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弟兄/老師:我從小不知道爸爸是誰,帶著與生俱來的自卑。勝過情慾的試探之後,一種很強的使命感在我生命裏湧現:去農村服侍孩子!新婚一周後,我和妻子去貴州山區石門坎的苗寨支教兩年。百年前宣教士稱苗家孩子是「上帝的愛心之花」,今天孩子們童言無忌寫下自己的感受。
《苔》清·袁枚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這首20字小詩《苔》,為三百年前的清代詩人袁枚所作,被鄉村老師梁俊(弟兄)和山裡的孩子小梁以及貴州省威寧縣石門鄉小學的學生們在CCTV《經典詠流傳》的舞台重新喚醒,孩子們最樸質無華的天籟之聲,一開口,就唱哭了評委庾澄慶和曾寶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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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俊弟兄他們支教的地方石門坎新中小學,位於貴州接近川滇最邊緣的西北角。百度百科對這裡的解釋有一句話——中國最窮的地方之一。
梁弟兄分享:烏蒙山區山高霧大,我們支教的生涯進入第一個冬天,天氣寒冷無比。有一日放學後,我們去一個彝族人的家庭家訪,與孩子們、家長交談時間太長,離開時天色已黑,下起毛毛雨,寒風刺骨。我們需要做一個決定,走大路還是走小路回學校。大路是一條小公路,路較繞,小路狹窄泥濘。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走小路,因爲渴望早點回家。
大約走了3分鐘,突然聽到嗚嗚的呻吟,讓人心裡發慌。我們繼續前行,突然黑暗處傳來一個聲音:「救救我,救救我!」走近一看,路邊一個苗人晚上偷挖煤炭,泥土塌方,整個身子三分之二埋在下麵,動彈不得。我們無法施救,跑去喊那戶彝族人出來幫忙,好不容易把人給挖出來。這位苗族朋友對我們說,本來不想叫我們救他,因擔心被罰款(私採煤炭),後來聽到說普通話,知道是老師才呼救。
這句話,讓我和在場的另一個老師沉默。我們走在漆黑一片的山間小路,走回學校。我們知道,在夜裡,是沒人走那條路的,那麼冷的夜,再凍一會兒,那個苗族人或許就死了。是什麼力量,讓他可能會放棄生命而不選擇呼喊救援?他內心深處最害怕的是什麼?他是這兩個苗寨苗人的內心狀態的縮影,而我們正教導著他們的孩子。我們能給他們帶去什麼,才能與裹挾他們內心的黑暗對抗?我們低頭祈禱,爲他們也爲我們自己。
最後我們選擇了從信仰和中國文化中提煉的詩歌,並教導他們傳唱!
因爲中國兒童傳統文化教育,鄭振鐸先生說過就是「倫理、故事、識字、詩歌」,而基督信仰強調,一生的果效都由心發出,連於人心的源頭,「倫理、故事、識字、詩歌」都能產生果效。
課堂上不允許宗教教育,但信仰的倫理與中國傳統倫理在許多方麵是暗合的。舉例,「業精於勤,荒於嬉」,這與《聖經》箴言裡教導不要懶惰一致。而懶惰,每個孩子都需要麵對。於是我們提煉出一些信仰倫理的詩歌,與孩子們一起朗讀,鼓勵孩子們與懶惰爭鬥
懶惰人啊!你去看螞蟻,/察看他們所行的,就可得著智慧。/螞蟻沒有元帥,/沒有官長,沒有統治者,/尚且在夏天預備食物,/在收割的時候積聚糧食。/懶惰人啊,你要睡到幾時呢?/你什麼時候才睡醒呢?/再睡片時,打盹片時,/抱著手躺臥片時,/你的貧窮就必像強盜來到,/你的缺乏就必像拿兵器的人來到。
這裡新中小學的孩子1/3是留守兒童
除了貧窮,他們還非常自卑
梁俊就教孩子們吟唱袁枚的《苔》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梁俊弟兄說:「在我心中,大山的孩子們也一樣,找到生命的價值,等待綻放出來的時刻,我覺得這個比我們的外表重要。」
他想用這首詩勉勵孩子們:無論現在身在何地,將來身在何處,上帝給每個生命都有自己的價值。
節目中大家了解了,百年小詩《苔》的故事。
今天卻要告訴你,故事背後,一個傳承千年的基督信仰。
1905年,同樣在石門坎這個地方,同樣來了一位基督徒,他的到來開創了石門坎的繁盛時代,在上個世紀前半期的石門坎,成爲中國現代教育水平最高的地方,100年前的石門坎因著宣教士伯格理的到來,使100年前,這個西南邊陲小鎮,已經有足球場、電信局、雙語學校、中學、小學、郵局……還建立中國第一間麻風病醫院,還是中國的足球之鄉。
1914年,柏格理就在石門坎建了一支足球隊。後來,石門坎成爲貴州省的「足球搖籃」,大部分足球隊員都來自石門坎一帶。新中國建立的第一支國家足球隊,就有2名隊員來自石門坎。
他還在中國西南地區建了第一個室外遊泳池,而且分了男池女池,淺池深池,這在當時的中國想都不敢想。也改變了苗人一輩子隻洗3次澡的狀況。
然而這些還不夠,柏格理同精通英文的漢族基督徒和苗族基督徒楊雅各、張武一起研究,以拉丁字母爲基礎,結合苗族的符號花紋,於1905年爲苗族創立了一套簡明易學的拚音文字。並致力將聖經翻譯成苗文。
雖然,柏格理是英國人,但他自編了一套叫「我是中國人,我愛中國」的教材。
並且以石門坎爲中心,方圓幾百公裏的範圍之內,柏格理完全從英國籌款,建了幾十座基督教堂,辦了120多所小學校。
哪裡有教堂,哪裡就有學校。柏格理和他的教會培養、資助了一大批博士生、碩士生、本科生。他們畢業後,全部回到石門坎,全部回來建設苗族。
1946年,抗戰勝利後,國民黨曾做過人口普查:漢人每10萬人中有2.19個大學生,而苗族人每10萬人中有10個大學生。
很多村寨的教堂和學校都是同一幢建築,房頂上插著塗了紅色顏料的木頭十字架,平時做教室,禮拜天變成禮拜堂。
苗族信徒在主日進禮拜堂的時候,不僅要禮拜,還要在晚上分班學習文化,通讀苗文《平民夜讀課本》。
教會創建了「節製會」,要求歸信的苗民基督徒不要酗酒;也創建了「改良會」,改變十五六歲早婚的習俗,「男子年滿二十, 女子年滿十八才可結婚」。
後來,那個鄉村發生了一場瘟疫,當地老百姓都逃走了,他卻留下來嗬護、救治他所愛的中國學生。最後他把自己僅剩的藥都給了學生,自己卻拒絕用藥被瘟疫奪走了生命。
1915年9月15日,柏格理長眠在了石門坎,這片他用生命在愛著的土地。出殯時,苗、彝、漢送殯者有好幾百人,無一人不痛哭失聲,陵壑相應。
「風一來,花自然會盛開」,梁老師這股春風吹來,孩子們富有光彩地綻放在天地間。
100年前的伯格理,100年後的梁俊,一個服侍了整整27年,一個服侍才剛滿 2年。但他們都把「青春恰自來」的堅守,帶給了石門坎的孩子們,告訴他們:「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