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卦時間（37）：怪獸一籮筐——Thomas Hobbes和Leviathan

我們這裏小孩子上大學，一般選擇兩個專業。那天接到老大發到我們家庭群的通知，Leute!我會注冊物理和哲學——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天地良心，我從來沒有給孩子灌輸過對任何專業傾向性，你是要故意？做給媽媽看？

所以我跟她開玩笑，好，最差，你可以做Thomas Hobbes，怎麽將來都不會沒飯吃。

Thomas Hobbes，被認為是現代Political Philosophy(政治哲學？不知道中文是不是這麽翻譯)的奠基人之一，以一部Leviathan橫行天下至今已將近400年，雖然這不是一本讓人讀起來愉快的書，然而，書裏的一些理念和這些理念下衍生的概念，仍舊被人們（不得不）接受。特別要說明的是，Thomas Hobbes生於1588年4月卒於1679年12月，足足活了91歲，所有最重要的著作，都是60歲以後發表的。其中，Leviathan麵世於1651年，而當時，他已經63歲。

Leviathan本身的意思，是神學裏的水怪（見Hebrew Bible，也就是Tanah，剛剛不是有人貼了這個的起源），水怪的形象呢，一般是一條龍——龍在歐洲文化裏一向不是善良的形象。

The Destruction of Leviathan，by Gustave Dore(1865)

Gustave Dore生於Strasbourg，以畫聖經插圖聞名。Strasbourg是我很喜歡的不多的城市之一，已經是非常典型的法國建築風格，但是大部分人會說德語（我個人感覺啊），夠繁華又不是特別鬧，抬眼可見路邊斜坡上的葡萄園，非常有特色。

Strasbourg

在Thomas Hobbes的biography裏，他的爸爸被描述為uneducated，而媽媽，用Thomas Hobbes自己的說法是，My mother gave birth to twins,myself and fear——據說他作為早產兒的原因，是他的媽媽在產前聽到西班牙人入侵的炮聲被驚到——這一點我深深表示懷疑，生孩子那麽容易？那不如天天在醫院門口放炮好了，省了助產士多少工作。

Thomas Hobbes的專業是物理，哲學和古（希臘，拉丁）文，前半生基本以靠做Tutor供養自己，他的第一個學生是William Cavendish 2世，之後，這個家族的幾個孩子都是在Thomas Hobbes的引領下長大。William Cavendish家族是English Civil War時國王一方的主要支持者（突然覺得這一篇應該寫English Civil War，那是我很喜歡的一個題目）。那個年代，那些王公貴族請的家庭教師反正都是駐家，包吃包住包同遊，一個人倒也瀟灑自在。連後來的愛因斯坦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都靠做家庭教師混了兩年。

因為不僅看到Civil War的帶給民眾的不聊生，尤其直接目睹了所謂上層社會在戰爭期間的混亂焦慮和掙紮（包括流亡），反而使Thomas Hobbes對政治本身發生了興趣，這一點被認為是他動筆寫Leviathan的直接原因。

Leviathan這本書，最初的構思是給學生上的一門課，叫the Element of Law。1650年，Thomas Hobbes發表了the Element of Law, Natural and Politics。到1651年，Leviathan,又被稱為the Matter, Forme and Power of Common-Wealth Ecclessiastical and Civil的麵世，標誌著Hobbes的政治哲學理念基本形成。

Leviathan我拿到的版本，看說明是1651年的原版（我不是特別肯定真假），不過基本已經脫掉古英語的寫法，除了個別單詞的拚寫和現在稍微有出入。最典型的是We寫成Wee，He寫成Hee, 或者externall(external), hath(has)這樣（我對古體英語完全沒有研究，不知道這些屬於拚寫錯誤還是印刷錯誤），當然讀起來沒有Adam Smith容易，不過也沒有障礙——社科類讀物的優點（可能也是要求）之一是，有條理邏輯清晰，不大會有晦澀的生僻詞。

全書分為四部分，Of Man, Of Common-Wealth, Of a Christian Common-Wealth,和Of the Kindome of Darkness。 我說好讀易懂，因為基本以解釋概念為主線，從最先開始的Sense, Speech到，Reason, Science,到the Original(l) of the Demonology，詞句都很樸素。比如他說，there are two kinds of knowledge,1. knowledge of fact (sense and memory, absolute knowledge, knowledge required in a witness). 2. The consequence of one Affirmation to another (science, is a conditional, a knowledge required in a philopher, pretends to Reasoning)——應該是後來多次被引用的概念。

當然，Leviathan之所以被認為是革命性的創作，是因為他給出了對現代社會政治體係的基本概念，其中之一是對彼此（人和人，民眾和政府）間contract的（不得不）接受並執行。

按照Hobbes的觀點，人生短暫，人們活得很齷齪很孤獨，Man is a wolf to man，為了安全，隻能時刻準備迎接他人的惡意。國家如同機器，政府職員，各級機關如同關節，由人來操縱國家的運行，能夠運行得好的條件是必須有一個好的機製。對國家的忠誠是被迫的人為創造。沒有人應該自願放棄自己的權利，同時，個體的自由由隻能在別人同意（獲得contract）的情況下獲取，其中最高層麵是人和國家的契約。隻有國家才能避免civil war，因此為了避免戰爭，人們隻能遵守和國家的契約，放棄某些自由。

人們在社會（自然界）中生存，造成struggle，conflict的三大主要根源是，competitor，uncertainty，和lust for glory。

因為看這本書，同時找了一點點Hobbes的介紹來看，發現人們喜歡把他和後來的Jean-Jacques Rousseau比較（大概是兩者都愛討論契約的問題？）。從文字表述的層麵，我自己認為Rousseau更溫和更陽光一點。不過Hobbes，更理性。