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即安 Little Sunshine @ 蓮花

好雨知時節,潤物細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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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雍正爺這樣的漢子》12 春風拂檻

(2025-10-10 10:43:23) 下一個

        往事耐人回味。

  我知道,在回味的過程中,我太過於沉浸在傾訴我自己的情緒當中。我對周圍景象的描畫,對具體事件的敘述,都顯得過於模糊和單薄。我僅著重於將那些曾經撼動我心的感受,一遍一遍地反複描摹,以投喂我自己的心——我知道,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的這篇文字是頗為自私的。

  我也有些擔心,這樣大段大段地記錄一個小女生的囈語,對讀者你而言,應該會覺得讀得有點悶了吧!那麽好吧,我就遵照你的想法,盡我之力來描述一下那個冬春之交的自然景觀和主要事件。

  太陽東升西落,季節冬去春來。轉眼之間,數九寒冬已經被陽春三月取代。乾清宮中,宮人們換上了輕薄的春裝。禦花園內,姹紫嫣紅,花香鳥語。中有三五麗人,踏青而行。

  抱歉。無論紫禁城的每一個日出日落是如何動人心魄的美麗,在我的記憶裏,關於自然景觀,也隻能這樣三言兩語地概述了。

  我常常感概時間過得太快。

  我最喜歡而又讀來最為惆悵的句子,恰恰是雍正爺不太喜歡的詩仙大人的句子——“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是的,這個句子盡管動人,但詩仙大人也太過殘酷了一點,將人人心中常有的憂愁寫得如此清晰明了。這大概正是雍正爺不喜詩仙大人的原因吧。

  雖然我時常感歎,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太快,我也不是就沒有機會去感受,自鳴鍾有時又偏偏走得太慢!黃昏時分,當我不得不麵對雍正爺道萬福退下的時候,我總會惆悵黑夜的到來。我會想到,我還要再等上好幾個時辰,才能再一次看見他的身影。

  每當這種惆悵襲擊我的時候,我的腦海中,會閃現出一些以前偶然讀到的句子。

  “你幹嘛在這裏,用兩種方法計時?”

  “這隻慢的,給分處兩地的人們計時。另一隻快的,給相聚一地的人們計時。”

  當然,如果讓我自欺欺人地以為,雍正爺他本人也是如我這般的碧海青天夜夜心,那我就真的成了一隻不管不顧將頭埋入沙堆的鴕鳥了。

  那年初春,翊坤宮傳來喜訊。年貴妃再次有妊。

  這個消息讓我變得有些沉默。雖然我努力要求自己,盡量同往常一樣與雍正爺相處。但是,我投向這位爺的目光,不受自控地有所減少。而我看向窗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有所增加了。

  情緒消沉了幾日之後,我又感覺稍微好受了一點。他正當盛年,如果能再多一個孩子,也是好事啊。我告訴自己。

  讀者,看在我會如此認真地聽從你的建議的份上,就請不要在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時候,再來詢問我,這是不是就是傳聞中的,所謂聖母之心?那樣,我可能就會真的要覺得非常難過了。

  總之,在做了若幹努力之後,我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重新又去迎接那位爺的目光了。而在那幾天裏,他的情緒似乎也相伴相隨地、隨著我看向他的頻率變化,從似乎略顯暴躁,到再次平靜如常。這種變化,我感覺應該不僅僅是我的幻想。因為明顯地,那幾天蘇公公也從有些愁眉苦臉,漸漸平複到佩戴起他慣有的笑容。

  有一天,等我起床的時候,發現雍正爺已經出宮去了。蘇公公說,他帶著他的侍衛們,去京郊的一家皇家圍欄狩獵去了。

  偷得浮生半日閑。

  當然我是說,對我自己而言。對雍正爺而言,我不知道騎馬打獵算不算得上悠閑。想來總會有一點危險的吧?他們偶爾也會狩獵猛獸。不過,我好像又不用過分去擔憂他個人的安危。以這幫人既往的戰績來說,獵場裏生活的那些猛獸才更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危。

  一邊這麽想著的時候,我已經將禦書房裏的桌椅書架全都擦抹了一遍,將各類書籍奏折整理歸置。對於雍正爺的奏折,我還是懷著一種很複雜的心態。一方麵,我覺得我最好還是敬而遠之。雖然這位爺現在不在宮內,但他上次給我的陰影還未完全消散。我當然明白,他們這裏的人是非常不喜歡女子去了解政事的。

  我將翻開的奏折小心合攏,疊放在一處。凝視著它們的時候,我怔怔地想,如果我能被他允許,可以看看他的朱批的話,是不是我就可以真正地走進他的內心世界?

  我可不可以隻看一本?一本就好。

  正當我鬼使神差地顫著手向那疊奏折伸去的時候,一名內廷小官突然出現在我麵前。他蹲下身說,

  “阿諾姑姑,貴妃娘娘有請。”

  我一驚。年貴妃要叫我去問話?為什麽?難道她要詢問萬歲爺的生活起居?不對,這種事她去問蘇公公,會說得比我清楚多了。

  自從雍正爺寫過那張讓我沉醉的大字之後,每晚一到掌燈時分,他便用眼神示意我可以退下了。所以從那天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翻綠頭牌的樣子。那樣的信息對年貴妃才更有用吧?也不對。這種事她直接去問敬事房,或者直接去看起居錄就是了。

  難道,她終於還是聽說了宮裏的小道消息,說萬歲爺最近對我青眼有加?

  不管如何,我都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她來叫我去,我敢不去嗎?好像也不太可能。我整理了一下衣物,匆匆跟著那名小官走出門去。

  亭台樓閣,兜兜轉轉。翊坤宮的大門再一次在我眼前緩緩敞開。

  我想起上一次見到這扇宮門的時候,那晚皎潔的月光,心中有微微的酸澀。轉眼間我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起來。是啊,因為那位爺的愛意,因為上蒼的憐憫,我如今的心境比之當日,已經是天上地下的區別了。

  翊坤宮內,異香撲鼻。

  我無意中想起了後世的那個流言,關於雍正爺賜予年貴妃的香料裏,有著避孕成分一事。而在這裏的現實中,年貴妃每每有妊,極易滑胎。生子四人,盡皆夭折。倒是與後世的傳聞不謀而合。

  我忽然又覺得傷感。終於,我也要去麵對這樣一位可憐的母親,與她爭奪她的夫君雍正爺的寵愛了嗎?我又將要去扮演一個怎樣卑劣的角色呢?

  讓人無奈的是,情場之慘烈,直猶如戰場。我又有什麽資格去懷抱所謂的聖母之心,去“可憐”我的情敵呢?或許我憐憫的目光尚未抵達,便會被佳人手持倚天之劍、一招斬於劍下了吧?

  說到修煉聖母之心,我覺得這可能與我在此地的經曆有關。小時候,因為阿瑪額娘帶著阿兄在邊關打仗,而阿瑪是孤兒,所以幼年的我便被家人交托於此地的外祖父母家中度日。雖然外祖父本人對我極是疼愛,但是,身處異姓門庭,還是讓小小的我學會了察言觀色,凡事委屈求全。

  誠然,靈魂裏21世紀所受的教育和觀念並未磨滅,其誌已不可奪。但是,十幾年的此地培育,南橘北枳,適者生存,原先的一些觀念也難免出現了或多或少的偏移。

  這段幼年時的生活經曆,讓生存和安全感成為我的第一需要。遇事先罪己,力求一團和氣,讓所有的人都開心和滿意,成為我首要之人生目標。有時候對我來說,取得敵人的諒解,與取得朋友的情誼相較,它們似乎是同樣的重要。

  如果年貴妃不是逼人太甚的話,我希望能與她好好相處。畢竟,雍正爺是她正經的夫婿。而我的角色,在道德層麵確實更難以立足。而且,所謂情敵關係之成立,其原因並非在於我與她,而是因為她的夫君雍正爺本人。不是嗎?

  我在這一片異香之中,靜靜地想著。

  因為這撲鼻的異香,我重新又思索起那後世的流言。雍正爺對年貴妃一貫情深似海,他也親口向我表明,其情正如長恨歌所述。那麽,年貴妃的遭遇,又怎麽會是他本人的示意和安排呢?如果他真是那樣可怕的一個人,那麽他所寫下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還能去相信嗎?我所深愛的這位爺,真的可能會是這麽可怕的一個人嗎?想到這些,我的心情有些低落。

  很快,我被人領到了內廳。

  內廳正中的雕花木椅上,坐著一位三十來歲的盛裝麗人。雪膚花貌,形容難描難畫。旁邊侍立的幾位少女,也俱是嬌豔可人。我想,這應該就是年貴妃了。

  見我進來,椅上那人站了起來,朝我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我坐。

  我一驚。以我宮女的身份,我哪敢直接坐下?這會是這位貴妃娘娘設立的第一個陷阱嗎?

  我深蹲了一個萬福,向她拜道,

  “奴才瓜爾佳.成諾,拜見貴妃娘娘。恭祝娘娘鳳體安康,腹中麟兒吉祥安穩。”

  她走上前來,扶我站起。再執我之手,將我送至一旁的椅中坐下。

  她笑著說道,

  “旁人形容說,林中水仙,風姿綽約。本宮亦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才知傳聞差矣。”

  她頓了頓,又朝我笑道,“依本宮所言,竟不似吾之所見塵世中人!所謂謫仙似的人兒,出塵脫俗,本宮今日亦算是得見一實例了。”

  我一聽此話,心中警鈴大作。我低下頭去,又慎重地行了一禮。

  “貴妃娘娘慧眼如炬。奴才到底是謫仙還是一介俗人,娘娘必定心中明察。您這麽說,奴才倒是體麵了,隻怕要折損娘娘眼光的清譽了。”

  她溫婉地笑了起來。

  “阿諾姑娘,如有可能,本宮很想向萬歲爺將你討來翊坤宮,陪在本宮身邊,時常陪本宮說說笑笑,想來定然十分開心。本宮見了姑娘,便如同見到了一株忘憂之草。”

  我再次覺得心驚。

  她接著拍了拍我的手背,“本宮也知曉,這是一個不太現實的想法。”

  “你留在萬歲爺身邊,如此甚好。”過了片刻,她加了一句。

  看來,這位貴妃娘娘連表麵功夫都不想做,挑明了將我當作她的情敵了。猛然麵對這種狀況,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話。無論我回答願不願意來翊坤宮,似乎都可以指向我不識抬舉,或者自願落入虎口這兩種結果之一。

  見我怔愣,她又拿起我的手說,

  “本宮聽說,萬歲爺與阿諾姑娘整日間形影不離。自從得你相伴,本宮覺著,萬歲爺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弱冠之年。”她再一次笑吟吟地。她的目光迷離,如煙似霧。

  這話可就太明目張膽了!我的心砰砰地跳著,大腦快速運轉著。

  我能低頭認罪嗎?自然不能。下一刻她恐怕就會翻臉無情,指著我大喊,狐媚惑主的東西!來人啊,給本宮拉出去重重有打,打死了事!

  但是,我就這樣任憑她一句接一句地殺過來,毫無招架之力嗎?她會不會一轉眼又指著我說,本宮問話,你卻裝聾作啞,這般不識抬舉!

  看來今天這趟翊坤宮之行,比我原先料想的,要棘手多了。我漸漸感覺額頭見汗。

  一瞬間,我想起了早晨在布庫室練劍的事。我常常才從劍鞘裏艱難地將劍拔出,還未將之舉起、挽一個裝模做樣的劍花,雍正爺就已經一招襲來,將我手中的劍打落。我撿起來,他又再打落,反複如是。常常直到我氣得滿臉緋紅,幾欲落淚,他才會收起逗弄我的心思,準許我好好地將劍執起。

  如今這位貴妃娘娘,也要來夫唱婦隨,行這貓戲老鼠之事了嗎?

  雍正爺來戲弄我,總是讓人既生氣又甜蜜,之後我也不會怪他。這位貴妃娘娘來戲弄我,卻是真的為了要把我當作她的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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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明日 回複 悄悄話 互相吃味嗎?年對成諾有點防備,成諾對年因懷孕心裏也不舒坦,不過是穿越過去的,應該知道年一個孩子都沒有留下呀,也知道後來的結局,在那個時代,她幾乎是開了天眼的存在,是不是可以更瀟灑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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