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月的陪伴

第233期 曹青長 8205

 

 

【編者按】

 

八九十年代華人留學生都有一個共同的記憶，那就是擁有第一輛汽車的經曆。時隔多年，很多人對自己第一輛汽車承載的生活經曆仍然記憶猶新。 《科大瞬間》前兩期刊登了《我的紅色馬自達》和《送別佳人》，受到讀者的好評。本期我們繼續發布這個汽車回憶係列的第三篇——《八個月的陪伴》，8205曹青長分享了他的人生感悟：擁有了自由和獨立的同時，也有了責任。

 

科大男籃部分隊員合影，作者（後右戴變色眼鏡者）777王曉鬆（後左），張儉（左前），805程鐵軍（正中），吳為民（右前）

 

作者於87年本科最後一學期上機。

 

我於1987年從科大5係畢業，第二年來到科羅拉多留學。

 

科羅拉多氣候宜人，四季分明。夏天，傍晚時分會下一陣子雨，天天如此。入秋，白樺樹葉由茂盛的綠變成金黃色後，就掉落了。冬天，大雪降臨，接著聖誕節就來了。於是，秋季學期匆匆過去了。當春季到來，白樺樹長出新芽時，我意識到是時候走出校園，出去逛逛了。

 

來美九個月後，經過最初的興奮、好奇，冷靜下來後，我有了一個認識：在美國，每個人都擁有自由；但如果沒有車，那就什麽事也做不了。實現“出去逛逛”的願望，首先就需要有一輛車。

 

和其他留學生一樣，那時候的我們沒有多少存款。我掂量掂量銀行的存款，沒費多少周折就找到一輛符合個人預算的二手車——1981年產的紅色馬自達GLC，跑了大概6萬多英裏。車子有了，還需要駕照。一個朋友教我兩次後，我就去考試。很快，我就拿到了駕照。

 

作者在美國擁有的的第一輛愛車

 

1989年的暑假開始了。看著CNN天天播放“地鬧門”廣場發生的一切，心裏忐忑不安，但感覺自己也做不了什麽，就和同係幾位中國來的留學生和訪問學者說，我打算開車出城到科羅拉多各地看看。有幾位訪問學者積極地報了名，大家稍微聊了一下行程，就滿懷期待地出發了。

 

頭一站，上高速去丹佛，我開著小車沿著25號就下去了。車小，又是手動，總覺得有點手忙腳亂；而且如果速度快了，車還有點抖；方向盤沒有power steering（動力轉向），也很硬。不過還好，一路無事。

 

在丹佛遊玩後，我們繼續前往 Colorado Springs. Colorado Springs是我們這趟行程的重點，因為這裏看點甚多。比如Perterson 空軍基地、北美戰略空軍司令部和挖空山體而建的美軍全球監控中心。這個美軍全球監控中心占據了整個夏延山脈，據傳中國的熊光楷副總參謀長曾進去參觀過。假如世界大戰爆發，這個中心很可能是第二個挨敵軍核彈轟炸的地方——第一個嘛，當然是白宮， 美軍總司令所在地。

 

Colorado Springs 著名的名勝還有上帝的花園和派克峰。

 

Colorado Springs上帝的花園和派克峰

 

 

說到派克峰，有一個值得書寫的故事。1893年，年僅 33 歲的韋爾斯利學院英語教授貝茨第一次來到氣象萬千的派克峰，美麗的詩句開始在她的腦海中醞釀。回酒店後，她一氣嗬成寫出令人蕩氣回腸的詩歌 America the Beautiful（《美哉美國》） ，後由新澤西風琴家沃德譜曲，成為著名的愛國歌曲：

 

啊，美麗的天空，寧靜的天空，

琥珀色的穀粒，紫色的山峰，

在琺琅平原之上！美國！美國！

上帝將他的恩典賜給你，

直到靈魂變得美麗如大地和空氣

和充滿音樂的海洋！

......

 

題外插一句，在另一次旅行中，我又回到Perterson 空軍基地。趕早不如趕巧，那天，美國空軍空中示範中隊“雷鳥”(Thunderbird)正好來此為他們的空軍學院師弟師妹們作畢業典禮表演，F16噴氣式飛機在空中忽升忽降，來回穿梭，甚是蔚然壯觀。我們還爬上“雷鳥”(Thunderbird)表演使用的 F16 噴氣機，看了個過癮。

 

回到那天，我們還參觀了停在空軍學院門口的巨大的B-52遠程、亞音速、噴氣式戰略轟炸機。特別令人難忘的的是，那座像一把把插入雲霄的利劍般的空軍學員教堂，感覺相當震撼。

 

利劍般的空軍學員教堂

 

我載著幾位學者離開了空軍學院，看著一路上的風景，嘴裏哼著小曲兒，感覺甚好。突然，覺得右後方轟隆隆地響，似乎馬路變得越來越不平。再觀察，感覺車子也變得有點歪。下來看看，不好，不是路不平，是輪胎扁了! 所幸發現得及時，沒出大事。換上小小的備用胎後，我開始想著找一家店去換個新輪胎。我小心翼翼地慢慢開著，開著，當時的感覺仿佛被妖怪抓住了的唐僧，正想著這回死定了。突然看到前方有一家Sears百貨店，如同看到悟空從天而降，欣喜若狂！不一會兒，換了新輪胎。那裏的人真的很誠實，總共才花了$15。

 

開著我的小紅車繼續上路。我們經過Pueblo, 向西開向Gunnison, 途中穿越Rockies，攀過有個大雪場的Monarch pass，學了多年的物理，這時才切身體會到什麽是車的馬力不足。我的紅色馬自達兢兢業業地載著我們攀行，一點不敢鬆懈。一進山中， 光線立刻弱了下來。雖然環境對注意力要求突然增高， 但眼前的大自然景色變幻如此美妙，一種無名的幸福感欣然而至、滿溢我心。然而，沿著狹窄的山路開，多少覺得有點虛幻。我提醒自己不能分心，也別無選擇。那情景，令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越南電影《回故鄉之路》。這樣曲折的山路，可能就是一些人回故鄉的必由之路？而對於我來說，蜿蜒綿長的山路會不會就是帶領我走向未來的路？

 

快到Blue Mesa Reservoir 時，看到老美們舉家帶小，開著一輛大卡車，拖著一艘船，像是去湖邊度假。看著老美們過日子的方式，我有點看呆了！感覺自己有點像外星人，有點愣愣地發呆，我將來的日子會是怎樣的？

 

在離Gunnison不遠處，路邊一旁肥沃的農場，天然肥美的大草坪讓人心曠神怡。最後，我們到達離猶他州不遠處的Grand Junction 後，我們要返航了。我的小紅車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全程跑了約1000英裏，把我們安全帶回了家。

 

作者在科羅拉多Aspen

 

1989年8月份的一天，我開著小紅車轉學去了Boulder。我不是很懂車，哪曉得機油漸漸燒完了，我卻渾然不覺。1990年1月的一天，我打火發動車子時，突然引擎跳了起來，打開車蓋一看，發現車子已經口吐白沫。這才知道車子要換head gasket, 否則開不動了。算了算修車費，還不如換輛車呢。

 

於是我登了個廣告，要求買家負責運走。後來，有位會修車的白人老兄買了去。那天他來取車，天還下著雪。目送著大雪紛飛中遠去的紅色馬自達，我的第一輛車，陪伴了我八個月，心中感慨萬千！

 

There goes my first car! There goes my innocence! From then on，I realized that, like having a car, you have got some freedom and independence, but you have also got responsibilities. And that goes with everything else in life. With that, my life in the US has formally begun….（編者譯：這是我的第一輛車！我年輕純真的年代！從那時起我意識到，就像擁有一輛車一樣，你有了自由和獨立，但你也有了責任。生活中的其他一切事情也莫不如此。就這樣，我在美國的生活正式開始了……）

 

注：文中的風景照來自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作者簡介】825曹青長校友，科大校男籃球隊隊員，1987年科大本科畢業。94年科羅拉多大學機械工程博士。現在JPL（美國宇航局噴氣推進實驗室）工作。

 

1983年，作者（後排左四）與科大男籃與女籃全體隊員去南京大學

打比賽

 

 

文圖編輯：理實，許讚華

排版編輯：俞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