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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君問歸期未有期》第四十章建鬥

(2025-10-16 07:18:12) 下一個

《君問歸期未有期》第四十章建鬥

弘曆現在有些頭痛,父皇雍正所建鬥壇數量,和拜鬥的日程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預期。他手裏拿著各處太監的財物申領單查看,有些敢怒不敢言,因為雍正帝建鬥壇的人力和物力,史書上是絕無僅有。

紫禁城從十月開始,婁近垣舉行了頻繁的禮鬥科儀,最大的鬥壇建在殿前的月台上,是由桌子搭建的三層高台,上鋪紅毯,壇前垂織綿緞的長桌圍,壇的四周樹立由五彩繩編織的欄杆。壇下左右兩側是奏樂的道士。壇上靠後置罩桌圍的供桌一張,桌上靠後立鬥母神牌一麵,前陳設鼎式爐和蠟釺。

除了這些,鬥壇神牌供桌上有牙簡、琺琅水盂、令牌、請尺、劍、肩鼓、鐺子、大小魚鼓、朝鍾、磬、九皇燈、帝鍾、鍋子、壇香爐。以及計香、花、燈、團、果、茶、食、寶、珠、衣等十供等。

供桌上神龕裏供著祥雲七豬輦,香胎鬥母一尊。鬥母是鬥壇的主神,坐騎是祥雲托著七頭豬拉的車。所以宮中禮鬥朝拜的不是北鬥,而是北鬥之母的鬥母

儀式上,法官婁近垣,頭戴黑紗帽身穿雍正帝賞賜給他的大紅道衣,禮鬥請神。婁近垣身旁跪著的是為雍正帝的康複而祈禱的皇子,弘晝和弘曆。禮鬥法事最重要的環節是符水治病。

婁近垣法官於壇上作法事,奏鬥母,“具臣龍虎山法官婁近垣,誠惶誠恐,稽首頓首,府拜奏為,至依教奉行。 以今祗事之初,未敢自專,先具奏狀奏聞者,右謹錄狀上奏鬥姆:大梵先天鬥母摩利支天大聖圓明道姥天尊道前, 恭望道慈,允臣所奏,請降敕命,告下鬥極璿霄,本命元曹,應幹真司,鹹今照應。祈星塵而順度,佑壽命以延長。宅第蒙庥,福祥駢集。”

奏告完畢,婁近垣拿出一張黃紙符,在香炷點燃,同時指訣畫咒,將燒成灰燼的符扔在瓷缸的水中,念咒請神拘鬼,然後把符水呈給雍正帝服用。

起初弘曆和福晉還喜衝衝的參加這些禮鬥的儀式,誠心的為雍正帝祈福治病。同時看著穿著紫色法衣的義萱帶著一幫小道士隆重嚴肅的踏罡步鬥,就當是看仙女散花的節目。

禮鬥幾個月後,逐漸的弘曆內心有些不耐煩了,因為在紫禁城內,沒走多少步就能見到鬥壇。 雍正帝的寢宮養心殿西暖閣裏有,乾清宮、澄瑞亭、欽安殿、深柳讀書堂、雍和宮等處都相繼建造了鬥壇。

雍正帝養病,這些政務瑣事與拜鬥有關的,都由弘立把關。弘曆審視各鬥壇消耗品的清單,對供器及鬥壇的陳設作了梳理,發覺用的東西太廢物和人工。僅弘曆日常居住的圓明園,專門從佛樓中挑選出十名小和尚,轉成道童在各個鬥壇應差。

雍正帝委派了兩名首領太監張玉和馬盡忠,兩名副首領太監張壬柱和陳福,和二十四名普通太監專門負責鬥壇的香燭供奉,維護日常的花草培養,清掃除塵,還有打理仙鶴和池魚的喂養工作。

弘曆感覺這次雍正帝病愈後性情大變,覺得父皇的病因有蹊蹺,真的是因為賈似芳的妄言被斬後,他的妖魂搗亂雍正睡眠嗎?可是作為兒臣他不敢過問,隻能從婁近垣建立的鬥壇供奉的神靈上找端倪。

弘曆看著幾乎每個鬥壇所供的都是鬥母神,覺得這是設壇禮鬥的關鍵所在。婁近垣在科儀的時候,奏告鬥姆主人被攝魂魄。弘曆猜測,父皇的病是被邪氣纏身,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疾病。也就是說雍正帝魂魄被妖邪攝走,這個病與其說是賈似芳的幽魂不散,還不如說是雍正積累的心病業力難解。

內務府總管海望拿著一批單子讓弘曆簽字,看著單子上的明細,僅僅一個禦花園鬥壇,除去用品器物不說,就是人員月錢費用單子,就讓弘曆無奈的內心歎口氣,這些支出就要花費內務府多少的銀子。

“禦花園首領兩名,俱八品侍監,每月銀兩四兩,米四斛,公費銀子七錢三分二厘,副首領兩名,俱八品侍監,每月銀三兩,米三斛,公費銀子七錢三分二厘。太監二十四名,每月銀二兩,米一斛半,公費銀子公費銀子六錢六分六厘,……”

錢財果然是養命的源泉,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建的多個鬥壇,幾個月來頻繁舉行禮鬥科儀。到了雍正九年三月,春風喜人,雍正帝身體健康如初,再也沒有午夜驚魂難以入睡。他高興的派弘曆親臨真人府,替雍正帝發布給婁近垣的詔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龍虎山法師婁近垣真人,建壇祛邪有功,一片忠悃,深屬可嘉,修為堪比張留孫和邵元節……今特賜婁近垣四品龍虎山提點,並任紫禁城內廷欽安殿住持。同時賜予駑銀十萬兩,重修龍虎山大上清宮……”

“謝主隆恩!”

婁近垣帶著龍虎山弟子磕頭謝恩,大家幾乎是喜及而涕。三位龍虎山法師緊緊擁抱在一起,陛下終於要光大道教了,給龍虎山上清宮修繕銀兩就有十萬。

弘曆頒布完聖旨後,找借口要和婁近垣說說真人府擴建的事,其實是留在真人府想和義萱私下說說話。婁近垣看出了弘曆的意思,喊來了婁義萱陪著弘曆,自己拿著弘曆手裏的建築清單去親自核對。

四月的真人府木蘭花開放,義萱和弘曆來到後院的亭子間說話,小道童給弘曆上茶問安後告退。弘曆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他看著玉蘭樹下的春光裏,素袍的義萱容貌動人。豆蔻年華的她珠圓玉潤,烏發挽成了混元發髻,肌膚粉白似玉蘭,黑黝黝的杏仁眼,精巧秀氣的鼻子,渾身散發鬆弛的氣質。

漸漸的弘曆眼中煩躁如雲散開去,目光慢慢灼熱起來,心像跳動燃燒的火星,他斜擰的唇邊蕩漾起笑意,眸子柔情似水的看著義萱的黑色杏仁眼。義萱被看的臉不由得微微一紅,低頭躲避弘曆眼底的情意似水潮湧。

義萱拿出小女人的心態,雙手合十恭敬的坐在一個低矮鼓凳上。她聽從了婁近垣的建議,從今往後要和弘曆拉開君臣的距離,哪怕落座也不能平起平坐。

弘曆留下會會義萱,就是想私下問雍正帝建造鬥壇的真實原因,他覺得婁近垣能夠獲得這麽多賞賜,絕對不是簡單幫助雍正夜晚安神這個事。從古至今的道士,幫助皇上祛邪的,頂多就是得到一些物質金錢的賞賜,根本沒有加官進爵,和對道派的十萬兩銀錢的補貼。

弘曆放下茶盞,望著義萱說,“自我父皇病重,去年秋天至今,半年多的時間裏,共建鬥壇七座,其中四座在宮內,三座在宮外, 你知道為何如此密集的時間裏建造了數座鬥壇?”

義萱避開弘曆的探視眼,低頭擺弄茶盞,雍正帝說過對誰都不能說龍劫殺。她仰起頭,望著遠處藍天下的玉蘭花說,“你是你父皇的兒子,這些鬥壇用了什麽,都是經過你的手,你應該知道啊。”

“你不說,我不逼你,但是為啥你父親將第一座鬥壇,建在寢宮養心殿西暖閣裏,是何原因?”

“不是和陛下的病有關係?”

“既然是治病,為什麽我父皇說治病的賈士芳道士是逞其邪術,假托祝由以治病。其實他是邪妄,還馬上斬了他。而你父親建鬥壇祛邪,卻大獲封賞?”

“你剛才頒布詔書說,我父親婁法官,秉性忠實,居心誠敬,為朕設壇禮鬥,其至誠默感,確有靈應。”

聽到記憶過人的婁義萱用詔書堵他的嘴,弘曆覺得無趣,傲氣的臉色一下變得暗黑。義萱看到趕忙一福請罪,“四貝勒,不要生氣,我真的不知道原委。”

“我父皇病重,賈似芳來京時,你正好也蘇醒過來,而且碰巧你異瞳體香皆消失,這些事和賈似芳有沒有關係?”

“四貝勒,我那時候不是神遊太墟了嗎?”

“好吧,那你就把鬥壇科儀給我重複分解一次,要不是我看不懂。”弘曆退而求其次的想知道答案。

“好啊,我喊幾個道童來。”

義萱站起來,不一會就找來了幾個小道童,她對著眾道童說,“四貝勒想看看你們拜鬥的科儀熟悉沒有,現在我是拜鬥的主法師,你們按照之前的演練,配合我禮鬥。”

小道童們一聽,抬來了一個供桌,上麵擺滿了禮鬥的道器。眾道童隨義萱登壇分班站立,有的道童演奏道教音樂,紫袍的義萱執簡登壇到香案前拈香,密念三淨咒,複位行三大禮後,音樂停止。

知磬小道士舉虛步詞曰 :“太極分高厚,輕清上屬天。人能修至道,身乃作真仙。行溢三千數,時丁四萬年。丹台開寶籍,金口為流傳。”

義萱法師執簡步九鳳罡步,密念九鳳破穢咒,放簡取水盂於香上一薰,以右手結劍訣,向水盂內書寫太極符號。

簡潔儀式模版完畢後,義萱對弘曆講述,“告鬥科儀次序為,第一開壇灑淨,第二具職啟聖,第三變神召降,第四請光分燈,第五水盆報應,第六禮請混合,第七宣章遣將,第八鬥母默朝,第九禮鬥解厄,第十送聖完科。”

參佛多年的弘曆看著義萱的比劃解釋,頗有感同身受的說,“你們禮請混合奏告玄科中,具密教特征的部分,其手訣、口密與摩利支天相似。”

“真的?還有嗎?”

“科儀中,你作為法師,二手結鬥訣,順轉七次,是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嗎?”

“這些手勢是象征從寶瓶吸入,與心腎之氣混合良久。以意提起,陽神從左目出,陰神從右目出,與鬥母手中日月合而為一。”

“這麽繁雜的科儀的作用是啥?”

“繁複的告鬥科儀,目的就是為了治病。”

“怎麽就治病了?”

“請降元皇雷晶梵氣,灌注現患主身田,外伏魔精,內安真性,蕩除患症,調理安痊。”

“焦秉貞所繪《禮鬥圖》,就是描繪了你父親法官婁近垣禮鬥,為我父皇祛病的場景?”

“對,還有問題嗎?”

“這個就是取坎補離之理?”

“對,水有滋補之功,固腎補元是活命之需。 水火既濟,化符入水,讓陛下內服,這是擴大療效的手段。”

“我父皇服用符水後,病神奇般的暫時好了,或許隻是巧了?”

“你父皇不是在詔書中說,餘邪渙然冰釋,朕躬悅豫,舉體安和。”

“所以父皇認為設壇禮鬥與符水解脫之功,那鬥壇是什麽?”弘立故意不知基本知識求問。

“鬥,指北鬥,人的魂魄被鉤在鬥上的,故主人之生死魂魄即人的本命元辰。壇是土築的高台,或桌子木板搭建法師施展法術的平台。 禮鬥就是朝拜北鬥啊。”

“你說欽安殿拜鬥,是拜的北鬥,這次為什麽所有的鬥壇,拜的是北鬥之母?”

弘曆轉了一圈,迂回戰術,把箭射向義萱解釋的破綻。義萱看著弘曆黑白分明的眼眸,如果不如實的告訴他,以後他當了皇帝,自己和道教的前景不妙。

於是義萱一福跪下說,“上次我就是妄言月亮和皇位,陛下才把我關到了宗人府,現在我再亂說,怕給父親和道門惹禍。”

弘曆一聽就有些明白了,他馬上從雍正帝生日思考,最後一拍手,“我知道了,”

義萱跪下謝罪,“四貝勒,我什麽都沒有說啊?”

弘曆走上前,扶起來義萱。義萱之前說過,雍正帝是初三十生的人,是太陰化忌。現在建立鬥壇拜鬥姆,而不是拜北鬥,就是在求鬥姆太陰的力量加持壽命。

弘曆瞬間明白了,原來父皇病的真的嚴重,是關乎到壽元的劫點。怪不得父皇建立了那麽多的鬥壇,拜鬥在所有他日常活動的地方。這次父皇是從鬼門關要回了一段壽數,怪不得給婁近垣如此的隆重的賞賜。如果當初秦始皇有了婁近垣,不知道會不會延壽。

“嗬嗬,你是什麽都沒有說。”參破天機的弘曆大喜過望,他暗下決心以後要好好的善待婁近垣為自己所用,讓他走不出自己的掌心。

弘曆離開後,太監張玉柱傳旨內務府準備的賞賜 :大紅道衣做一件,再將黃紗心、綠紗邊做一件,賞婁近垣。再照法衣式樣,其花樣問婁近垣,指花樣繡一件,賞婁近垣。欽此。

不久婁近垣收到了繡黃緞法衣一件,繡黃紗邊綠紗心法衣一件,繡紅緞九龍法衣一件,婁義萱獲得紫衣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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