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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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級男人通鑒》第18章 粉白的豬腳

(2023-08-22 09:17:10) 下一個

下體育課、吃午飯,到2:20的實驗動物學,呂家妍的神色始終是笑眯眯的,一句話都不說,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邵艾也不問,知道身為一個閨蜜最重要的功能是支持與陪伴,而不是打著“關心”的旗號在別人不想講話的時候硬摳隱私。

更何況邵艾也有自己的煩心事。吃完午飯距離午睡前有段空檔,穀欣將她單獨叫去樓外,說有話要跟她講。這些日子來穀欣基本上不再回避邵艾了,隻是說話時態度還有些不自然,今天中午看樣子是出去把頭發剪了。穀欣原本留著剛到脖子的中短發,現在將發梢修到耳朵之上,看著更像梁詠琪了。

明天就進入12月,校園中有落葉也有四季常青的棕櫚樹,廣州是個不會讓人絕望的地方。二人出了宿舍樓,來到一棵棕櫚樹下。棕櫚樹簡約的軀幹由地麵高高細細地往上竄,見不到任何枝丫,到了頂端卻如煙花一般四散出鳥羽形狀的大葉子。就像女孩們的青春,單純了十幾年隻有學習沒有戀愛的日子,在踏入大學校門後忽然眼花繚亂、措手不及。

“你剪頭發了?挺好看的。吃午飯了嗎?”邵艾裝作若無其事地問,其實心裏清楚得很,年輕女生驟然剪短頭發大部分都和失戀有關。不能說全部啊,大部分。剪掉的頭發代表想要忘記的人。

“邵艾,這些日子我想通了,”穀欣單刀直入地說,“方熠對我沒意思,我跟他也不是一路人,你不需要再顧及我的感受。”

邵艾愣了一下,慌忙擺手,“穀欣,我想你誤會了,我跟他連普通朋友都不算。”

“我也不差,不是嗎?”穀欣這句抬高了語氣,像是在給自己打氣,“路還長著呢,我當然也會有人喜歡……你們倆挺般配的,我送上我的祝福,也請你允許我保留最後一點尊嚴。”

“可是……”邵艾還待辯解,穀欣已經調頭朝宿舍方向走了。

******

下午的這節實驗課,同學們在上課前已打聽清楚——終於不用做活物了!無需抓取、采血、麻醉、處死、屍檢等。一個個邁著雨後天晴的步伐來到教室。

進屋後發現每人麵前的桌上擺著一隻粉白的大豬腳。還好吧,誰還沒吃過豬腳啊?看著也跟菜市場買回家的差不多,可能還就是從市場批發來的呢。比人的腳要粗,褪了毛但還留著皮的,腳背上有兩隻大腳趾,腳心裏還窩著兩隻小腳趾。唯一特殊的地方在於每隻豬腳背部的正中央被提前豎著切了一條兩三寸長的口子,露出裏麵的筋骨。

“今天咱們學縫針,”台上的黃老師說。黃老師應當隻有三十五六歲,聽說頭幾年離婚,之後一直單著,眼角和嘴角濃密的皺紋讓他看起來像四十好幾。“這是一項重要技能,要好好學。我們拿動物做藥學試驗的時候經常需要切割與縫合,像是一些腫瘤啊、肌肉之類的研究。”

接下來,黃老師一一示範具體步驟,再讓同學們練習。別說,看老師做的時候不覺得難,輪到自己動手了才發現完全使不上勁兒,仿佛自己這雙手才是豬手。

首先,手術針隻有幾毫米長,還是弧形的,不能用手直接抓,需要拿鑷子尖夾住。左手也要拿著鑷子,先夾起傷口右側的皮層,一定要夾穩,這點兒很重要。跟著要用右手的鑷子夾著弧形針的尾端穿透豬皮,鬆開針後,再揪住針在皮下的頭部把針抽出來。這隻是傷口的一側。

左側需要把針從皮下往上穿過,再用兩隻鑷子將縫線打結,用剪刀剪掉多餘的線頭,這才算完成一針。總共要縫六針。

“涼水入鍋,燒開後撇去浮沫,”邵艾身後那組是三個男生,坐在中間那位吧嗒著嘴說,“鍋裏加入醬油、冰糖,再有塊南乳就更香了。”

“喂,”他左邊的男生問,“聖誕那天要不要一起去時代廣場?”

邵艾也聽說了,由於明年是千禧年,連帶新年前的聖誕節也比往日隆重。屆時廣州時代廣場會舉辦大型聖誕活動,主要就是針對他們這些高校年輕人。

“人家有女朋友的哎,”最右邊的男生說,“怎麽會跟你去?”

好不容易把第一針歪歪扭扭地縫完,邵艾扭頭看身邊坐的呂家妍,見她雙手握著鑷子發愣,一針還沒下去呢。估計還在想體育課和傅吉吉那件令人回味的糗事,邵艾提醒了她一句。

再扭頭看另一邊的許剛強,媽呀!已經整齊地碼完了五針,看著就像運動鞋係緊的鞋帶,以至於原本被切開的傷口又嚴絲合縫地變為一條細紋。最難得的是縫五針隻用了不到兩條縫線,要知道縫線不同於普通針線,每根線的一端是固定在針尾上的,線用光了針也就廢了,這一套針線還不便宜呢。要想不廢線需要高超的打結功夫,這個剛強可真是節約。

“你原先受過縫針訓練嗎?”邵艾忍不住問,眼瞅著他優雅嫻熟地縫完最後一針,手指修長有力,半點兒不抖,像極了《醫者仁心》裏的外科醫生。

剛強目光低垂,笑了下,“我母親沒的早,奶奶眼睛不好,大嫂進門前都是我負責縫補之類的活。”

“我也會縫補啊,”邵艾不服氣地說,“我還學過刺繡呢,跟這兩碼事。”

“那你還會編草席嗎?”他的目光從粉白的豬腳上移開,挪到她粉白的臉上,讓她感覺自己被塗了層豬油。“編竹筐、竹公雞、鳥籠還有遮雨的蓑衣?還會自己做竹鹽牙膏,串珠簾,羊角蜜、高粱酥、牛軋糖、炸饊子?”

什麽嘛!哪有這麽顯賣的?邵艾賭氣地不再理他,嘟著嘴繼續縫自己剩下的幾針。天文望遠鏡就罷了,怎麽可能在自己家裏做這麽多商店裏才有得賣的東西?吹牛皮,她才不信。

縫完第四針,別說,邵艾的手法也比剛開始時熟練了些。扭頭問他:“蓑衣那種東西穿著不難受嗎?跟刺蝟一樣。”

“許剛強,”前排的蔣豔忽然轉身衝他說,“要不周五下午一起去買聯誼會的食物?咱們細心的珊珊已經把單子列好了,方方麵麵都考慮得很周到,到時候隻要按單抓貨就可以。”

“行,”剛強點頭,“我周五一點半去找你們。”

蔣豔呲著大牙衝他笑了下,繼續伏案縫針。邵艾望著牛珊珊的背影,見她自始至終也沒回過頭,背上柔順的長發無半絲波動。想起呂家妍曾說過牛珊珊發話要將許剛強從他暨大女友的手中搶過來,到現在也沒見這位大小姐采取任何行動,是放棄了呢,還是另有後招?總覺得當中有某個環節被漏掉了……

“最外層看著跟刺蝟一樣,”耳中聽剛強回答自己先前的問話,他已經在收拾工具準備離開了,“裏麵那層是不同的編法,不會紮人的。改天我示範一下你就明白了。”

邵艾知道他口裏的“改天”永遠也不會到來。他倆的交集僅限於這門實驗的課堂上,連學生會分工都不在一組。想起柯阿姨那張名片,似乎已經同自己離得好遠。有什麽可問的呢?反正與她無關,扔掉就完了。

******

邵艾完成任務後,拿出書來複習,動手晚又心不在焉的呂家妍看來要做到下課鈴響了。很快教室裏除了老師和她倆就隻剩下傅吉吉,邵艾琢磨了一下,將書擱回包裏,對呂家妍說:“我要去買洗發水,先走了。”

邵艾確實需要洗發水,離開教學樓後就直奔校門口的百貨店。臨近期末,以學生為主要客源的小店裏略顯空蕩,不知藏於何處的CD音響情深依舊地播放著齊秦的歌曲。邵艾挑了瓶洗發水,又順帶買了盒紙巾。往收銀台走去的途中,身邊貨架後閃出一人,居然是方熠,手裏提著袋洗衣粉。兩個認識但不熟的青年男女在這種場合下碰麵,笑得都有些拘謹。

“怎麽你還要自己洗衣服?”邵艾望著他手中的洗衣粉,打趣道。暗忖也不知姑父前兩天同方熠的媽媽談合作談得怎麽樣了。“髒衣服全都塞給你媽不行嗎?”

邵艾隔壁宿舍樓有個學姐也是教工子女,從來不用洗衣,每周末把髒衣服抱回家給父母和洗衣機,把邵艾這些每天都拿大塑料盆搓衣服的羨慕死了。

方熠笑得有些敷衍,似乎有緊要事跟她說,不想把難得的獨處機會浪費在閑聊上。

“平、安夜那天晚上你有安排嗎?”平日以能說會道聞名的他,這句話問得不太流暢。“聽說時代廣場會有活動,聖誕樹、什麽的……”

說到最後,有點兒像嫌疑犯在法庭宣判前所做的最後陳述。

邵艾沒有想到會在這麽個時間和地點,被方熠約出去一起過聖誕。是他一早就計劃好了的嗎,還是偶遇她後才突發奇想?邵艾隻覺脖頸僵硬、口幹舌燥,不知該如何答複,似乎臉上的豬油還未散去。耳中充塞著齊秦那嘹亮又帶顫音的歌聲,

你和我,不過是一顆塵埃,

在風中,碰彼此一段未來。

刹那間,燃燒黑夜的蒼白,

等待、等待是愛,

……

“我、先去問問,”她最終決定采取緩兵之計,給自己時間考慮一下。說這話的時候半低著頭,沒敢看聽眾的反應,雖然聽眾和她同樣緊張。“那天晚上我們學生會要組織聯誼會,也不知幾點結束,再外出還來不來得及。等我弄清楚了再和你說。”

本集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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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阿芒' 的評論 : 阿芒好!

做實驗的豬腳不敢吃啊,嗬嗬。蹦極?還有這種說法?恐高症的我隻能敬而遠之了。嗬嗬。

阿芒 回複 悄悄話 剪頭發的確有與過去戀情告別的意思,現在又增加了一個新的表現形式——蹦極。
阿芒 回複 悄悄話 這針這麽小,還要用鑷子夾住來縫,真不容易,看著豬手上的針腳真整齊,這好處是練完手還可以吃啊!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菲兒天地' 的評論 : 菲兒好!我是讀博的時候在美國拿豬腳練習的,國內用什麽練不清楚,記得皮好硬啊。

後來有那種矽膠的練習板問世了。
菲兒天地 回複 悄悄話 艾瑪,還真是用豬腳練的啊,哈哈哈。

你和我,不過是一顆塵埃,

在風中,碰彼此一段未來。

刹那間,燃燒黑夜的蒼白,

等待、等待是愛,

好喜歡,高妹這裏接地氣和風雅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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