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國之下的澳洲 (十七)
藍色的哀思
今天(4月24日)是澳洲封國 第35天,小來在家裏接待了一位客戶。自從社交禁令以來,身為律師的小來就不和客戶見麵了,所有工作盡量發郵件完成。這是一個多月以來他見的第一位客戶,情況特殊,工作也必須見麵才能完成。這是一位85歲的華裔老先生,上周經朋友介紹聯係上小來,電話上告訴小來他要立一份遺囑。倆人幾番電話和郵件溝通之後,小來起草好了老先生的遺囑並發給他本人,老人首肯後,必須和小來見麵並在兩位成人的見證下簽字生效。老先生說他可以開車上我們家裏。
見到老先生本人,如果不是小來事先告訴老麥他有八十五歲高齡了,老麥以為他隻有七十多歲呢,精神矍鑠,氣質文雅。我們隔著桌子,保持1.5米的社交距離,等小來準備文件的功夫,老麥和老先生嘮了會兒家常。老先生有兩對兒女。一個兒子在巴黎,一兒一女在新加坡,最小的女兒在香港。前些年他離婚了,現在獨自住在黃金村,住處附近有很大的一個購物中心,他每天去購物中心裏麵走路三十分鍾,算作鍛煉身體,順便買菜回家。自從搬到黃金村後,他每年去三個城市看望兒女和 孫輩,而不是等孩子們來探視他,從澳洲到香港,再從香港到巴黎,然後去新加坡,再從新加坡回到香港,最後飛回黃金村。老先生說:“今年本來訂了2月份的機票,結果沒走成,不知道11月能不能去看孩子們。我身體不錯,十幾年前立過遺囑,但情況有些變化,一直想著重新立個遺囑,但總也沒辦理。這疫情突然就來了,我就想我必須趕緊做個新遺囑了。盡管家財不多,但事先給兒女們分配好,這樣萬一意外發生,我也能走得心安。“老先生很豁達,他連自己身後遺體的安排都給孩子們交代得一清二楚:“不管將來我在哪裏去世,遺體就近火化,然後骨灰灑在任何江海的水麵。該有的幸福我都經曆過了,孩子們都很忙,我也不想給他們添亂,把自己的事情安排好,簡單明了地告訴他們,他們也不用煩心,這樣我也就沒有什麽需要記掛的了。我這邊的朋友們我也都交代了,萬一我有什麽事情,他們都知道該找誰,該怎麽辦。平時自己開車自己做飯,也不用打擾別人,生活很簡單。“
老先生客客氣氣地來,客客氣氣地走了。晴好的天空下,看著他慢慢開車遠去,老麥和小來感慨萬千,老先生頗有“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的氣度。這樣的老先生真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活著的時候自力更生,盡早安排好身後事,不給家人增加負擔,經曆過體驗過,然後就簡單離去,塵歸塵,土歸土。
人們在祥和年代和身強體壯的時候可能考慮不到離我們似乎很久遠的事情,這次疫情給我們帶來了死亡的陰影,空氣中彌漫的死亡也讓很多人開始像老先生一樣考慮生死問題,考慮應該對身後的事情有個安排,以免在意外降臨時留下遺憾。
但總是會有從天而降的災禍讓人們的生命突然就此定格,沒有留下和至親好友告別的機會。一樁和疫情無關的突發事件,讓這一普通的周三(4月22日)夜晚變成了一個令人悲傷的夜晚,墨爾本的四位警察在高速路執勤的時候被一輛半掛冷藏車撞倒,不幸當場身亡。他們分別是Lynette Taylor(高級警員)、Kevin King(高級警員)、Glen Humphris(警員)和Josh Prestney(實習警員)。其中Josh最年輕,隻有28歲,這一天是他擔任道路警察職務的第二天。這是維州警方曆史上單次行動中死亡的執法人員最多的一次事件。
這四位警察是因為攔截一輛超速(時速140公裏)的保時捷司機才遭此橫禍,2名執勤警察在緊急停車帶邊對司機進行檢查,發現他毒品檢測陽性,決定扣押他的車輛,所以呼叫了兩名負責扣押車輛的同伴趕來支援,就在警察安排拖車時,那輛冷藏車突然以100公裏的時速衝上了緊急停車帶,撞上了兩輛警車,壓上了保時捷,奇跡般毫發無傷的保時捷司機在事故發生後不僅沒有幫著救助,還衝到一息尚存的女警官麵前對其幸災樂禍,拍攝現場照片,然後逃離,並把照片發在了網上。目前他已被捕,經查發現他有13件案底,犯罪前科累累,這世界有的時候是那麽地不公平,四位警察的生命就因為這麽一位人渣而魂斷高速路。肇事司機當場昏迷,目前尚在醫院,事故原因還在調查中。
為紀念殉職的四位警察,昨天周四(4月23日),墨爾本市政廳降半旗;晚上,墨爾本市內的很多地標建築點起了藍色燈光,居民們在自家門口係上了藍色絲帶和藍色氣球,整座城市以藍色表達哀思。
生活就是這麽讓人猝不及防,我們努力不想留下遺憾,為了愛我們的和我們所愛的,但總難免事與願違。
今日疫情數據:澳洲累計確診6675例,死亡人數78例;全球累計確診272萬,死亡人數19萬多。
(文中圖片來自ABC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