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劉正義打電話來說,貸款資料已經準備好了。淩雲想了想說:“我們反正還必須去看一下標的項目,到時候您把資料帶上。”兩人於是約好時間去一趟南沙項目現場。
劉正義就說:“聽說淩行也打球,不如咱們下午去,看過後去南沙高爾夫球場打個夜場?”
淩雲說:“現在八項規定,我們可不能打球了。咱們就去看一眼就回來吧。”
淩雲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要歐陽李莎來主辦。第一她嘴比較緊,不該打聽不該說的,她都不會隨便問隨便說,這是以前陳雲山帶得好;第二她跟過很多大客戶,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沒見過,也不會輕易大驚小怪。
那天上午, 劉正義帶著一輛奔馳商務車來銀行門口接她們。他今天穿著白色的短袖休閑襯衫和淺灰色休閑褲,戴著一副金屬邊的棕色太陽鏡,顯得穩重又陽光,跟著他下車來的還有一個年輕小夥子叫小段,一樣的休閑打扮,幹淨帥氣。
劉正義一邊打招呼一邊把她們讓進車裏,小段趕緊先一步上了後麵一排座位,把第二排留給淩雲她們。劉正義坐到副駕駛上。大家做了一下自我介紹。
劉正義在前排扭過身子對她們倆說:“我真是幸運啊,和這麽漂亮能幹的兩位女士合作。咱們國內銀行工作人員就是素質高啊。”
淩雲和歐陽李莎兩人都是一身見客行頭,精心化了淡妝,為了行動方便,不約而同穿了及踝九分褲和背心小西裝外套。淩雲腳踏中低跟的樂福鞋,歐陽因為個頭比淩雲高了十公分,跟她出去時從來都自覺穿平跟鞋。兩人倒真的是顯得花容月貌利落得體。
淩雲事先已經跟歐陽介紹過他們的基本情況,這時歐陽就說:“聽說劉總是從華爾街回來的?還要請您多多指教。”
劉正義謙虛地說:“哪裏,我跟淩行說過,對國內銀行的規則,我也不是很了解,還要靠你們多幫忙呢。”
閑聊了一陣,淩雲就趁機跟他提:“我跟高行匯報過情況,他很重視。就是按信審政策,還需要你們找到一個強擔保……”
大家討論了一陣,劉正義最後說他們去找金融機構擔保,情況如何回頭再通氣。這時已經下了高速進入南沙新區。南沙已經開發得初具規模,很多大製造企業比如廣汽豐田都已經在這裏落戶,今年上半年廣東自由貿易區剛在這裏掛牌。隻見到處是工地,塔吊豎立,一片繁忙。
車在一條大道上慢慢跑,劉正義和小段一邊看著手中的圖紙一邊指揮著司機,可是眼看都跑到海邊了,還沒看到他們的項目。這條大道兩邊已經有好幾個項目在開工建設了,一看就知道是規劃比較集中的新區。也有大片的荒地,其中某一塊就應該是他們興瑞的那塊地。兩人又商量著指揮著車回頭跑,這次跑到荒無人煙了還是沒找到那塊地。
小段嘀咕著:“奇了怪了,20億買來的地它還能就沒了?”
淩雲笑著說:“不急,慢慢找。”又跟他們講了個笑話:“有一次我跟支行去惠州看一個項目,抵押物是一塊地,結果我們去到那裏,也是怎麽都找不到。後來他們說,原來是漲潮,剛剛把那塊地淹了。你們的地不會也被海水淹了吧?”
小段認真的說:“不會不會,再回頭開,我就不信找不到。”
終於小段激動的一聲大叫“停”,地找到了。四人下車去看。隻見陽光下一大片地荒草叢生,四周寂寂無人,看起來是荒了有年頭了。淩雲心想也不知是怎麽爛尾的,不象拆遷的,也沒動過土。再看周邊規劃,正如劉正義所說,項目是好項目。
也沒什麽好看的,反正確定有這麽個項目,是真有其物的買賣就行了。四人又上了車,劉正義說:“辛苦兩位美女,我們歇一歇就近吃個飯吧。”
小段已經把地方安排好,車行在路上,劉正義介紹了一些項目的情況,總之就是經過他們公司運作,現在永昌40億接過這個項目馬上就可以開工了:“我也很希望這次能合作成功,這個項目如果你們感興趣,我們可以牽牽線,你們可以和永昌合作。”
歐陽早已經算了這筆帳,貸款15億,一回頭興瑞收到款還款後還有20億存款。如果能繼續跟永昌做這個項目貸款,那是一個銷售額100多億的大項目,持續好幾年,行裏業務有的做了。她這一憧憬,就特別開心,和劉總及小段談笑風生。
她隻覺得淩行長今天似乎很沉默。淩雲前兩天查了一下,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385條,“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財物的,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利益的,是受賄罪”。個人受賄額在5000以上不滿50000的,處一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受賄數額在10萬以上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她嚇出一身冷汗,怪不得說如今隻要想對付誰,人人得而誅之,原來法律的量刑是這樣的。每天看到網上報道各貪官們的數額是以億起步,搞得人錯覺法律都在對付那個級別的,原來貪個10萬和10億,法條上區別不大,怪不得他們都往大裏整。淩雲記得高毓民對她說的,“他們送你一點小東西你都不要碰”,是啊,這太容易踩線了。她決定飯都不吃他們一頓,一會兒記得自己先出去買單。
回去後她想想還是不放心,專門把歐陽李莎叫到辦公室,開玩笑說:“這麽多話,笑得一臉桃花,別是看上人家劉總了?”劉總說了他剛從華爾街回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歐陽也是馬上30了,男朋友換了好幾個,結婚的對象還沒有,經常哀歎好男人都成人家老公了。
歐陽大義凜然地說:“哎,那不是想著那15億貸款20億存款,就犧牲一下色相嘛。”
淩雲笑罵道:“你矜持點啊。我告訴你,這個項目涉及國有資產轉讓,我們作為銀行不要離太近,不要和他們有私下交往,千萬不要收受禮物,知道嗎?”
歐陽聽明白了,正色道:“放心吧,淩行。”
淩雲不放心地叮囑:“這人一花癡的時候,自製力就急劇降低。你可穩住了。實在穩不住的時候就看一下刑法第385條。”
兩人談了一下項目。其實,如果他們能順利找到金融機構做擔保方,這個項目操作起來很簡單,作為低風險業務,信審部也不會有什麽異議,分行風險主管就有最終審批權,不用報總行。
興瑞果然找到了BC資產管理公司給它做擔保,由於BC資產管理公司在BC銀行沒使用的授信額度超過15億,行內審批很快通過了,接下來準備放款了。可是劉正義突然打電話說,原定後天去北京核保的事能否取消,由他們簽好了自行送過來。
淩雲一聽心裏咯噔了一下。核保是指銀行派人對擔保人BC資產管理公司簽署擔保函的過程進行現場核實,就是保證擔保函是真實的。對於一筆15億的擔保,BC銀行規定是要信貸管理部的專職核保人員和經辦單位雙人核保的,由於金額巨大,他們還指定經辦單位由負責人淩雲去。這本來是很正常的程序,操作也很簡單,就是去到BC資管公司,由法人代表當著他們的麵在擔保函上簽字蓋章,興瑞和BC資產管理公司沒理由拒絕的。
她心裏升起一個巨大的疑問,當然是嚴辭拒絕,說不核保分行信管部肯定是不給放款的。誰知劉正義說:“特殊情況嘛,淩行問一下高行,是不是可以特殊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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