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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君問歸期未有期》第十二章 重陽

(2025-09-18 06:33:11) 下一個

《君問歸期未有期》第十二章 重陽

婁近垣一眾人站在朝陽門外,給遠去通州龍虎山法師的車馬隊,揮手告別。他們看著東去的馬車隊伍變得越來越小,婁近垣才拉著義萱的手,朝朝陽門內走去。

來到車馬驛站,登上了回真人府的車轎,車內隻有婁近垣和義萱,趕車的把式是婁近垣的弟子道士亮心。

隨著馬蹄的滴答聲,婁近垣看著義萱的小臉,想到今天義萱膽大妄為的曆險,婁近垣覺得要和義萱好好談談。

現在他們車馬轎上沒有人能夠偷聽,是最好的時機。於是婁近垣伸手握住義萱的小手,丁火般的雙眼望著義萱的月亮眼疼惜的說。

“以後你要做什麽事情,一定要過腦子。還有做什麽事前,一定要告訴為父,父親是永遠愛護支持你的。”

義萱經曆了今天的闖禍後,看到婁近垣始終是維護她,相信她,從沒有責怪她,反而是當眾表揚她的聰慧。

義萱心服口服的頭依偎著婁近垣的胳膊,使勁的點點頭。

“知道了父親,謝謝你今天護著我。”

婁近垣展開了雙臂,將義萱摟在懷裏說,“雖然我們作為父女時間不長,但是為父非常自豪有你這樣一位乖巧懂事的女兒。”

義萱感動抬起頭望著婁近垣說,“有父親的感覺真好,以前我隻有師父。”

婁近垣低頭嗅了嗅義萱黑發上的檀香味說,“你有父親,隻是你更適合道門,所以你的父母很偉大,把你送到了道觀。”

“我不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

“不是,是他們做出犧牲,就是為了讓你長大後,能普渡眾生。”

“真的?我以後謹遵父親的教誨。“義萱心悅誠服的說。

 “你在真人觀,看到你師父超度亡靈的道場嗎?” 目睹了義萱本性的神通法眼後,婁近垣突然想起來問。

“看到過,我還參與了呢?”

“你?怎麽參與的?”

“師父她們建完道場,都是讓我用雷音密咒歌嘯招魂的。”

“真的?你歌嘯完了,有沒有身體不適?”

“沒有啊,有時候師父她們做完大的道場會身體不舒服,在道觀睡好幾天,渾身散架都不能打坐。”

“那你呢?”

“還是我煮些白粥,還幫助照顧她們呢。”

“真的,孩子,你可真是個寶啊,嗬嗬。”

“真的嗎,我師父在的時候也是這樣誇我呢。”

婁近垣終於知道張天師,帶著義萱覲見雍正帝的原因了。因為雍正帝上位後,殺戮了很多的人,而且殺戮的這些人,很多都是雍正帝的兄弟骨肉,和近身的權臣。

按照道家和佛教的說法,就是業力很重。

張天師被招入朝,他肯定會被雍正帝,要求做很多的大型超度的道場。但是作為與皇朝打交道幾千年的張家,最知道帝王的忌諱與翻臉無情。

所以張天師臨行前就計劃好了,在做法或者超度亡靈的時候,不能當著雍正帝當天的代言人。那些天神咒語最容易被帝王反感,所以他想到了在真人觀的義萱。

人們都知道上位前的雍正帝和道士關係密切,他喜歡道教的術和預測手段,在九子奪嫡的時候占得先機。

但是上位後的雍正帝反而努力修佛,而對道教敬而遠之。

道門的張天師一眼就看出,雍正帝他要減輕業力,還有著防著道教的術和法心思。

所以入京朝覲皇帝就是一個風險之路,在龍虎山選派法師的時候,張天師就精心挑選了跟隨他入京的法官。

他選擇婁近垣作為主事,是看重了婁近垣的道味。他是一個修行道行很深的人,五官和眉眼,一看就像道觀裏麵的塑像。

婁近垣單眼皮,五官線條圓潤流暢如道觀神像,自小打坐的他,雙眼的瞳孔微縮的如針眼一般,卻特別的亮。

瞳孔四周的眼眸如同黑色碧璽般發亮似油墨,襯托出瞳孔就像深淵中的燈火,彷佛隨時可以洞悉人心。

加上婁近垣身形不胖不瘦,留著淡淡的黑須。眉毛尾端自然的下垂,配合他的眼睛微垂,就像是隨時隨地的入定打坐,半合著眼的感覺。

所以喜歡打坐修佛的雍正帝,第一眼看到了婁近垣,就像看到道觀與寺院中的活菩薩,一下子不由的被他的道味吸引。

不僅如此,張天師測算出了隻有婁近垣才能將道門的頹勢,在雍正朝給扭轉過來。

婁近垣是江南鬆江婁縣人,出生於道門世家,他的祖上和父親都是當地有名的道士。和義萱一樣,他自小就在道觀的氛圍中長大,從小跟著其父學道。

成冠禮後,他拜楓溪仁濟觀楊純一學道。後來道行高深後,師父推薦他,到道家最高府邸龍虎山修道。

在龍虎山,他被龍虎山上清宮提點周大經看重,主攻三洞五雷諸法和諸家符籙。

馬車回到真人府,義萱下車一看問,“父親,我們不去欽安殿了?”

婁近垣摸著義萱的頭發說,“下一個庚申日要兩個月後,明天就是重陽節。”

“耶,太好了!我們可以在道觀自己過重陽了。”

“皇上他們可能要去圓明園賞秋禮佛,我們可以輕鬆的過節了。”

“太好了,我可以穿道袍了。“

“嗬嗬,小鬼,喜歡道袍,不喜歡公主的衣服?”

“我覺得道袍就是我皮膚一樣,公主服是穿給皇上看的。”

在後麵馬車上下來的龍虎山法師,潘元珪和沈謙走上來建議,

“主事,我們去不去全真教的白雲觀拜訪一下,聽說那裏的重陽節很熱鬧。”

婁近垣想到張天師的臨終安排,搖了搖頭。

正一道不像在元明兩朝,張天師被清朝皇帝死死限製在龍虎山,不準四處出遊到下屬的道觀布教,龍虎山隻是維護道教正統的象征。

清朝入主中原後,隻有兩次召見張天師,一次是康熙朝召見五十四代張天師,還是個鴻門宴,幸好五十四代張天師化解了被清朝皇帝易主的危機。

第二次就是這次雍正帝召見五十五代張天師,沒有想到天師在覲見途中,半途飛仙了。

婁近垣看著同門有些失望的眼神,開誠布公的說出來,張真人在臨走前囑咐,龍虎山不複當年,現在是如履薄冰的時候。

“他囑咐我們來京後頭三年,絕對不要串聯別的道教門派,免得道教各派都被牽連,一網打盡。等我們龍虎山在京城站穩了,才能夠主動去聯誼別的道門。”

“可是重陽節道門的大日子啊,是鬥姆元君誕辰,怎麽能不慶祝?”

“我們要慶祝,但是不能去全真教的道觀。”

“那我們去哪裏?”

“京城附近正一道的道觀,我們去看看道觀重陽節慶典,正好在京城附近轉轉,熟悉一下環境。”

“主事考慮的周全,京城太複雜,陛下不用京城的白雲觀全真道士,一定是有什麽原因。”

“既然是張真人的臨終的安排,我們就服從。”

婁近垣他們剛走進了真人府,李公公就帶人宣旨意,“陛下請義萱姑娘,去紫禁城慶祝重陽節。”

沈謙聽後進一步確信的問,“就是義萱?”

“對,就是義萱。陛下還讓咱家給你們法師,送來了重陽節宮內做的重陽花糕,祝各位法師重陽節愉快!”

義萱和婁近垣告別後,登上了李公公的馬車,朝著紫禁城的方向駛去。沈謙和潘元珪都憂心的望著義萱乘坐的馬車背影。

潘元珪都忍不住的問,“義萱這麽小,頻繁的出入紫禁城,不會在宮裏惹出什麽禍吧?”

婁近垣自信的說,“我們都是學道的,知道人有自性光明,義萱就是這樣的人,不需擔心。”

“那我們幾個還去東嶽廟嗎?”

“去吧,去祭奠一下三十八代張天師。”

三十八代的張天師叫張留孫,在元朝被皇上封為玄教大宗師,主持建立東嶽廟,沒有想到在建好之前仙逝了。

他的弟子吳全節繼任大宗師之後,繼承遺誌在1323年建成了該廟,朝廷賜名為“東嶽仁聖宮”,香火由此盛極一時。

婁近垣去那裏想去采氣,討個吉利的彩頭。

“好吧,想必那裏的慶祝活動也是熱鬧。”

“好吧,去慶祝鬥姆元君的誕辰吧。”

 “我們要抓緊練習北鬥和南鬥醮壇,去東嶽廟正好學習,取長補短,以後用的著。” 婁近垣俯身對師兄弟低聲說道。

 “這也是張天師的安排?” 沈謙問,

 “嗯!天師說,在京城我們能不說話,就少說話,能不用咒語,就少用。” 婁近垣意味深長的說。

“南鬥與北鬥醮壇,一個延壽,一個去病,是京城皇族用的最多的道法。”

“對啊,我們要勤加練習符籙的書寫,不能出錯。”

想到皇朝中,這些人看過道法,熟悉道法,自己新來的京城做法,不能讓皇族挑出錯誤,大家一致同意。

重陽節又稱登高節,也是重要的祈禱長壽的節日。

今年的事務繁忙的雍正帝,沒有放下手中的政務,隻是選在禦園中堆秀山登高。以前宮中的娘家人與嬪妃們,都是去圓明園登高拜佛,賞菊祈求福壽平安。

義萱來到宮中,被安排到養心殿旁的偏房睡了一晚,並沒有見到雍正帝。本來雍正帝想在禦書房義萱守著看折子,哪裏想到,很多事務堆積要他拍板。

剛在九月初七才與俄方簽訂了《恰克圖條約》,接著他又要軍機處按照條約的十一條,推敲執行邊界,商務,宗教,外交的事務

按照雍正事必躬親的態度,每一個主事的大臣,他都要親自的見麵談話,這一忙整個初八都不夠用,也就沒有閑情逸致的見義萱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皇後派太監來說,在堆秀山的重陽節活動都安排好,就等雍正帝駕臨。

雍正乘著金輦到了堆秀山下,九月九日,深秋高爽之際,皇後帶著六宮嬪妃,帶著翹盼著心,跪拜行禮。

雍正帝讓嬪妃們平身後,皇帝攜帶後妃登上宮苑堆秀山的最高處。

重陽佳節,紫禁城宮內殿前到處菊花飄香,雍正帝和後宮佳麗站在高處,遠眺皇都勝景後,坐在節日的宴會桌吃飯。

雍正帝和太後坐在坐中間,皇後和熹貴妃一左一右的坐在雍正帝兩邊。其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嬪妃,按照輩分依次落座。

席間最耀眼的就是穿著一身粉色錦緞的熹貴妃了,耳鬢插著一朵金菊,端著菊花酒吟詩助興,引得太後與雍正帝都喜笑顏開。

其他妃嬪都喜氣洋洋的端著菊花酒,給太後獻詩,祝她萬壽安康。哄得太後高興的飲了很多的菊花酒。

現場其樂融融的皇家生活,衝淡化了以往皇家肅穆謹嚴的氣氛。

各位妃嬪吃著禦廚餑餑房製做插旗貼金,上綴著栗子和棗子等百果的重陽花糕。

 “奉先殿和佛堂的供桌上擺上了嗎?” 雍正拿起一塊吃著的時候問皇後,

“放心皇上,與往年一樣都擺好了,等會你可以去禮佛了。”皇後端莊周全的回答。

 “誰來插帶茱萸?我有拴菊花荷包賞。” 在一旁的熹貴妃大聲問,

許多的宮女和太監踴躍的參加,他們知道在熹貴妃旁邊,未來皇帝弘曆在望著呢。

穿了一身栗子色壽緞袍的太後,袖口滾了兩層金絲鑲邊,頭上鑲滿珠翠的扁方綰起頭發,腦後簪了一對金鳳簪子,氣質雍容華貴,背脊挺直。

她的頭頸微微後仰,朝著雍正坐的後排站著的義萱,凝神端詳了良久。

 “那個孩子就是給你守庚申夜的道姑?” 她麵朝雍正帝問,

“回額娘,正是她。”

“小孩子不能老站著,讓她到我這裏來。”

“是,”

雍正給身後的太監低語後,一個太監端著矮凳,一個領著義萱在太後椅子旁的空隙坐下。

“吃吧,這是重陽花糕。”

“謝謝太後!”

太後看義萱粉撲撲的臉,眼睛像月亮一樣好看靜謐。小小的人穿著黃色的錦袍,頭上隻有一根蓮花簪子,沒有任何的珠翠首飾傍身,果然是一個素淨漂亮。

義萱拿著太後給的花糕,吃的時候嘴顯得肉嘟嘟的。看著她嘴裏嚼著桂花糕,眉眼非常享受的樣子,太後又將一根香蕉遞給她。

“吃完再吃這個水果,這個是貢品,不易塞牙。”

“謝太後!”

皇後看著太後喜歡義萱,眼神深看了一眼熹貴妃。可熹貴妃眼中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幕,隻顧著賞賜那些插茱萸的宮女太監。

這時候,皇後的貼身宮女走到皇後耳鬢低語,皇後馬上俯身與雍正帝說話後,起身告辭的要離開一會兒。

熹貴妃終於停止了嬉戲,看著皇後目光是詢問的關切。

雍正帝對正吃著香蕉的義萱說,“義萱,你隨皇後去看看福慧貝勒。”

太後聽到插嘴,“她去幹什麽?”

雍正帝嘴上淡定的說,“讓她去安魂,她是龍虎山的道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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