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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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隻鴨頭引發的回憶

(2023-12-24 06:57:09) 下一個

年節當下,各家少不得會備置一些燒臘熟肉。我買燒臘的當兒,嘴一欠,讓師傅多弄三隻鴨頭鴨脖給我。轉回家將鴨脖煮湯,剩出三隻鴨頭,活潑潑地在白色磁裏躺平閃著棕紅色的釉光,甚是好看,不禁引發我諸多的回憶來。

對我這西北人來說,從出生到成年幾乎是沒怎麽見過吃過鴨子和鵝的。

我記得是80s末,我中學時跟姐姐四妹到北京探訪在那裏工作的二姐,那回才第一次吃烤鴨。那次是在大柵欄全聚德四人要了半隻鴨及其它,鴨還沒吃完,覺得鴨肉肥。。。

再早,還是那前後,我母親單位不是怎的過年分到一隻肥的去過皮毛的鴨。我父母真是用大號鋼精鍋,把剁好的鴨連骨帶肉一遍遍地煮,一層層地瓢去湯表層的鴨油,用了兩三天功夫,才覺得油脂基本弄幹淨了,把鴨肉切小小塊兒,做成紅燒鴨肉丁。口味還好,肉有點兒老。可不怎的,煮了超二十小時的鴨肉,能不老嗎?要不就得扔了。。。

當然後來得知,南方人都是將肥鴨烤熟吃,或像北京烤鴨那樣吃。。。像南京鹽水鴨一類,估計是90S後才在西安有些大的農貿市場出現。如我過去常買的西郊住家附近某大學地下菜場的一家鹽水鴨。那大學校園裏,師生幾萬,來自全國各地,有許多南方口音的教師們,故而那個菜場,有較多*好菜好肉*出售。如應季的剝好的蠶豆毛豆豌豆,各種口蘑平菇,及茨菇茭白啥的,及鹽水鴨等,那兒是我這廚藝不精的主婦給家人換味道時會著意采購的地方。那個鹽水鴨攤位,至少買了十年。不過因為攤販處理過,我極少有機會看見鴨頭,*把玩*鴨頭。

我去中國南方出差也總是形色匆匆,難有機會看見農村池塘鴨群鵝群。。。童年記憶中的兒歌: *我家池塘裏麵有群小鴨子,我天天早晨趕著它們到池塘裏去。。。* 這樣的南方生活的場景,在我隻存在兒歌裏。

這不因為此次買燒臘,偶爾碰到燒臘師傅處理一堆兒的鴨頭脖雞頭脖雞爪子鴨蹼。它們曾是活潑潑的一群雞啊鴨啊。。。怎麽著?憐惜生靈不吃葷了?那怎麽成!該吃還是吃!多點兒想法就是!

說起鳳爪鴨蹼,也有記憶。如舊時90s我出差坐長途火車時,車廂裏總有上海人還是江浙人江蘇人啥的,拿一串竹簽串好的鳳爪_  上頭有綠色小蔥點綴,很入味的樣子_ 慢慢啃慢慢喝啤酒好幾個小時,看得人驚訝。因著北方人的性子,那麽點兒東西吃那麽久,很奇怪似的。還有那鴨蹼,據傳說*四人幫*之一的江青同誌,就最好這一口,雲雲。在我少時的腦海裏覺得此物神奇,怎麽這號稱*紅都女皇*的女性會愛吃這個。那會是特別好吃的東東吧。

話題轉到紐約。我居住於此地的這些年間,街頭多見燒臘店。我家也勉強入鄉隨俗,隔一段兒買點燒臘。不然,沒得熟肉簡單造飯吃了。後來發現一家天津人開的*迦南地*燒雞店,一派北方鹵味。我們又雀躍歡欣地做了常客。久了也膩煩。味道有點太重了,且像毛豆青菜那樣的素菜做得不大好吃,要另外找四川人上海人小館采購。它不做鴨子。隻廣東人店裏有鴨子賣。就像我對西北農村的記憶,有散養雞,有豬有羊有牛,沒鴨子。。。鴨子需要在溫暖的有池塘湖水的地方才能生存。這是關於鴨頭和吃的回憶。

再言,鴨頭和記憶中的油畫,及打獵情形的聯係。

我某日給孩子找畫畫樣本,廚房各色水果蔬菜配搭的水彩畫。在網上找到的多是舊時富裕人家的廚房*風情畫*。大大廚案上滿滿堆置的色種水果蔬菜原料,一般還總有一隻斷了氣兒垂著脖頸毛色新鮮豐潤的大鴨子或大野鵝。整幅畫色彩豐富,氣韻流動。你仿佛看到主人家打獵歸來,準備大宴賓客的喜悅感富足感。。。

再有就是在觀看十九世紀題材的大都會歌劇時,偶爾會見貴族打獵場景: 若幹隻獵犬,若幹馬匹,精壯身軀穿著考究獵裝的一群人,還有他們的獵獲。其中最多的是野鴨子。。。我是看著那一幕時,腦中不禁想起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裏關於他父親別墅裏準備打獵,打獵中,及打獵後的一幕幕描寫。那種生活也是望而不及,隻在屠格涅夫托爾斯泰等等筆下才有的。不期然,在紐約,在此時彼時,我都想起來了。這是不是說我與外部世界的對接,因著這鴨子的由頭,對接上了。

因著這鴨頭,勾起了我滿滿的對鴨子的各種回憶。這裏有西北人對南方鴨鵝成群的池塘曾經的向往,也有對歐洲沙俄時代那種老的貴族遊獵生活的憧憬和還原。(換句話說,羨慕地主家有餘糧這事兒,又遠又真切)

所以,小小鴨頭還是有點用的。人說紅豆最相思。我說,人有年紀有經曆了,*萬事兒*都有*相思*。難怪年長的人愛保留舊物。我這中年之人,也是有點兒啥由頭就斷斷續續想起很多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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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ne21 回複 悄悄話 n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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