備賣嗎?”今早老馬問我,他的帳戶頭像換成一台農用機,我的小頭像被取掉了。
“我得看看。”我轉了轉,目光停在這個玻璃花蛙。
Flower frog,花蛙(花插),具有不同的風格和不同的製成材料(玻璃、陶瓷、金屬、塑料等),其功能是幫助花藝師將鮮花固定在某位置,日本自14世紀以來就在插花布置中使用,20世紀20、30年代流行於美國。吸水性泡沫被發明後,花蛙喪失了功能性,成為一種收集和裝飾樂趣,或插眉筆,或插畫筆。而我插的,是葫蘆回國時,留下的玻璃小花、草莖和卷須。
我和葫蘆是通過網絡認識的,那時她在網上發帖征詢蒙城的出租房信息,掛了兩天也沒人理,於是我向她介紹了我所租住公寓的情況。“我喜歡讀你的信,為什麽不貼網上,讓別人也開心開心呢?”通信幾個月,葫蘆問我。於是我有了網絡日記,葫蘆也成了我樓下的鄰居,至今的朋友。
“你想賣掉它嗎?“老馬指著花蛙問。有部電影,裏麵的老人,死時左手握著戀人的發梳。當時老馬感慨說,人能握住的,隻有記憶。
“不賣。”我搖搖頭,我隻是仍然喜歡它,但留著它,不是出於對感情的表白。
“家裏針尖畫太多,你可以賣掉它們。”老馬指指牆上的針尖畫。針尖畫和十字繡相似但不同,單就穿針引線,它的次數大得多。
“我不會賣掉它們,永遠。”我靜靜地看著老馬,這是我對耐心的表白,我有耐心,把老馬紮刺千百次。
1)
被拍岸的水聲吸引
從多山的地平線
我來到這裏
帶著枝頭的清涼
昔日的旋律
俯身閱讀
今夜的流動和平靜
如一卷落帆
與你相視
2)
如船隻駛去
往事在地平線消失
不要說
我會與你分離
當明月升起
我以群山的灰燼
畫記憶的卷須
以歌聲
觸及天空、海洋
那些涉水穿越的生命
2024年9月18日。我已經沒有對浪漫手勢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