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我一早來到學校美術大教室,準備聽這學期最後一堂美術史課。臨行前,我頗為悵惘,這充滿新奇且頗多知識性的課程就要完結了!好遺憾!
那伴隨著我兩個月餘的興奮感和充實感行將退去,下一步我該怎麽辦呢?小思及感受如下。
那日,因是最後一堂課,學生們來得都較早較齊。老師的安排是前半段講自然主義藝術剩餘的一部分slides,後半段做課程Review,為學生準備考試。
他重點介紹了carol Cole的五幅係列組畫-關於自然/關於人類與自然關係/關於人類對自然的衝擊及會可能的宿命。它不算是宣傳畫,但因主題嚴肅,關注點和表達出色,很是令我震撼!其實,從聽美術史以來,哪節課哪幅畫不讓我震撼呢?

我邊上的四五十個同學們,大多二十歲左右,各族裔工薪階層家庭出身居多,聽他們課堂講話大多沒有口音,表達流暢自然。而孩子們的出勤,那可是遲到多久的都算到了,反正教授不點名。我意思是,從我的人生經驗來講,能在大學期間修內容豐富的(美術史)課,是件很幸運的事兒。而有些孩子們肯定不這麽覺得,也許他們在家看看講義,將能通過考試,得到容易學分。而我沒講義,或說單看講議絕沒有在教授的指引下,發現和體味到得那麽多。在我,課堂上的每分鍾都彌足珍貴,且很久沒有美術專家跟我這麽熱近距離地接觸,也從沒人提起這些話題。雖我愛參觀博物館,但周圍人少有感興趣的。
我從這裏發現參觀博物館/觀摩美術作品,這一行為過程裏,有個“看”和“看見”的區別。如我自己是愛參觀博物館的人,看過紐約十個左右博物館。
參觀過的博物館中,有點不喜歡的是frick collection, 一個位於曼島的古董mansion裏的私立博物館,是Frick家族在紐約發跡的一代主人(即長島Long Island art museum 原主人兼捐助人的嶽父),他捐出宅子和全部私人藏品建立的博物館(我去參觀時原館在修繕,外租體麵展館展出藏品),已大幅肖像畫像收藏為著。如某公爵夫婦,每人的單獨肖像,尺幅達五尺乘六尺之巨,這種藏品有很多。原來我參觀後,覺得收藏者把歐洲城堡主人們自炫富貴榮華的肖像畫買回來,是欽慕他們曾經的富貴生活方式,似品味並不見佳。
而聽過教授分析那館藏的部分畫後,激起我強烈地想再次參觀的願望。我那時是“看”了而沒有“看見”,如今強烈地想再看一遍,可是得費一些功夫。其他也是,我聽講後,再看我原先拍攝搜集的博物館藏品照片,感受很不同。故中國畫家陳丹青做視頻教學叫“看見”,就講的這問題。
說起陳丹青先生,我對他的認知也近了一步。why?紐約中城有個new art school,是間有百年曆史的純藝術高等學校。幾年前,我跟女兒逡巡那裏看它提供的假日短訓班時,了解到陳先生三十幾年前留學紐約就在這所學校學習,且他也是使用的我女兒曾申請過的獎學金項目,才得以完成學業。
陳先生近年做過很多期藝術公益視頻講座,如(局部)/(看見)等,令我受益良多。但現如今,小白如我,聽講藝術史兩月,也還不能像陳先生,或像教授似的,提起卡爾瓦喬等意大利巴洛克大師來,衝口而出,信手拈來。我是還沒學會發音他的英文名字(意大利音),實際是很多藝術史上大師的名字,他們的名畫英文名字,我都記不住,發音不了。那除了為考試強行記憶背誦這些之外,不愛硬記的我,課程完畢之後,腦海裏心裏會留下什麽?沉思中。
當教授做review時,方法是打出一幅無題畫在投射屏上,讓學生說出畫家/畫名/風格特點。這簡直像腦筋急轉彎,又像頭腦閃回。逼得我使勁回想這學期學過的東西,有時知道但嘴巴拚讀出的隻是模糊的音節。真過癮!又真落汗!

課後,我戀戀不舍地落在後邊,並在美術樓道裏逡巡,想把這美好多留一刻。並順便看了剛在樓裏學生展覽室開展的本學期期末特展。好些該是四年級學生作品,部分作品是拚構合成的圖像或裝置.總體說,大多作品是有創意的,但其呈現,一言難盡,有的“醜得令人起雞皮疙瘩”。這修了近120個學分的美術生,其出手是這水平。那我這修了三個六個學分的旁聽生,humble enough.怎樣繼續學習,並生發出意義來?我仍是思考中。
法國作家都德的小說(最後一課),是講1870年普法戰爭後,被割讓給德國的法國魯爾區小學校被迫棄教法語,當地市民自發參加小學校最後一堂法語課的故事,展現了那裏民眾愛國情懷。
而我最後一堂(美術史)課,讓我像失樂園般的悵然若失。它又讓我感念感恩的一堂課!
僅以此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