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乃黃花》第五十六章 白石江
白石江,雲南曲靖城北兩公裏,天剛蒙蒙亮,江麵上霧氣熏蒸籠罩四野,一米之外不見對麵的人影,黑壓壓的江邊有一塊紅雲悄悄的壓過來。
寂靜無聲,這不是紅雲,而是三十萬的明朝軍隊,各種編製的紅色甲衣的方塊隊伍,非常有秩序的在白石江北岸聚集潛伏下來。
身穿金色護甲的沐英和潁國公傅友德騎馬站在白石江巡視軍情。他們身邊的是十幾位勇猛朝氣的身穿白色盔甲的中級將領們,都駐足等等著傅友德和沐英的號令。
自九月三十萬大軍從應天出發,朱元璋親自為大軍擺酒餞行,沐英和藍玉,傅友德按照朱元璋的用兵部署,一路所向披靡帶兵朝雲南殺過來,一月克普定,十二月拿下普安,年底已經逼進了滇東的重鎮,雲南曲靖。
朱元璋是馬上皇帝,親自和沐英他們及熟悉雲南的謀臣商討作戰方案,親自講授用兵韜略,並且對統帥和將軍說:“取之之計,進兵曲靖。曲靖,雲南之咽襟,……曲靖既下,破之必矣”。
自從那天劉萱招天雷助陣後,士兵們士氣大漲,都覺得是天助神威的正義之師。特別是這次明朝三十萬的大軍火速進兵抵達曲靖,在距離曲靖還有數裏地的時候,天突然就降下了大霧,沐英的軍隊在迷霧中繼續前進,當發現被一道河水阻路不能前行時候,偵察的士兵匯報才發現部隊已經到達了白石江邊北岸了,就離曲靖二裏地遠。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出現在元軍布防的江對岸,沐英心情大好,真是天賜良機啊。
曲靖白石江的南岸是元朝梁王的十萬精銳部隊,帶兵的是元行省丞相司徒平章達裏麻,抵抗明王朝大軍,一場統一雲南與反統一雲南的關鍵性大戰,在曲靖白石江一觸即發。開戰在即,梁王以為明王朝大軍遠道而來,乃是疲憊之師,不會快速進軍和急於進攻,有所懈怠。
劉萱和茅和軍醫物資則遠遠的停留在遠離江邊的高坡的地帶,部隊進入雲南後,高原地區的氣候在十二月也沒有那麽冷,天氣一直維持在二十度左右的,朱元璋選擇進攻的日期實在是太好了,士兵減少了由於氣溫變化帶來的各種疾病,到現在為止,劉萱他們的功能就是熏煙,幫助軍中軍醫救治上幾次戰役負傷的士兵。
劉萱站在山坡上朝山下的軍陣看,心裏比劃著如果是自己指揮這場戰鬥該如何組織,如何的布局。在劉萱身後的雲南山區曲靖的景色十分迷人,一個個綠色蔥龍的山峰,就像一個個綠色菠菜的窩窩頭一樣,排列在雲貴高原上,襯托著天上的白雲和地平線的田舍,劉萱想如果不打仗的話,這裏的景色有些人間天堂的味道。
在大明朝剛剛建立不久,朱元璋無力對雲南邊陲用兵,遠在雲南的元朝封誥的梁王,幾乎要接受了朱元璋派來的使臣,歸附大明朝,保持元代的舊封號和待遇。這時候元殘餘北元舊部聽到消息派出使臣來到雲南,逼迫梁王交出了朱元璋派來說和的使臣王褘,北元使臣將王褘殺害。朱元璋堅持又再次派出說降的使臣,還是被北元給殺害,讓朱元璋和平統一雲南的願望落空,事不過三,這個仇讓朱元璋咬牙的很多年。
現在曆經十多年的圖治,大明朝經濟民生得到恢複,物資充足,軍馬士兵膘肥體壯的,朱元璋出兵雲南要一雪前恥,雲南的梁王就是主動來降,他也絕對不會接受了。
大霧逐漸散去,在白石江兩邊的軍隊都大吃了一驚,彼此看清楚對方幾十萬嚴陣以待大軍沿江布防。元軍統領達裏麻突然看見白石江北岸出現的明王朝大軍,甚是驚懼,倉皇失措,看到明王朝軍隊集中在他的對麵,認為明大軍要馬上渡江進攻了,就急忙調集所有兵力據守白石江南岸,以阻止明王朝大軍渡江攻打。
但是讓元軍主帥的困惑是紅色雲狀壓滿江岸的明軍怎麽來到這樣悄無聲息,雖然有大霧,幾十萬的大軍居然沒有馬鳴聲嘶的動靜,人可以不說話,那麽戰馬總不能沒有聲音吧。
這就是明朝軍隊的可怕,這是軍隊的素質,沉默。最強大的軍隊是一支沉默的軍隊。這種沉默不是說軍隊裏都啞巴啞馬,或者是不說話。
他們這種沉默是將軍可以對著三十萬的大軍訓話發號施令,這些幾十萬的士兵可以有序的鋪滿山穀。他們不同的籍貫,不同的名族,不同的口音,不同的喜好,卻在同時有紀律的看著一個方向而鴉雀無聲的沉默,讓主將的號令可以到達每一個士兵,這種沉默是一個軍隊的素質,而不是烏合之眾。
在這幾十萬大軍刀光劍影的寂寂的背景下,肅殺之氣傳得很遠。
騎在馬上五十多歲的統帥穎川候傅友德說:“陳達尋,江對麵有什麽動靜?“
“報告大帥,據偵察對麵元軍有二十萬精銳。“
傅友德不屑的說:“他哪能有二十萬精銳,恐怕一半都是烏合之眾。“
一身金色鎧甲的永昌侯藍玉說:“我們長途奔襲,他們料定我們不會現在攻擊了。“
傅友德說:“好,我就給他來個錯手不及。”
沐英笑了笑說:“大帥,不急,我軍遠道而來,現在形式彼此都看到很清楚了,早晚一兩個時辰沒什麽大用,他們以逸待勞,速戰對我們有利也有弊,如果我方過於倉促進攻,對方依托有利地形,我們必然會受到他們的反製。”
“那你說何時開始進攻?”
沐英道:“我們大軍一路上披荊斬棘的,他們一定都知道了明軍厲害,現在就是驚弓之鳥的最後一搏,不如我們用巧勁,攻破他們心理防線,再乘勝出擊,必獲全勝。”
傅友德問:“如何智取?”
沐英道:“命令全軍將士立即休息吃飯,準備好作戰的各種準備,一個時辰後開始攻擊!”
“李勳傑!”
“到!”
“命你帶一隊水軍,從下遊潛入到對岸,帶上戰鼓,旌旗,號角,潛伏到元軍背後,等我軍進攻號角響起,你們開始敲戰鼓,吹號角,擾亂元軍的軍心。”
“聽命!”一位身材高大的白衣將軍領命而去。
“崔參軍,你帶一隊人馬布防在後方,分成幾路,防止六盤水方向的殘餘元軍抄我們後路!”
“遵命!”有一位白衣鎧甲將軍領命而去。
“大人,百裏外的苗寨的人馬該如何處置?他們會不會馳援白石江?”一位白衣鎧甲將軍詢問。
“估計他們不會直接出兵,隻是觀望,”
傅友德說:“張因,你帶兩千人在苗寨前十裏駐紮,給他震懾就足夠了。”
一個時辰後,傅友德指揮明軍集中在白石河北岸元朝軍隊的正麵,戰鼓開始敲響,做出明軍要攻擊的狀態。
元軍統帥司徒平章達裏麻看到對岸紅色的殺氣鋪天蓋地就要襲來,元軍統領司徒平章達裏麻趕快把所有曲靖城內的軍隊也都集中到江對岸,嚴陣以待。
沐英感謝天公作美,最近一個月都沒有下雨,白石江的河水位降到了最低峰,江麵一下子縮窄,江水不是很深,大部分河段趟水就可以度過去。進攻的號角吹響了,沐英和藍玉將軍身披紅色戰袍,一馬當先帶領明軍猛攻江的對岸,而傅友德元帥則坐鎮江北岸指揮全局。
沐英這次他首先率領騎兵營渡江,騎兵後麵是重甲的步兵,而沐英的火箭軍則在重甲兵後。當沐英他們渡江到一半的時候,火箭營朝對岸的元軍弓箭手陣地發射連環的火箭彈,掩護馬上要登岸的騎兵和步兵。
砰!砰!砰!
一時間天昏地暗,火炮齊發,煙火到處,數不清的元兵在火藥的攻擊下鬼哭狼嚎。元軍的火藥裝備比明軍落後,被明軍的火箭彈擊中後打得像稀裏嘩啦了的,士氣一下子低落戰鬥力下降。
沐英騎著白色的戰馬在炮火的支援中,從倒地的敵將身上縱馬一躍,整個人連馬騰空一躍有一丈多高,沐英在戰馬落地之時,手中長劍隨著馬鳴嘶叫聲劈過去,正對麵迎戰的敵將的人頭瞬間被砍落地。沐英戰馬身後麵又有敵將的長槍刺來,沐英一個騰身躍馬三百六十度旋轉,抓住敵將的長槍頭順勢一帶,那個馬上的將士來不及反應,沐英的長劍已經割破了他的喉嚨,敵將咳咳咳的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喊聲,一股血從脖子出噴發出來就落馬而亡。其他圍著沐英的敵將不由的被震撼的一退後,沐英饒也不饒的騎馬持劍橫掃過去一周,周圍的眾敵將脖子的血如同油潑似的接連噴發,連聲慘叫都沒有來得及就都歸西了。
沐英如同天神戰將的風彩震懾了元軍,他衝到那,那裏就是一片混亂的退卻,這將軍那是在殺人?,簡直是在宰雞殺鵝,真是太可怕了,沐英帶領的先鋒明軍迅速就衝亂了元軍的陣營第一道防線。
元軍主帥司徒平章達裏麻見到後,馬上集結兵士重新發號施令布陣,急中最精銳的部隊阻擊沐英的進攻。隻見這時候的沐英如同天神戰將附體直逼元軍首領司徒平章達裏麻而去,元軍看到後急忙回撤抵禦,敵軍新布防的陣腳又再次被打亂。沐英拔出長劍揮向天空,明軍士兵知道是登岸的的命令,到達江邊的數百兵士蜂擁上岸,以一當十,奮勇衝殺,後繼的明軍紛紛跟上,部隊很快全部過江。
二十萬過了江的明軍和十萬元軍在白石江南岸展開對決,戰場在白石河沿岸十裏展開,雙方交戰數個回合,沒有分出勝負,沐英看出元軍士氣不振,就親自率騎兵營數百人直接襲擊元軍的中軍大帳,左右橫擊中,在沐英所到之處就見元軍士兵像被割韭菜一樣紛紛的倒下,周圍的士兵都望風披靡。
戰鬥打得異常的激烈殘酷,廝殺聲震天動地,明軍殺的梁王的軍隊屍橫遍野有十餘裏地,血水染紅了白石江,染紅了了地上的溝渠大地。
元軍大帥司徒平章達裏麻是個蠻人,被沐英打得像吃過人肉的惡鬼,看到沐英殺過來放聲大叫:“你這個惡魔將軍,看我不扒了你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誰能殺了此人,本將軍賞金一千兩!”
重賞之下,這次沒有了勇夫,敵將紛紛的都退縮到主帥營周圍,元軍大帥砍了身邊退回啦的士兵,幾個身穿重甲的元軍馬上用身體護住元帥,像保護在這人間修羅場落難的主帥。
正殺的難解難分時候,元軍主帥司徒平章達裏麻還想再次排陣,就聽見元軍陣營後傳來了仰天齊鳴的明軍的號角聲和戰鼓聲,瞭望的士兵匯報“看到後麵明軍旌旗很多,灰塵很大,樹林都在晃動”
元軍主帥司徒平章達裏麻驚慌失措的喊:“我們被包圍了,趕快撤!”
主帥大旗一撤,整個軍心動搖,明軍乘勝追擊,直接生擒了元軍主帥司徒平章達裏麻,其他元軍將士看到主帥被擒,都放紛紛的下了武器,繳械投降。
沐英乘勝帶領士兵朝曲靖縣城進軍,縣城的防守軍看到元帥已經被擒,也就棄械投降了,所以明軍沒有費多大的力氣攻城,損失受傷的士兵都是在渡河戰役時候發生的。
一戰下來,明軍俘虜了兩萬多元軍士兵,繳獲戰馬上萬匹,這一戰徹底的殲滅了梁王的軍隊,果然是朱元璋說的,曲靖是一戰定輸贏的雲南關鍵。
劉萱和虛雲茅和站在山坡上觀戰,雙方膠著的戰鬥時候,他們的心也都揪在一起,最後看到明軍開始大勝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雀躍起來,特別是沐英的戰鬥英姿讓他們十分崇拜。
戰鬥快進入尾聲的時候,就看見天上的烏鴉不知道從那裏成群結隊飛過來,呱呱的叫著,劉萱感歎著天地的物種關聯,烏鴉怎麽知道這有大量的人馬死亡,它們是如何感知這個世界的?
茅和說:“這次他們沒有先讓火銃營先上,而是騎兵先上的。“
劉萱說:“因為要渡河,火銃營換彈藥在水裏不容易,騎兵是最好的選擇,可以渡河,快速衝到河對岸殺敵.”
虛雲說:“為什麽火銃營不行,前幾次都是火銃營在前麵開戰的?”
劉萱說;“火銃營是分成三排一組,每一排射擊完了,退到後麵裝彈藥,在河裏麵彈藥容易受潮,就啞火了反而被對方殺死了。”
“別聊了,快下山救治傷員!”軍醫官呼喊所有的軍醫士兵。
劉萱他們下山渡河後,在屍橫十裏的戰場先搜索救治還活著的明朝的士兵,在翻動一個屍體時候,忽然士兵下麵壓著一個刀疤臉渾身帶傷流血還活著的元軍,躺在地上看著注視著他的劉萱和虛雲,臉色猙獰的說:“你們勝了?”
茅和走過來在他臉上仔細打量一下說:“你還是個當官的,在這裝死啊?”
刀疤臉低下眼皮,開始掙紮的要坐起來,一個負責打掃戰場的明軍的士兵看到一劍過來就給刺死了。
虛雲一驚:“死了?”
茅和握著劍得手抖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自己為什麽沒有主動先給他一劍,為什麽老是想著治病救人?
劉萱問補刀的士兵說:“你們俘虜都殺掉嗎?”
那個士兵頭也不抬的說:“他早該死的啊,不算俘虜!”
劉萱跟著擔架抬傷員的士兵,邊走邊問說:“你們每次戰鬥完了,死去的人都怎麽處理啊,都帶回去給他們的親人嗎?”
“嗬嗬嗬,,,,”士兵笑了,
“你以為我們都是大將軍,還能馬革裹屍還?都是就地挖坑埋了,這是打了勝仗的待遇,如果吃了敗仗,也就暴屍荒野由野獸去吃了”
劉萱問:“你們都不怕嗎?”
士兵說:“怕什麽,我們都是軍戶,死了家人聖上都有照顧。”
忽然劉萱的腿被人給抓了一把,劉萱定住,一看是個十幾歲的明朝孩子兵,單薄的身體中了幾箭,人還沒有斷氣,喉嚨裏還發出呼嚕嚕的聲音,血從嘴角流出來。
劉萱蹲下來,用手輕輕的撫摸年輕人的臉,可是摸到了一把冰涼,年輕人已經是垂死邊緣,劉萱同情的不知道該不該救治,隻聽見年輕人喊了聲:“姐姐!”
劉萱心裏一震動,就好像聽到了朱棣以前喊自己的聲音。 劉萱馬上拿出針灸包,先用茅山之血咒給士兵止血,再用銀針控製他的氣息,這時候茅和看到趕過來,看到後說:“沒有用了,傷得太重的了。”
劉萱說:“他喊我姐姐,我必須試一試。“
“好吧!”
茅和把年輕人扶起來讓劉萱扶著,茅和念了茅山止血咒“日出東方一點紅,,,,”然後剪斷箭矢尾翼,把箭頭從背後抽出來,馬上敷上止血粉壓迫傷口包紮好了,又給士兵喂了止血內服藥,讓抬擔架的士兵抬走了。
茅和說:‘這滿山遍野的士兵,輕傷都救不過來,重傷很多都放棄了,這是打了勝仗,否則,,,“
說著又一隊士兵開始在河岸邊開始挖坑,領隊的將士說:“主帥說了今天把戰敗的元軍屍首也給埋了,安撫當地的民心,不過可以將明軍士兵和元軍士兵屍體分別埋到不同的坑。“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