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元吉》第一百零六章 情切
窩闊台的突然去世,讓待在和林城萬安宮守著皇位的乃馬真坐臥不安,給兒子貴由已經寫信,可是到現在還沒有貴由的消息。當初她有些怨恨窩闊台將西征的貴由提前召回來,不能繼續的建功立業增長威望,沒有想到窩闊台會突然去世,連遺詔都沒有留下。現在已經在回家路上的貴由安排,就好像是窩闊台冥冥之中知道了會有這一天一樣,讓貴由早早的回來守業,要是真的還在歐洲西征,自己就是叫天天不應了。乃馬真坐在大殿上,等著被自己派出去的各路使者的回信,想知道哪些人知道了會來和林城參加窩闊台的葬禮,哪些人會支持自己的貴由登基,哪些人會蠢蠢欲動的奪權。
焦急等待中,乃馬真有些後悔沒有讓貴由早些趕回來,當初怕窩闊台收了他的兵馬後把他趕回自己的封地。忽然手下跑進萬安宮,“皇後,看到大批的軍馬隊伍朝和林城而來。”
“是貴由嗎?”
“不像,好像是王叔斡赤斤。”
“什麽?斡赤斤?他來給大汗送葬帶兵馬幹什麽?僅僅是衛隊吧?”
“不像,看著有上萬人的隊伍?”
“什麽上萬人的隊伍?還有多遠?”
“好像快到和林城下了。”
“趕快關城門。”
“是。”
在一旁的端莊順眉的海迷失和諂媚妖豔的法瑪提走到乃馬真身邊,“母後,怎麽辦?和林城內總共隻有三千的薛怯軍。”
“皇後,王叔是要反了啊,上萬人對付我們這些女眷綽綽有餘。”
海迷失看著像熱鍋上螞蟻的乃馬真在大殿不安的來回走動,“母後,你趕快拿主意,先保住命再說,等貴由領兵回來就好了。”
“對,對,我們要不是從和林城的後門跑吧。”
海迷失看著害怕了的乃馬真大膽建議,“王叔斡赤斤的兒子正在和林城,我們先拿住他要挾斡赤斤。”
政治老道的乃馬真搖搖頭,“那樣會激怒了王叔,讓他正好有借口下殺手,你趕快去和斡赤斤的兒子說,貴由和蒙哥帶兵馬上就到,說這些就可以了,不要直接撕破臉麵,畢竟他帶兵還沒有說造反。”
“可是貴由他們……”
“別管那麽多,拖一陣算一陣。”
“好。”
海迷失趕忙去執行乃馬真的任務,就在乃馬真不停禱告上天的時候,有探子回來說,“報告皇後,貴由王子和蒙哥王子帶兵回來了。貴由等諸長子西征東返的大軍已到達葉密立,現已向哈拉和林開來。”
乃馬真大喜過望,“快,快,在和林城上敲王子凱旋的大鼓,再去各個王族家宣布消息,讓他們到達葉密立及和林城的道路上犒勞慰問長子的軍隊。”
“好。”
“咚咚咚,……”
戰鼓齊鳴,這個鼓聲是勝利班師的鼓聲,所有和林的貴族家庭都組織車馬朝和林城外湧去,車上拉著各種好吃東西。女人都盛裝打扮的去迎接七年沒有見到的丈夫和兒子,那些長大的孩子去迎接七年沒見到的父親。正帶兵走到和林城下的東道宗王之首的鐵木格斡赤斤本來是想奪大汗之位,但是沒有想到乃馬真的長子貴由和養子蒙哥班師歸來,這使得鐵木格斡赤斤的政變行為未能得逞。
王叔察合台趕來參加窩闊台葬禮的時候,非常的悲痛,在成吉思汗的四個兒子中,他和窩闊台的感情最好,互相之間的子女的感情也是非常的深厚。在葬禮後已經雙鬢斑白的察合台在乃馬真的大帳內說一些體己話,他看著現年風韻猶存的弟媳婦非常的感慨,想想乃馬真後最早為蔑兒乞人酋長脫黑脫阿的長子忽禿的妻子,太祖成吉思汗攻滅蔑兒乞人部族時俘虜了乃馬真後,太祖見乃馬真後很有姿色於是賞賜給三子窩闊台為側妃,沒有想到乃馬真後和太宗窩闊台生了第一個兒子就是貴由。
雖然當初乃馬真是側妃,可是她的肚皮爭氣,一下子就連著給窩闊台生了五個兒子,包括英年早逝的太子闊出。母憑子貴的她,等窩闊台當了大汗後,被封為第六個皇後而且參與到朝廷的運作中,財權和人權都被她把持,窩闊台原配的皇後隻有默默吃飯的份。
穿著一身金色的蒙古女袍戴著罟罟冠的乃馬真,臉上並沒有悲苦的神情,而是有一種終於可以有統治天下權力加持的氣場。她給身邊一個穿著西域閃亮裙裝露著肚皮的妖豔女人一個眼神,那個妖女拍了三下巴掌後,幾個傭人抬著事先準備好的一箱黃金走進大殿,乃馬真對察合台說,“兄長年事以已大,還要路途勞頓的從您的汗國趕過來奔喪,給我們孤兒寡母做主,想想大汗的四個兄弟中就剩下您了,您可要多保重啊。”
察合台看到滿滿的一大箱黃金嘴角上彎,窩闊台去世的悲痛的心情都一掃而光,他這次來和林就算到不會空手而歸。他知道乃馬真要什麽,也知道自己現在蒙古國一言九鼎落地有聲的聲望,但是在他拿主意前,還是詢問了現在朝廷各方的情況。
察合台先問,“中書令耶律楚才對於我哥哥去世後,朝廷如何走向有什麽意見啊?”
乃馬真聽後心中不快,但沒有表現出來而是沉默不語,就在這時,站在乃馬真身後的心腹奧都剌合蠻說道,“當時我問中書令,皇太孫年幼,長子貴由未歸,何不請其母後稱製監國?結果耶律楚材推脫說,這種大事還要慎重考慮。”
察合台,“他真的這麽不識趣?”
乃馬真後苦笑著說,"我告訴他太祖成吉思汗西征之時就有公主監國的先例,我隻是暫時稱製,諒也無妨。結果他什麽都沒說,既不說同意,也不說反對。"
奧都剌合蠻惡恨恨說,“他哪是不反對,要不是我讓人在大帳外隱約有刀斧手人影晃動,他才閉上嘴巴不敢再反對了。”
乃馬真失望的說,“哼,那個不識相的的契丹人,白讓我對他好了。”
察合台,“怎麽回事?”
乃馬真眼珠一紅,“哎,你大哥突然去世,沒有正式宣布繼承人,我要求召開忽裏台大會,推選新的大汗。可是耶律楚才說,雖然陛下沒有正式下詔,但是大家都知道陛下選了太子闊出的兒子,失烈門為下一任儲君,那就應該讓失烈門繼任大汗的位置。”
察合台想到當初是耶律楚才讓自己給當選了大汗的窩闊台下跪,從此蒙古的大臣都要給大汗下跪,他是忠於窩闊台的,“耶律楚才可能是真是為大汗江山著想。”
乃馬真滿臉不屑,“呸,他就是看著失烈門年紀小,如果失烈門繼承大統,那麽什麽事不依仗他這個中書令嗎?那我和貴由幹什麽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察合台知道了朝中大臣的意見後詢問蒙古貴族的政治風向,“那麽召開忽裏台大會,拔都的意見是什麽?”
乃馬真失望,“哎,他說他忙於管理他的金帳汗國,剛從西征回來,國內事務太多無法脫身參加忽裏台大會。”
察合台老道的說,“其實他在幫你,他給你一個機會。”
乃馬真眼睛放亮,“什麽機會?是貴由當大汗?”
察合台搖搖頭,“他也許是不想給一個十歲的孩子下跪,所以才不想來和林的。”
乃馬真臉上一擰丟出了很多的怨氣,“可不是,想著我的三十多的長子貴由要給十歲的失烈門下跪,我就難受。兄長,以前大汗在世時候,什麽事都是和您商量,你看長子東征也是聽了您的建議,現在拔都不來參加忽裏台大會,那麽就不能推舉新的大汗,你說我怎麽辦?現在就是你是我們母子的靠山,怎麽才能讓貴由登上汗位?”
察合台老皺獅王般的臉把眼神凝聚後,老謀深算的說,“其實忽裏台大會現在不召開是好事。”
“怎麽就是好事?”
“貴由現在雖然有些軍功了,但是這次長子西征拔都功勞最大,如果拔都參加了忽裏台大會肯定會當選,但是他知道他當選後我不會讓他好看。所以他聰明的就不來參加忽裏台大會,不來趟渾水。本來貴由可以再繼續西征獲得軍功,可是早早的放棄了西征的戰場讓兀合良台大出風頭,可是他是速不台的長子,拿那麽大軍功最多也就是個萬戶。而副指揮我兒子拜塔爾也隻能繼承我的封地,所以貴由早離開戰場比較吃虧。就是召開的忽裏台大會,貴由也是沒有足夠威望當選的,您要徐徐圖之。”
“怎麽徐徐圖之?”
“給貴由多一些機會運作,或者再過幾年。”
乃馬真憤憤不平,“再過幾年?可不是啊,貴由的軍功確實不足。這次大汗也不知聽了誰的讒言,貴由戰功的喜報傳來後,就馬上要將他召回了,理由說是自己身體不好。其實他身體好的很,中風去世前還去打獵呢,結果喝酒昏迷喝死了,等於自己咒死了自己。”
察合台安慰,“過去的事情就不要說了,現在你派人給拔都送信,就說他這個大英雄不參加忽裏台的大會,那麽大汗就不能被選出來,失烈門又小,那麽蒙古帝國不能沒有人來管理,讓他支持你監國,然後……。”
被點醒的乃馬真一拍手,“兄長,你真是蒙古的掌舵人啊,我馬上就給拔都寫信。”
說完乃馬真給傍邊的妖女說,“法瑪提,你去伺候一下王伯。”
妖女走上前攙扶著察合台說,“大王,讓我去給你好好的洗漱一下,嘻嘻。”
一二四二年的春天,這次蒙哥西征回來後,拖雷家族的土地和軍士都由蒙哥家自己掌管,現在剛剛給窩闊台辦完了隆重的葬禮,蒙古朝廷暗流湧動的各方勢力較量的非常厲害,但是對於拖雷家族的人們,就是坐看雲起雲湧的旁觀。蒙哥把漠南的領地都交由忽必烈打理,他和旭烈兀在漠北隨時觀察朝中的動向,管理手中的軍隊,隨時和拔都暗地交換信息以便應付突發的不利情況。
忽必烈被蒙哥驅使到邢台接寶音去漠北相聚。蒙哥對他說,“我要在草原上帶兵守著家業,你隻帶寶音來,去的時候禮物就不帶了,她來後我親自給她,記住不要帶她的徒弟一起來。”
忽必烈開玩笑,“他的徒弟本事大不好解決啊,怎麽辦?”
蒙哥臉上詭笑,“那你的漠南之地我也讓其他幾個兄弟參合進來,其他兄弟本事也不小啊,你願意?”
忽必烈馬上投降,“大哥,我就是說說,漠南還是我一個人管理比較好,嗬嗬。”
忽必烈悶悶不樂的朝邢台趕去,看著大哥和幾年沒見的嫂子相聚後,臉上也沒個笑臉,年紀十歲大的兒子們也都是沒有耐心的教導。乃馬真剛剛當選監國,有了財權兵馬的他就在漠北家中的封地狩獵林子地建立了斡爾朵一樣的白色大帳,還讓自己的手下把大帳附近給保護起來,讓他的王妃和兒子都不能靠近。聰明的忽必烈猜測那個行苑就是給寶音準備的,可是去請寶音的艱巨任務卻交給了自己,那些嫂嫂知道了一定恨死了自己。但是沒辦法誰叫漠南的大片城池土地哥哥都交給自己管理,漠北土地交給了和嫂嫂關係好的阿裏不哥,旭烈兀幫助蒙哥管理軍隊,十一個兄弟中的其他人都沒有任何事做。
穿著一身紅色蒙古衣袍的忽必烈騎馬朝著邢台走去,心中像是流著血淚,從小到大寶音就是不知不覺的成了自己精神感情生活的一部分,母親的陪奴阿合馬說自己小時候就被寶音抱在懷裏,自己跟著哥哥的腳步,同寶音糾纏了二十年都不能和她接近,更不要說肌膚之親了,看著像天仙一樣的人隻屬於哥哥,讓他不甘。本來以為哥哥西征了,自己有機會上位,可是還是沒有占據寶音的心。哥哥和寶音之間好像有個密封環,容不下別人感情插入的一絲氣息。
到了邢台,忽必烈還沒有開口,寶音主動問,“什麽時候去漠北?”
忽必烈詫異,“你怎麽知道我要邀請你去漠北?”
寶音淡淡一笑,“中都的人都知道現在乃馬真皇後監國,蒙哥和貴由都西征回來了,你哥哥自然會派你來請我啊。”
忽必烈吃醋的說,“那麽我以後請你,你也會赴約?”
寶音為了化去忽必烈對自己的曖昧氣氛,故意拍拍忽必烈的肩,“弟弟的邀約我怎麽會不去?”
忽必烈討厭的說,“不是弟弟,是夫君。”
寶音裝作大大咧咧不在意的說,“那個就是我們化妝去荊州的人設稱呼,當不得真的。”
忽必烈看著寶音不把他感情當回事,心中又氣又傷心,哥哥七年西征都回來了,雖然人不在可是寶音心裏隻有他。而在這段時間自己根本沒有機會進一步,哥哥回來後就更不會有機會了。想到這,惱羞成怒的他猛地從背後抱住寶音赤裸裸表白,“娘子,我當真了。”
沒有想到忽必烈這麽直接熱烈,寶音知道小氣的蒙哥對自己的感情是眼中不揉沙子,現在大家都長大了絕對不能說這些話。寶音掙脫忽必烈手嚴肅正色對他說,“這樣不好玩,我一個修道的,本來不該有任何的人間的感情糾纏,我和你哥哥感情就讓我很累了,現在我不想再和誰有任何感情的牽扯。”
忽必烈望著寶音看著自己的眼睛沒有一點愛情成分,讓他傷心悲憤,這樣表白的挫敗非常失麵子,但是他仍不死心最後博一下,“你心裏如果隻能有一個人,為什麽是我哥哥?不是我?”
寶音看著忽必烈像一個感情受傷失控的豹子,為了讓他死心以後都不要對自己有哪方麵的念頭,她看著忽必烈充滿火焰目光耐心坦誠的說,“我沒有選,而是你哥哥是從我心中自然長出的那種牽扯,種在我心裏,讓我在人間盤桓太久,想著離開他,我會心痛,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我期待的走向他,是我在療傷,我想他也一樣。”
忽必烈一聽更是像火上澆油,他激動的扯開自己蒙古衣袍的右衽衣扣,亮出自己的胸膛,“有傷是吧,那我的傷姐姐你怎麽還,怎麽治?”
寶音吃驚的看到忽必烈的胸口有個銀杏葉的燙痕,這個痕跡好像長得和皮膚一樣了,說明他燙傷自己的時候時間不短了。寶音忽然明白忽必烈給自己的那個有銀杏葉的金簪子,他是來幹了這件自虐的私事。明白了忽必烈長久對自己愛而不得的感情,寶音感動留著淚心痛的把忽必烈的衣扣一粒粒的係好,“我很感動,可是我心裏隻有你哥哥,對不起。”
反正話都說到這裏了,平時最要臉麵的忽必烈也扔掉了王爺的矜持自尊心大膽的抓住寶音手,“姐姐,我就要你對我,有你對我哥哥的十分之一不行嗎?”
寶音堅定的說,“我不想做紅顏禍水,我們都各自珍重好嗎?”
這集寫得太好看了,情愛衝突直接爆發,人物對話唇槍舌劍,讀著心裏直提溜,過癮:)
我沒有選,而是你哥哥是從我心中自然長出的那種牽扯,種在我心裏,讓我在人間盤桓太久,想著離開他,我會心痛,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我期待的走向他,是我在療傷,我想他也一樣。”————寶音太棒了,敢愛敢拒,真性情。擔心下一步了,忽必烈不會幹傻事吧?
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