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靜
行萬裏路，讀萬券書，淡泊塵緣，情係河山。
二十八年前訪問澳大利亞雪山工程的日記
1993年2月5日至2月27日，我作為武漢水利電力學院教授、水電係主任，受能源部派遣，帶領豐滿發電廠第二鬆花江公司總經理韓榮池高工、豐滿發電廠副總工樸龍哲高工、東北電力局水電處基建科長張濤高工等三人，組團參加在澳大利亞Wollongong University（伍侖貢大學）舉辦的“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 Geo-Water and Engineering Aspects”（地-水及工程環境管理國際會議）。我是這個會議的顧問委員會委員，並是論文Warning and Danger Indicatrices for Safety Supervision of Large Dams（大壩安全監測的警戒和危險指標）的作者。論文集在會前已由荷蘭Taylor & Francis出版社正式出版，書名為《Geomechanics and Water Engineering in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環境管理中的地質力學與水工程）。此書囊括了被會議接納參加會議交流的全部論文並在會上發售。我們參加會議後，按事先與對方聯絡好的計劃，先後訪問了悉尼各水利、電力機構，澳大利亞雪山工程公司和多座所屬的水電廠、大壩，還有塔斯馬尼亞電力局及其下屬的一些大壩工程。
不久前，兒子兒媳帶領孫輩們利用新年假期之便，到雪山地區去玩了幾天。我和老伴因年事已高不能登山故未參加。兒子回來後興奮地敘說雪山見聞，不禁讓我回想起1993年訪澳時去到雪山工程參觀的往事。正好，我當年的日記還在，翻閱之後仿佛28年前的活動又曆曆呈現在眼前。我覺得這個日記還比較真實和具體，也許對有興趣的朋友尚存在一點參考價值，所以就花了些時間把手稿打字輸入到電腦。
以下是二十八年前我的訪問雪山工程的日記。
1993-2-17，星期三。李、韓、樸、張四人乘大巴從悉尼到堪培拉（Canberra）。入住賓館Country Comfort Inn。安頓好後步行十分鍾到市中心。走過的街道是寬闊的林蔭路，路旁綠草如茵，建築物漂亮。今天是我的生日，買了一些水果招待3人以示慶祝。
1993-2-18，星期四。早餐後，四人向南步行15分鍾到達一個中間是花壇的多條道路匯集的大圓盤。過圓盤後來到格裏芬湖上的大橋。橋兩邊風景很好，湖上有一射水很高的噴泉。過橋後又走了25分鍾，到達國會山新議會大廈。我進內參觀了一圈，還進了議會廳樓上的參觀席，這是大眾可以旁聽議會的地方。
10:15四人往回邊逛邊走，11:30回到賓館。12:00離開賓館去巴士站。下午1點巴士離開堪培拉去庫瑪（Cooma）。14:45按計劃時間到達了庫瑪。這個巴士空間高、座位舒服、間隔寬、椅子舒軟，車後還有洗手間，各種硬件設施類似飛機座艙。
在庫瑪的巴士站叫了一個出租車，向北開約2公裏，到達Monaro HWY路西的預訂汽車旅館Marlborough Motel。在此旅館住兩個兩人間，包早晚餐，很舒服方便。
我打電話給Snowy Mountains Engineering Corporation（雪山工程公司，英文縮寫SMEC），約好對方明天早晨8:00來車接我們四個人去雪山公司，聯係人為Mr. Neville Phee（內維爾 菲先生）。
晚飯前去庫瑪街。走半小時到市中心，庫瑪市人口共八千。我在商店買了一個指南針，價12.5澳元。晚餐在旅館吃西餐，每人澳幣17元。
晚餐後散步走到雪山工程公司，在它的周圍走了一圈。此公司範圍不大，據說包括下屬各單位共計才601人。
1993-2-19，星期五。早餐在旅館吃，每人澳幣10元。
上午8時，內維爾 菲先生開車來，將我們接到雪山公司的信息中心，交談兩天訪問的安排，看流域立體模型，看工程錄像，還贈給我們一些雪山工程的資料和錄像帶。
從介紹得知：澳大利亞東南部的雪山是大體南北走向的Great Dividing Range（大分水嶺）的一部分。其東麓氣候溫潤雨量豐沛，河水向東流入太平洋。而其西麓幹旱少雨，河水向西再向南流入印度洋。雪山工程就是將東部雪河流域的水引到西部墨累河流域的具有發電、灌溉、供水之利的跨流域引水工程。它分為南北兩片。南片是Snowy-Murray（雪河-墨累河）係統。北片是Snowy-Tumut（雪河-蒂默特河）係統，蒂默特河是墨累河的一個支流。雪山工程主體位於新南威爾士州的Kosciusko (科修斯科)國家公園之內。工程主要包括大壩16座, 隧洞5條總長145公裏，引水管道總長80公裏，水電站7處(其中地下電站2座)，總裝機容量374萬千瓦，年發電量50億千瓦時。每年提供工農業用水23.6億立方米，灌溉總麵積26萬公頃，並為南澳首府阿德雷德89萬人口提供城市用水。雪山工程於1949年開工，1974年全部建成投入運行。
圖1. 雪山地區地圖
圖2. 雪山工程分布圖(取自2021年雪山工程公司網頁)
上午8時45分，Mr. Neville Phee開車載我們四人離開信息中心，向南穿過庫瑪市往西駛去。內維爾一邊開車一邊熱心地介紹沿途風物人情，但我隻能聽懂一部分,其他三人就更茫然了。盡管如此，沿途的異國風光還是給了我深刻的印象：即使是鄉村路邊的房舍，家家屋前都種植了花草; 經過了許多地方，卻沒有看到農田及菜地。
上午9時半，車到Eucumbene Dam（尤坎賓壩）。我們先在高處一停車場邊上看壩和湖景。此處有三個說明圓牌，還有一石座上刻有羅盤指示方向。尤坎賓壩為一座心牆土壩，高116.5米，長579米，是雪山第二大壩。水庫庫容47.98億立米，為雪山第一大庫。水庫高程在雪山各庫中最高。它是雪山東水西送的最重要一處水源。我們走到壩頂，見壩下遊麵及壩腳毫無漏水。壩右端有微波設備，可自動發送水位等數據，壩頂還有一氣象站。全壩無人值班守護。向壩上遊望去，尤坎賓湖（水庫）四周被群山環繞，水域廣闊、煙波浩渺。
上午11時許，車向南開到Jindabyne Dam（金德拜壩）。公路經過壩頂。此壩為心牆堆石壩，高71.6米，長335.3米, 1967年完工。上遊壩坡拋石襯護。溢洪道在壩右側，2孔，弧形閘門。閘門上噴塗了深灰色金屬，看上去頗新。閘門後有平衡重，啟閉省力省空間。壩中間的下部有放水涵管。壩右側偏下有引水管，供下遊用水。金德拜水庫庫容也較大，有6.9億立米。它也是雪山東水西送的一處重要水源。
中午12時，車開到金德拜鎮。小鎮一街向湖（金德拜水庫），有沿湖草坪廣場及塑像，風景很好，遊人較多。不巧，此時團友韓總前列腺犯病。內維爾帶我們去到一間診所，他用電話打通了政府設置的免費翻譯熱線，韓總說中文普通話，對方翻譯成英文告知醫生，又把醫生的話譯成中文告知韓總。這樣看病、買藥，花費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午餐在鎮上小餐館吃三明治和牛奶，我請了內維爾這簡樸的一餐。
下午1時半乘車離開金德拜鎮，十分鍾後到達Jindabyne Pumping Station（金德拜泵站）。此站有兩台泵機，揚程231.6米，兩水管經叉管合為一條主管上山。工程於1968年完工。
下午2時許離開泵站，南行返回大道，再向西南行。見路西北高聳著海拔2227米的澳洲最高峰Kosciusko (科修斯科) 山。今日雖屬夏末天氣溫暖，但山上尚有小片積雪。沿途均為屬於國家公園的茂密原始森林。一路開來都是柏油路，但此時經過了一段土石公路，路北屬新南威爾士州，路南屬維多利亞州。沿程幾乎全為下坡。路兩側多為尤加利樹，有的樹幹粗大，一人合抱不住。
公路折而向北。下午3時許，到了一個觀景台Scammel’s Spur lookout。由此台上東望雪山主峰，一片翠綠峰巒，氣勢雄偉。
下午4點，來到Murray 1 Power Station（墨累河一號電站）。但電站關門，擬明日再進去。由公路上看去，從山頂向下，有三條白色鋼管引水進入廠房。 內維爾說，此水來自東部的尤坎賓水庫和金德拜水庫。 墨累河本身水量小且在此沒有較大水頭。
車行不遠，我們來到Khacoban（坎科班）鎮。這是雪山西部的一個偏僻小鎮，人口僅五百。我們今晚在此地的賓館Alpine Inn 住下，房間裏設施齊全，令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晚餐與內維爾先生共進，西餐廳，中式菜。
1993-2-20，星期六。
早上在戶外作健身操鍛煉。氣溫約20攝氏度，不冷，但天陰了。
早餐與內維爾先生共進。餐後與賓館結賬，共58*4+10.3=242.3元，加小費0.5元。這比在庫瑪的食宿便宜多了。
早上8:30出發，到Murray 2 Power Station（墨累河二號電站）的Murray Group Control Centre（墨累河電站組控製中心）。先看到大的變電所，33萬伏電壓，四組鐵塔出線跨山而去。然後進入墨累河二號電站的廠房。此處控製墨累河一號和二號兩個電站。中控室內除各種表計外，有四台計算機的屏幕顯示，可自動操作本電站和遠方操作一號電站。值班人員僅二人，分別值早班和晚班。
墨累河一號電站裝機95萬千瓦，水頭460.2米，1966年投產。墨累河二號電站裝機55萬千瓦，水頭264.3米，1969年投產。兩個電站共裝機150萬千瓦，集水頭724.5米。
驅車到墨累河一號電站。無人值守。關門。內維爾先生打電話給控製中心後，大門自動打開。我們進廠房後，見廠內共十台機組，地麵光潔如鏡，控製室內有表計盤、顯示器等。此電站為引水式，地麵廠房。靠山側有三根大引水管。
車再開到坎科班鎮，內維爾先生給車加汽油37升，付30元。再前行，可看到路西遠處墨累河壩的混凝土溢流段。但因時間關係未去近前看壩。
北行到圖瑪壩（Tooma dam），是一座高度67米的土石壩，長305米，庫容0.28億立米，1961年建成。
再北行半小時，到蒂默特旁德壩（Tumut Pond dam）。是一座86米高的混凝土拱壩，壩頂長218米，庫容0.528億立米，1959年建成。混凝土質量好，壩下遊麵幹淨完好毫無漏水。公路通過壩頂。壩頂設有沉陷測點，下遊麵有交會測量標點，下遊兩岸有測墩。據說壩內有廊道，其中有揚壓力等觀測設備。
上午十一時許，我們到達卡布拉米由拉（Cabramurra）鎮。它是澳大利亞海拔最高的城鎮，高程為1480米。鎮上寫有Highest Town in Australia 字樣。在此鎮餐館中吃午餐-三明治加牛奶，5人共15元。鎮上有許多斜屋頂小屋，是供冬季來此滑雪者住的。附近還有長1500米的空中索道。
12點10分繼續北行，到達Tumut 2 Underground Power Station（蒂默特二號地下電站）。此電站上覆岩石深達300米，進廠交通洞長一千米，有四台機組，裝機容量28萬千瓦，水頭262.1米，1962年建成。內維爾先生1961-1963年在此電站工作。廠房圍岩為堅硬緻密的花崗岩，洞頂一側作了襯砌，另一側未作襯砌僅打了錨杆，岩石裸露但毫無滲水。廠內周一到周五僅一人值班巡視，周六周日無人值守。
經高壓輸電線下方的土石路，開行約40公裏，我們繞近路到達Tumut 3 Power Station（蒂默特三號電站）。此電站為地麵廠房，引水式，有六台機組、三根引水管（管徑6米），每台機25萬千瓦，總裝機150萬千瓦，1972年建成。我們乘8層電梯上下參觀。看到1-3號機為水輪發電機組，4-6號機為發電-水輪-泵機組，發電機與電動機共為一機，水輪機與水泵同一豎軸，水輪機在上，水泵在下，用壓氣法使發電時泵葉在空氣中轉，抽水時水輪機葉片在空氣中轉。峰荷時發電，穀荷時抽水蓄能。星期1-5發電多，星期6-日抽水多。單相變壓器共三組（每兩機一組）九台。電站操作全自動化，無人值守。
接著到Talbingo dam（太平穀壩）。此壩為堆石壩，高162米，是雪山16座壩中最高者。壩頂長710米。庫容9.21億立米，是雪山第3大水庫。此壩頂略呈曲線，左岸有引水渠，接續鋼管引向蒂默特三號電站。此壩下遊麵可看到有測壓管。此時下雨了，未多停留。
下午3時，到Jounama dam（久那瑪壩）。是一座44米高、518米長的堆石壩，庫容4.35億立米，1968年建成。溢洪道在壩左端，三孔正在溢流。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到達“Providence portal”（上天的入口）。這是尤坎賓水庫的最上遊端。可看到由Tantangara（謄騰夾拉）水庫經18公裏長的隧洞引水到尤坎賓水庫的出水口。謄騰夾拉壩我們沒有去，據說是一座45米高的混凝土重力壩，壩頂長216米，庫容2.54億立米，1960年建成。
再行駛150公裏，下午五時許，我們回到了庫瑪。
我們兩天的行程共約600公裏。參觀了雪山工程的7座壩（共16座），4座電站（共7座），2座泵站（共2座），5條隧洞（共6條）。隧洞僅到其附近，未到其進出口參觀。雪山工程的南北兩片（雪山-墨累河工程，雪山-蒂默特河工程）的主要電站大壩，我們基本都訪問到了。
通過兩天的參觀，我們體會到雪山工程有以下特點：
* 東水西調，充分利用水量和水能、地形和地質條件，計劃巧妙。
* 工程質量優異，經多年運用，建築物仍完好。混凝土結構表麵光潔且無破損無滲漏，金屬結構無鏽蝕。
* 工程注意節省，結構盡量簡單、就地取材，少作不必要的襯砌和裝修，觀測設備少而精。
* 自動化程度高，工作效率高，用人少。巨型電站做到無人值守。目前全公司僅601人。
* 注意環境保護，保持國家公園正常生態。
* 為旅遊提供方便。每壩旁必有安全提醒牌、工程係統圖、壩布置圖、壩主要參數牌。有的壩旁設有停車場、參觀台、公共廁所，水庫旁多有停車場、野營地、燒烤設施。這些都是免費的。
我們對接待人內維爾先生也很滿意。他熱情誠懇、任勞任怨，嚴格按預定計劃辦事，實際時間和計劃時間十分吻合。
以下是雪山工程大壩、電站和隧洞一覽表，供參考。
圖3. 雪山大壩一覽表(取自2021年雪山工程公司網頁)
圖4. 雪山水電站一覽表 (取自2021年雪山工程公司網頁)
圖5. 雪山隧洞一覽表(取自2021年雪山工程公司網頁)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