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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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電視劇《狂飆》所想到的之一

(2023-02-24 06:43:02) 下一個

近日我看了一點兒中國電視劇《狂飆》,一邊看一邊心裏起了很多想法,雜雜拉拉絮說如下。安同深受

我看的是第一到第六七集,1.5倍速跳著看的。這劇拍得挺吸引人,點在哪裏,那就是真實,真實描繪那一個時期混底層的中國人的窘境。看著有點兒“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意思。其中,後來的黑社會老大,曾經的菜場賣魚的沈,他在某年年終遭遇菜場管理員推倒慣例,重新抓鬮分配經營攤位時,遭遇的來自自菜場管理員訛詐欺負的過程,看得我心裏很難受。他的經曆讓人感同身受,也讓我想起了自己跟某菜場的一些交道。
說起我在西安時,似乎跟某地兒某菜場有淵源似的。我剛出社會不久就結婚。我們想結婚時沒房子住,就由男友父親出麵,租借了市政府的一處安置房的一戶。那是一片平房安置房,每排約六七戶,整個片區有三四十十排這樣的房子,主要居住拆遷戶。特點是房子沒有上下水和取暖設施,每四五排共用一個大水龍頭,半個平房區擁有一座公用廁所,我們在那裏居住了半年十個月,就遷居它處了。那平房區靠近大馬路的一邊,自由形成一個農貿市場。不,二三十年前我最初住在那裏時,還沒有市場。平房區入口有一兩家流動菜販,有一個打燒餅的攤位。
我們遷走後十年,又搬回到那平房區邊上一棟家屬樓裏,那時我孩子四歲多,要上那附近好一些的幼兒園。即十幾二十年前,那平房區靠大馬路一邊形成一個菜市場,後麵的平方成立市場。我每天下班坐公交或騎自行車回來,先到幼兒園接兩個孩子,牽著她們的手兒往家走,順路再在菜場買些菜,再上六樓做飯忙家事等。
有一次下午下班,我接了孩子拉著她們在菜場買菜,一時興起,就買了半斤新鮮的香椿芽,和雞蛋、芹菜等物。那香椿芽挺貴的,似八九毛錢一兩。我匆匆買了菜,帶孩子慢慢上到六樓上的家裏,就開始擇菜做飯。結果沒成想,我打開香椿小捆,發現裏麵赫然包裹著兩三塊毛栗子大小的石頭在中心。我斷定一定是賣香椿芽的攤主摻假使壞,氣得渾身顫動。但是且慢,孩子還沒吃飯,家又在沒電梯的六樓上,我還是得先做飯吃飯,再尋那攤主理論。諸位也可想見我怎樣胡亂塞了一點兒。飯後我就安排孩子們小心呆家裏。我自己先拿家裏的方便小秤把我買的雞蛋啊芹菜啊都稱量了一遍,結果都每樣菜每斤都短少至少三兩,即那菜場上的攤販都用的七兩秤。我氣呼呼地拿著所有買的菜衝下樓去,來到菜場管理辦。它的門後放有“放心秤”桌台。我上去就複秤,結果跟我在家複秤的結果有一點差別,似乎是一斤是八兩。我找到管理員,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向他投訴,結果他支吾不言。我又衝過去找賣香椿芽的攤主,他不承認,說是我自己拿石頭假稱他香椿芽裏有石頭,不理我。我理論再三,他願意給我退五角錢。我很氣,覺得他在抵賴,就把他放到我邊上的五角錢衝著他的臉扔過去,那張舊紙幣軟軟地落到菜攤上,我頭也不回就衝到另一家菜販跟前。結果是,賣雞蛋的是個年輕的女攤販,她諾諾地退了我兩斤雞蛋的錢(因為我氣憤地要求她短一賠十),另一芹菜菜販態度也很橫,不理我。旁邊的菜販們也都跟著幫腔,說什麽七兩秤是正常,沒見誰跟我這麽樣的認真。。。原來,原來,他們、她們都是“同事”,是每天在一起賣菜工作的一個戰壕的“戰友”,對於我這樣的消費者他們是同仇敵愾,一致對外的。。。包括菜市場的管理員,那一哼哼唧唧的樣子,是一個圈子的。。。好了,我不跟你們說了,說不通!我要上樓回家找報紙打市長熱線去(家裏還有孩子獨自呆著呢)。我氣呼呼地拿著東西回到家,就找報紙上的市長熱線,消費者投訴熱線,一一打過去,不是長久地占線的聲音就是忙音打不通。。。我氣得打電話給在外應酬的家屬,我家屬安慰我說“ 鬥爭參與精神可嘉,可是知道社會了!”他勸我不要生氣氣壞自己,有參與性就可以了,不要真以為可以得著什麽結果,中國的事情還不就是這樣嘛!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可不是,中國的事情不這樣能那樣呢?那以後的很多次類似的事情,我都沉默不語了。別人遇到的不公平遭遇也都沉默不語。人精力有限,去跟那麽些個不合理的事情做鬥爭,人都沒有精力去幹正事了。。。同理,電視劇《狂飆》裏那曾經的魚販,被逼走上犯罪的道路,誰說菜場管理員沒做推手呢。而菜場管理員,這個基層政府代表,他吃拿卡要的行為做派,不是在國內早些年哪裏都見得到嗎?我們又怎能有“脾氣”。我意思是在這電視劇裏魚販菜販們被“吃拿卡要”,遭受盤剝。在菜市場上,菜販們用七兩秤,用石塊假充香椿芽,欺騙剝削消費者,作為消費者的我們普通人,再在自己的崗位上“適時發揮”,搞點兒自己的“灰色收入”或者說揮舞利用一些自己手中的雞毛令劍,做點兒利己的事兒找回平衡。如果大多數人沒有良心道德法律做底,整個社會都會是一個“惡”循環。這是不是《狂飆》給我們的警示嗎。但其實,我們這批居海外的人,哪個不是經過見過國內的不平事,鬥不過躲得過,這樣才逼迫自己努力紮根適應新土壤的嗎?
再說一件我做的糗事,也是不懂官話辦的傻事。
那是2000年左右我在國內一家民企公司上班,它是一家大國企下屬的民營性質的子公司。公司剛開張,需要人,我就被介紹進去工作。我們那家公司是做果汁進出口的,很想大發展,就是想買進或自己建立一個果汁加工廠再出口,價格上會有些優勢。在我工作幾個月之後,它向政府在北部郊縣一個開發新區申請了百畝地,準備自建工廠(應該是可享受用地價格及稅收優惠)。那時,管人事的貼了一張告示在辦公室內,說某工作日下午兩點,公司在那開發區的地塊上做奠基剪裁儀式。公司領導由公司自備車拉去,其他人員若有興趣,可自行乘公交前往(它列出了公交轉乘線路,估計要坐公交一兩個小時)。我挺感興趣,因為這是公司的大事兒,但為何公司不安排個小巴車中巴車啥的,把大家都拉去看剪彩?為啥別人都默不作聲?
剪彩那天,我有點“燒包兒”,見公司下午事情不多,我就跟同事說了句,自己決定坐公車跑去看剪彩。我先是騎自行車二十分鍾跑到城中心一個自行車存車處,再跳上由市中心去那開發區的小巴。小巴離開城市後就是走的郊區公路(一個小時多點兒的路程),到那開發區領域內,就更是灰塵漫天的各種工地,但主要是農田。我打電話給別的人,確認公司剪彩具體地點幾次,方才磕磕絆絆地一路走到剪彩現場。原來就是一塊農田,農田邊上還是農田。我們公司預備建設工廠的土地上,懸係著幾個紅氣球,有一條橫幅,寫著幾個大字,地麵上有個碑。旁邊就是我公司的幾個主要領導在自己講點兒話,照幾張相。不,還有兩三個看客。一個是我公司的一個女業務員,另一個是她常使用的物流運輸公司的經理。原來女業務心眼兒比較活,她請物流公司的熟人拉著她一起來看熱鬧。隻有我比較“笨”,跟別人也沒那麽熟,能想到找外援帶自己來看看自己公司“創大事業”的剪彩儀式現場。。。事畢,女業務員好心,邀我同汽車回城。我到了市中心,下車取自行車再騎車回家。。。我覺得這事兒肯定是我在公司的一大“笑料”,沒見過這麽缺心眼的,趕著自己坐公車去遠郊看公司領導“演戲”。我意思是要不是因為到現場,大致見過那個幾千畝剛要開發的新區地塊,我都不知道公司買地建廠啥的,都是空口號,是領導們要給集團公司報業績,集團公司要給股民報業績的“障眼法”。結果是,等我大半年後離開那公司,那建廠的事兒都放著呢。同期我還遭遇過公司準備的生產線招標(即召集在華的各設備製造商代表,與公司外聘的技術人員商談一個生產線的設備選型,談技術要求細節,談價格,談售後技術服務細節等等,車輪戰幾個星期,最後也不了了之。我記得後來在公司看過某德國設備代表處發給我公司的一封正式傳真,它投訴我公司招投標不真實,浪費他們公司的時間精力。乖乖!你天真吧。談設備哪能一定都談成呢。談著談著可能連這個項目的立項都不存在了。我們給誰哭去了.中國現實,自己琢磨去吧)直到一年後公司解散。。。
我講這事兒,意思是同理《狂飆》裏菜場管理員跟那魚販白天在菜場公事講一套,晚上在自家客廳見麵講的是另一套。作為中國人,如果在國內你不會聽官話之外的弦外音,那必定是“死翹翹”的。不然呢,如《狂飆》裏那魚販出身的黑社會老大一樣,揭竿而起,獻金官員,魚肉其他人。
閑話說我在某日跳廣場舞之餘,跟幾個大姐姐夫們閑聊時推薦他們看《狂飆》,他們直說看過了,好看!甚至細說前若幹集,講黑社會老大的故事好看,後麵講刑警(即張譯所演的角色)的故事不好看。我心說,大哥大姐們說話怎麽這樣淺?啥叫好看難看?這片子看得人瘮得慌好嗎?讓我隻覺得到美國來的對好嗎?但其實大哥大姐們到美國,移民路曲折,建立自己的根基事業都很努力也有三十年了,他們會不知道其中味道?他們沒有很多感觸?有!肯定有!隻是,作為移民半生在美的中國人,骨血裏依然熱愛那個回不去的國。我是“少年不識愁滋味”,他們是“隻道天涼好個秋”。
僅貢獻這點兒拙見,一個小人物的小共情。與城中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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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雪狗2014 回複 悄悄話 這就是我們為啥出國的原因
西安遊子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小小漣漪' 的評論
: 謝謝鼓勵!我還納悶那麽些人看過,沒反應。是不是一堆老先生,跟我生活軌跡不同,無從插話。
小小漣漪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好實在!引人入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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