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裳元吉》第八十四章 心念
寶音回到長春宮後先見了掌門李誌常,李誌常也是不清楚窩闊台召見寶音有何目的,寶音就把劉侃測算的結果告訴了李誌常。他馬上覺得事態嚴重,最後他和尹誌平商量,在窩闊台召見寶音之前,他先見過大汗後,這樣才安全,免得窩闊台當著寶音麵賜婚下旨後就覆水難收了。
到了寶音覲見的那天,她穿著青布道袍,腳蹬青口布鞋,跟著李誌常來到了燕京的塔斯王府裏的昭和大殿,寶音先在殿外等著。原來窩闊台來和耶律楚才來燕京任命封賞新打下的中原封地的官員,同時窩闊台提出讓王德真也入中書令的職位,可是他堅決的不受。塔斯在貴族子弟中散布的王德真等寶音不娶妻的風言,也被太子闊出在和父親吃飯的時候,閑聊天的吹到了窩闊台的耳朵,他想收服王德真為自己的臂膀,就利用寶音賜婚給王德真被耶律楚才及時壓下了,“金真是成吉思汗任命的全真教的信使,不如聽過他們的掌門的意見,再賜婚不遲。”
窩闊台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就在召見李誌常和尹誌平的時候,讓王德真在屏風後一旁聽,就是為了顯出對他的皇恩浩蕩。李誌常和尹誌平穿著道服來到大殿給窩闊台請安後,窩闊台說,“你們平身吧,現在我朝氣象更新,好消息不斷傳來,金哀宗屍首已經被金蒙兩家軍隊一分為二,金朝太子也懸梁自盡,武仙最後已戰死,金朝徹底的覆滅了。為了喜上加囍,我決定讓寶音脫教賜婚給滅金功勳卓著的王德真王爺,成就一段佳話良緣,聽說他等了她十多年。”
李誌常有了寶音提前透露底,一聽沒有馬上反對,“皇帝陛下說的好事,確實值得慶幸,可是寶音修道是有隱情的,如果王德真王爺了解真相後,就知道脫教不是那麽容易。”
窩闊台臉色不好看,“有什麽隱情?”
李誌常一個跪首說,“寶音從小就加入了全真教,她在十歲前就開始練習了斬赤龍的功法,現在成年後就相當於一個童男子,身體內部女性的功能都沒有發育,根本不能生育孩子繁衍後代,隻是外表像女人而已。”
“什麽,斬赤龍?你們這是在滅人欲,”
耶律楚才千想萬想的也沒有想到寶音那麽小就被去勢了,心痛不已脫口而出的指責全真教。這時候王德真知道真相後,一臉痛苦失望的從屏風後走出來,現在他不想深愛的寶音被人曝光在公眾之下受到羞辱,於是跪拜後對窩闊台請求說,“謝謝陛下對我的抬愛,金真道長從小已經獻身給了全真教事業,又是父汗任命的全真教信使,我不想忤逆大汗的詔命,我尊重她的選擇,請陛下收回賜婚的成命,不要逼迫寶音,全真教已經是她從小的信仰了,現在讓她脫教就像是讓她粉身碎骨的刑罰。”
窩闊台也是沒有想到這個結果,全真教果然是狠哪,他看著王德真表露出已經收到自己的厚意感恩的心,對李誌常順坡下台階說,“好吧,既然王德真王爺不願意,我賜婚的提議就撤銷吧。”
“謝謝陛下。”
“李掌門,金真你就帶回去吧,我就不召見了,今後我們都要遵從我父汗成吉思汗的詔命,金真永遠是全真教的使者。”
李誌常和尹誌平退出昭和大殿後,看到門外等候的寶音臉色煞白,渾身虛弱的要虛脫的樣子,因為剛才她靈識聽到窩闊台說的武仙去世的消息而心中難過,這個消息從窩闊台嘴裏說出來就是武仙犧牲的鐵板釘釘的結果。看著穿著紫色道袍法衣的四十多歲的李誌常和六十多歲的尹誌平走出大殿,寶音忍著眼淚走上去問好,“掌門,見過陛下了。”
李誌常手裏拿著一個禦旨的詔書給寶音看,這是耶律楚才求窩闊台頒發了,手筆寫下來寶音是成吉思汗住全真教信使的再次確認書,因為以前成吉思汗隻是口諭,現在有了手寫的詔書,就免去了今後再有同類的風波發生。
“師妹,走吧,今後就不用再擔心了,中書令讓陛下寫了一個你是全真教信使的詔書,問題就都解決了。”
尹誌平看著寶音的臉色不好,以為她通過她六識知道了,窩闊台等眾人都知道了她從小修煉斬赤龍是童男子身體的秘密,覺得有些難堪的不安,“師妹,不要難過,大破大立,以後也就省了麻煩。”
寶音點點頭,攙扶著頭發花白的尹誌平一起朝宮門外走去,他們登上等待的馬車,有兩個小廝從宮裏麵跑來,手裏各拿著一封書信來找寶音,“金真道長,我家主子給你的信。”
寶音接過來後,一看落款是耶律楚才和王德真各給自己寫的短信,“後麵來家細聊。”
寶音跟著李誌常和尹誌平回到了長春宮,寶音把自己收徒弟的事情匯報後,李誌常和尹誌平都非常讚同寶音的說法,賈升龍他們作為全真教北鬥七星護法隊。
尹誌平讚同,“金真師妹想到的超前和全麵,現在我們確實是需要這樣一隻隊伍,既然你是他們的師父,那你就作為他們的負責人吧。”
李誌常坐在椅子上喝著茶說,“應該叫玄武神風隊,你們習武的道士是拜真武大帝,真武就是玄武,是執掌北方天界的重要天神。北方玄武是由鬥,牛,女,虛,危,室,壁七組星組成玄武之象而來的。你一個坤道帶著六個徒弟,是最好的詮釋。”
寶音讚同,“師兄,說的好。”
尹誌平,“師弟這樣子起名,比北鬥說法有說服力,好,就叫玄武神風隊,我們寫一個任命書給金真,把她的六個徒弟名字都寫進去,我同時再呈報陛下。”
李誌常補充,“金真是師父,高一輩,隊長還是由金真說的首徒賈升龍擔任,後麵再選一些弟子加入,師兄你後麵到各地道觀巡查就有了護衛隊。我們後麵收入道門的人,一下子太多,都是半路文儒轉入道門的,不是師父的關門弟子,會功夫都幾乎沒有。”
尹誌平同意,“那就讓賈升龍自己到新收的信徒中挑人人吧,他們的師父就金真。”
寶音謹慎的提醒,同時也想把賈升龍六個人打包送走,“我們不要武裝外顯,免得朝廷忌憚,就現在這些人吧,不如以後建一個修武的道觀這樣自然一些,從師父十八個弟子中選一個,找個武力水平高的師兄過去主持比較好。”
“對對,師妹建議的對,不能讓朝庭防範,現在還是按照師父的遺誌,救助文明,金朝覆滅後,南宋的戰爭馬上會開始了。”
尹誌平同意,“那就保持現狀,還是讓他們跟著金真,現在擴建的道觀太多,我們十八個師兄弟都分管不過來,金真,賈升龍既然是來找你的,你就負責到底吧。”
金真臉上失望的無奈,“好吧。”
李誌常看著在一旁樂,“怎麽樣不想當師傅操心啊,想甩包袱怎麽成,你現在長大了,就要多分擔一些了,何況這些人是衝著你去的,武功也隻有你能壓住他們。”
寶音還沒有去耶律楚才府邸見叔叔,李誌常就收到了窩闊台的旨意,說是郭德海在金朝覆滅後,再次出征剿滅反叛的金朝軍民時候受傷,被火藥石炸傷腿腳而亡。讓長春宮半個月後,給郭德海等滅金犧牲的所有將士舉辦一場追思的法會,屆時讓所以全真教的各個道觀的掌門都要來燕京出席,隆重的給在滅金中犧牲的蒙古將士招魂。
一時間燕京長春宮開始忙碌熱鬧起來,幾百個道觀的掌門都聚集長春宮,在法會開始之前,尹誌平宣讀了窩闊台的旨意,這個旨意是根據郭德海將軍臨終前的建議,窩闊台在諸王大會通過了對全真教道士從嚴考核申嚴條令。“郭德海嚐請試天下僧尼道士,選精通經文者千人,有能工藝者則命小通事哈珠領之,餘皆為民。”
任何時候任何朝代精兵減政都是會觸動一大批人的既得利益,窩闊台不想惹全真教的不滿,他還要利用全真教對於漢地精神統治力量。於是就借郭德海的法事和他的遺言把全真教徹底的給整理一下。因為現在各地士紳和地方官員對於全真教的微詞過多。因為全真教拿著成吉思汗的詔書大量的收留道眾,這些人入教後不交賦稅不出徭役,讓當地有著承重苛捐雜稅任務的父母官頭痛。另外他們拿著成吉思汗的詔書到處占領田地建立道觀,有的地方蒙古貴族幹脆和全真教內的一些人聯合,打著全真教的名義侵占土地,更有的地方佛教聖地也改為了道觀,作為漢將的郭德海看到弊端臨終諫言效忠。
那些來參加法會的各地道長很多不滿,但是都不敢發聲,收了徒弟和土地的掌門道長哪裏願意吐出來,很多人就隻有私下說,“郭德海的突然陣亡就是得罪了道教,……”
法會結束後,李誌常和尹誌平隻好重新整理道觀的度碟,考核就按郭德海的建議,背誦默寫道教經書,名額有限的,就按照寶音考核徒弟排序的辦法,按照默寫經書的多少排序,名額排滿後的其他人,一律成為平民。
法會結束後,寶音收到邀請,耶律楚才在返回和林之前讓寶音去他府上道別送行。寶音拿著一些素齋點心到了他們家,看到史天澤帶著郭德海的十七歲的兒子郭侃也在,寶音明白真定駐守主帥是史天澤,叔叔是為了拜托他照顧兄長耶律辯才。耶律楚才將他們雙方介紹認識後,開了家宴大家在一起吃飯聊天建立感情。
穿著一身黑色儒生衣袍的史天澤今年三十二歲,人高大威武目光像把鍘刀,看人時有股寒光逼人。坐在他身邊的十七歲的郭侃,雖然一米八的身體單薄但是也是充滿了肅殺的蕭瑟氣息,可能是將門之後的基因,他不像漢家子弟的具有的儒雅氣質,是眼中帶著鷙勇有謀略星光的沉默青年。寶音穿著深藍色布衣道袍在他們身邊坐著有些不自在,想想他們可是師父武仙的仇人啊,自己在這裏和他們吃吃喝喝的好像對不起師父。
耶律楚才熱情的招待,看著三個人都沉默寡言的就打破僵局說,“今天沒有外人,金真道長是我的侄女,劉侃自幼養在史將軍府上,也相當於將軍的家人子弟了。”
史天澤端起酒杯說,“謝謝中書令的招待,此後馬上帶兵出征,沒有機會相聚了。”
耶律楚才讚同,“對,我們今後大家就各安一方了,窩闊台陛下明年要開始西征,東擴,同時還要南征南宋,你們都是帶兵的將軍,此去一別就不知道是何年再見了。”
史天澤忿忿不平,“南宋皇帝腦子就是進水了,本來說好的和我們聯合分金,大汗滅金後本來不好撕毀協議進攻南宋,沒有想到南宋到先派人打我們,簡直是昏庸到底。叫我這個漢將都覺得給他喘息的時間他偏偏不要,自己要來找死。”
耶律楚才,“國家大事朝堂再議吧,今日是家宴。”
寶音端著茶水問,“謝謝叔叔,我的堂弟和嬸嬸呢?”
“她們這次沒有跟來,都在和林,到時候你到和林去看他們吧,我那個兒子天天的念著要加入全真教呢。”
“嗬嗬嗬,好,有空我就去,我太喜歡他了。”
郭侃看著他們一團和氣,心中難受難以抒發,終於在沉默中爆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謝謝中書令,謝謝史叔叔。”
耶律楚才安慰,“令尊的去世確實是我們蒙古的損失,本來金朝都滅了,隻有有小股流民叛亂,你父親帶兵討伐,沒有想到會被炮火傷了腳,回到燕京敗血症毒發而亡。”
郭侃手指握緊,臉色鐵青,“那些不是流民,流民聚眾反叛怎會有火炮?一定是被人謀殺的。”
史天澤看著郭侃難受的樣子寬慰,“你現在也是百戶長,是帶兵的人,打仗有時候是靠運氣成分。”
郭侃偏激,“我父親就不該管那些道門的事情,一下子要把上萬的道眾變為平民,那些人不想勞作,不想交租的,一定恨死我父親了。我聽說道教有很多的邪術,我想就是那些人搞得鬼。我父親身經百戰,正規軍打仗怎麽會受傷後不治,那些火炮一定是做了手腳。”
耶律楚才看著穿著道袍的寶音臉上不喜又不好發聲,就進一步勸解,“不要聽那些人的流言蜚語,你父親心念社稷,不止提出了道門整頓的辦法,而且提出了請天下置學廩,育人材,立科目,選之入仕等有利社稷的建議。這些建議和我的思想不謀而合。”
史天澤轉化話題又有監督的心思問寶音,“陛下發出道門整頓的旨意,你們長春宮執行的如何了?”
寶音不想參合這些恩恩怨怨的,要說蒙古人殺父母兄弟之仇,自己和耶律楚才幾乎都差不多。寶音確實不知道郭德海去世是不是和武仙犧牲有關,被武仙殘餘活著的手下複仇而死的?如果那些人不反抗整個蒙古,隻是對付郭德海一個人的話。如果武仙還活著的手下有賈升龍的武力水平,還是可以達到刺殺的目的,畢竟金朝的漢人恨蒙古軍中的漢將更多一些,聽掌門說張柔最近又死了一個兒子。
寶音看了耶律楚才一眼,他臉上雲淡風輕的,好像根本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看到耶律楚才的帶著的麵具,讓寶音動容,他們這些活著的人感情是非常複雜的,因為有與蒙古人的家仇和國恨,也有自己與蒙哥愛情和叔叔對成吉思汗的忠君之情都混在一起了。因為李誌常私下告訴寶音,耶律楚才的弟弟耶律善才在目送金九宗自縊後,為了盡忠而投河自盡了,他就是金朝的水軍都督,如果不是不想活了,怎麽會溺水而死?
但是寶音又不想得罪這些未來有殺伐權力之人,於是臉上不動聲色的說,“我不是長春宮的執事提點,也不是負責任何道觀的掌門,至於道眾整理工作,我真的不清楚他們做到哪一步了。”
史天澤將信將疑的追問,“聽說你是丘處機的關門弟子,是全真教的核心層人物,你肯定是有使命任務的,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寶音水汪汪眼睛無辜的望著他,“我師傅給我的任務是修仙。”
看著寶音這麽漂亮的坤道要修仙,郭侃好奇,“真的可以修仙?不是騙人的?”
寶音柔和的笑笑,“不是騙人的,也是要修煉的,就和你們練武功差不多。”
不相信修仙理論的耶律楚才解圍,“你們別看她年紀小,可是全真教玄武神風隊道士們的師父。”
擅長武功的郭侃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玄武神,不就是真武大帝,你這麽年輕,居然是玄武神風隊道士們的師父,那同我過幾招,切磋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