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王筆記 （2）

 

你是否曾經給過孩子錢？不是你本家的孩子，而是你要幫助的，陌生的孩子？

90年全隊備戰巴西的一天，教練指示加練點球。敵強我弱，點球決戰是不得已而盼之。我因為腳趾有傷，和戈伊戈練了半個鍾頭就痛得進行不下去了。而且，不知是他水平高超還是我太爛，他幾乎封住了我三分之一的射門。我感到有些煩躁。晚上我的經紀人來電話，知道我心緒不寧，就說帶我去他熟悉的一家小餐廳吃飯。我得到教練允許後，開車離開了營地。（這其實不太妥當，搞特殊化了。有駐守的記者向教練問起這事，教練說，他受傷最多，又最累，換你，你不答應讓他放鬆一下嗎？）。

餐廳老板在我到達之後，立刻把門關了，留人在外麵值守，趕走圍觀人等。有個小孩子，在外麵探頭看了一次，被支走後，不久又回來了。是個小孩子，眼巴巴地朝這邊望著。我不忍心了，讓經紀人去問問他要什麽。經紀人去了，手裏拿著一張十塊錢鈔票回來，說孩子是去打醬油時路過，聽人說我在這裏，想要個簽名，但手裏隻有這張紙鈔。他請我在上麵簽名，做為他下周生日的特殊禮物。我展平被小手攥皺的紙幣，簽了名字和日期後，我又從錢夾裏拿出一張大鈔，讓經紀人一起轉交孩子， 作為我給他的生日禮物。我當時想都沒想為什麽這麽做 … …。

我九歲那年，一起在街頭踢球的夥伴科約·加裏索告訴我，他入選了阿根廷青年人俱樂部的少兒預備隊—小蔥頭隊；他要我也去，我說不行，我沒錢買汽車票跑那麽老遠。那時家裏九口人，最小的妹妹還沒出生，全靠父親的微薄工資養家，沒有一分多餘的錢可以給我。第二天，科約又來找我，遞給我十個比索。他說科內霍先生給你的，明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坐車去他那裏，因為我告訴他了，你踢得比我好，他要見你。這是我一生中最寶貴的一張紙鈔，十個比索 （人民幣7角）。

科內霍是我的第一個教練。他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你真的有九歲了嗎？因為我長得很瘦小。但是上去踢了一場球之後，他看到我帶球過人，看到我傳球給無人盯防的隊友，射門中的，很是高興。練習結束，他告訴我，和他一起搭朋友的小卡車送我回家，順便向我媽媽要我的出生證明看一下，好錄取我。卡車車主是這個俱樂部的鐵杆球迷，常常義務接送小隊員們出去比賽，服務了幾十年。2010年阿根廷青年人俱樂部專門組織了一個向他致敬的紀念活動。

十二歲時，我正式入選俱樂部的U13（Under13，13歲以下年齡組）之前，我們曾連贏了136場比賽。在我加入U隊之際，有幾個月需要去城裏的體育場集訓，我每次都要媽媽幫助籌集一張單程車票錢，有時爸爸給，有時姐姐姐夫們給。而每次訓練完畢，科內霍教練會給我買回程票的錢。幸運的是，不到十六歲 ，我就正式加入了第一梯隊，從此我得以回報愛我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