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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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取栗與炮竹聲中一歲除

(2023-01-08 11:32:37) 下一個

火中取栗是個成語了。它是講猴子想吃篝火中爆裂的熟栗子,抓耳撓腮怕火太燙拿不到,著急了它用尾巴去夠火中栗子,結果燒焦了尾巴,留下猴族似被燙紅的紅屁股那樣的遺傳特性。今兒我是取其字麵意思,聊聊我用微波爐做毛栗子的事兒及在毛栗子崩裂的聲音中的回憶。

最近,超市裏的大板栗價格很是便宜合適。從$3.99/磅降到$1.99/磅。(法拉盛售賣的糖炒栗子已經從往年$12/磅漲到$18/磅)。結果它就成了我和女兒每日夜宵的牙祭。我的做法超簡單:把毛栗子洗一下,每一隻從尖部用利翦剪開個小口,然後找個玻璃帶蓋的微波爐容器把處理好的生毛栗子放入蓋蓋兒,微波爐轉六分鍾左右(一次約半磅).做好後嚐一個,若有生味兒就再轉一分鍾。涼一下就可以吃了。我吃的時候是把栗子用剪刀一剪兩半,用小勺掏仁出來吃。栗子挺新鮮,微波爐做熟後有些幹麵甘甜,不是最好的那種糖炒毛栗子,但在紐約,能在家實惠地吃上這毛栗子我也感覺很滿足了,我家連續吃了好幾日。我也陸續想起要給在老人院的媽媽帶一點兒,給我妹妹家帶一些去。
送栗子那天,我一早起床後,心想著快點出門能走,就洗了些栗子放玻璃容器內微波。結果沒兩分鍾微波爐內就發出爆竹般的崩裂聲 。我趕緊讓微波爐停止,等了一兩分鍾繼續轉,心想栗子半生著怎麽吃啊?結果陸續地,爆裂聲不斷,我才想起這回做毛栗子忘了預處理了(剪口放氣).結果是,毛栗子在裏麵乒乓連聲,像過年放炮仗一樣,震得容器的蓋子都歪斜了,微波爐內也有栗子肉散布。我也憶起栗子殼厚實密閉,受熱後栗子肉膨脹,栗子殼不漲大,故而會像炮仗一樣,全部炸開成碎的這樣的物理原理。大清早的,我腦子不清楚了,連做毛栗子的步驟都忘了。。。但我一點兒也不腦,我還開心地收起較大的栗子,用勺子剜出剩餘在殼內的果實放在小容器內準備帶給媽媽,並打掃了“戰場”,出門當兒還想起過去在西安煮食毛栗子的有關記憶,還美滋滋的。。
我給妹妹家送栗子時,妹妹請教怎麽做。我倆還交流了一下做法和對毛栗子的回憶,甚是有趣。
我帶栗子去看母親,母親也分享了一些毛栗子回憶。綜合我們的記憶現雜記如下:
板栗是中國原產,多產於山地。我小時候在西安,大約五歲七歲時,過年前我們居住的單位家屬院裏,總有走街竄巷的流動小販。 他們提著籃子或擔著擔子,賣自製摔炮,賣麥芽糖,有時也帶著些毛栗子賣。那毛栗子兩個一對躺在一個張嘴兒的帶棕色毛刺兒的殼裏,很神奇的存在。。。可惜那時我口袋零花錢很少,絕無剩餘買那栗子(大多時那僅有的一點兒錢是用來買摔炮)。後來大約八十年代中末,因我母親工作單位是辦理糧油類的進出口業務,有時母親會拿回成袋的生毛栗子。我們家會趕著時間使勁兒吃。毛栗子看著是幹果,實際是生果,它很容易變質或生出肉忽忽的讓人惡心的大肉蟲。。。壞毛栗子的味道和其生肉蟲的記憶我家幾個人都很深刻。。。
我家吃毛栗子有三種方法,一是去皮兒炒菜如做板栗燒雞、板栗燒肉(記得去其硬殼內的軟皮爾特別費事兒);二是帶皮煮熟,然後用小刀剝開吃,其味道稍差;三是拿高壓鍋爆著吃(具體是高壓鍋不加高壓閥,先放入板栗後,再蓋蓋放高壓鍋在煤氣火上,然後家裏一個人不停地檢查,並持續地端著鍋上下顛它,努力讓板栗受熱均勻)。在加熱過程中間,高壓鍋出氣口經常性冒熱氣,裏麵的板栗也經常性爆裂如炮仗般的。我們經常吃的成品都是爆過的,有半個果仁還在殼內(家裏幾個孩子都不愛幹這活兒,有點兒驚心動魄的。跟我近日用微波爐出錯的簡略做法做板栗時,微波爐內發出的爆裂聲一樣樣的)。那時做好後的高壓鍋底上,總有一些幹麵的碎果仁,還挺好吃的。
實際狀況是在家裏煤氣爐上用高壓鍋做炒板栗沒有條件做得很好。所以西安到冬天城裏各處都有炒貨鋪賣糖炒栗子(當然得是九十年代後了,鋪子其他季節大多時賣瓜子花生幹果,冬季兼賣糖炒栗子)。他們的鋪子是孩時的我特愛盤旋的地方(早期都是大炒鍋,而且河南人攤主多).後期應該是兩千年後吧,炒貨鋪子多用小型旋轉炒爐,把生板栗和綠豆大的沙粒及糖粒一起翻轉在爐子裏翻炒,炒出的板栗即完整又香又甜。炒完的熟板栗被放在大的草編深笸籮裏,再蓋上小棉被捂著等待買者。。。大冬天的,嘴饞了買上一兩斤熱乎乎剛出爐的糖炒毛栗子,是我西北生活裏的美好記憶。。。記得出國前的幾年的冬天,西安各處賣的都是遷西栗子,即河北遷西縣特產的一種栗子,栗子不大但特別幹麵特別甜。。。
少時的我沒見過板栗樹,經常在別的院子玩的時候看見“毛蛋蛋”樹,就以為是板栗樹,曾央人弄下毛蛋蛋,打開一看是實心的,應該是梧桐樹的果實。。。
再我因為愛讀(福爾摩斯探案集)之故,在某案中,福爾摩斯和華生兩人來到英國鄉村某莊園,見到山毛櫸樹環繞(那應該是山毛櫸樹案)。閱讀書時的我,想的是那山毛櫸樹不會是板栗樹的一種吧?
另外我記得成年後我終於見過板栗樹。西安長安縣靠南山附近有些村子有成片的板栗林。我家小遊時看到過。在十幾二十年前,西安靠南山那個村兒整體變成房地產開發地塊兒時,搞規劃的還專門留下村子附屬那些板栗樹作為別墅區樓盤賣點之一。。。
而後來在西安有關板栗的飯食,大大有名的是板栗大盤雞。西安城內馬場子一代有家特別出名,我家關顧過好些回。但一定要注意,開春後就別去了。板栗保存有困難。開春後去找食餐館的板栗雞,總有壞了的板栗混進了盤內被炒熟端上來,即使挑出壞的板栗,整盤雞吃起來也有股壞板栗的味道。。。
我看過某部電影,其中有個情節是八十年代有對兒留學小情侶在英國。過年時女孩兒特饞糖炒栗子,男孩兒特別照顧她,就出行去找那栗子。結果男孩兒遇車禍失去生命,女孩兒一生追回追憶的情節。我看時估計女孩兒肯定是北方人,要不絕不會那麽惦記糖炒板栗。。。
我另外讀過女作家王安憶寫過的小說(長恨歌),裏麵女主王倚瑤在解放後她的中年後期,很親近一個小克蠟唐生(曖昧的姐弟戀那種).她跟他有個小的朋友圈,一夥人人冬夜裏聚在一起,在某家裏,在煤爐邊上支個小炒鍋,做一點炒瓜子仁,再做一點兒餛飩點心一起宵夜。她願望康生能忘掉她年紀比較大,能多陪她幾年過這樣的日子。。。這一段兒,我印象挺深。這其實是悠閑實惠的市井生活寫照,也是我的理想呢。
我意思是中國南北方人士,因為地理物產不同,個人生活在閑適時對於零食小食的向往是不同的。北方人/西北人冬季小食是糖炒毛栗子(其實我家炒瓜子也吃過很多);對南方人可能是熱的黑芝麻糊兒,或是其他小食(袁枚先生不是在(隨園食話)裏闡述很多)。其實這些都是大家有閑有心情有條件時的衍生需求。它不是必須的,但又給人以那樣的溫暖和幸福感。你的理想國是什麽?我的就是冬天在家自在地吃糖炒毛栗子。。。
王安石有詩曰:“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不久中國新年就要來臨了(今兒晚紐約華人春晚就要舉辦了),我在微波爐裏的板栗炮仗把我拉回了記憶裏故鄉的冬季美食故事。我也祝願文城城友以各種方式歡度春節春月,除舊歲迎新年,迎接美好的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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